第7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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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騎著駿馬,朝著城內(nèi)的南院走去。 這位隨行的官員是跟著王經(jīng)過來的近臣,此刻看著這豪華的過分的院落,他的眼神格外的復(fù)雜。 此人也是出身大族,實在沒想到,居然在住所這方面被吳人給超越了! 對比他們這住所,自家簡直就是狗窩! 他們?nèi)绱俗吡嗽S久,終于是來到了家主所在的地方。 校尉等人下了駿馬,跟在官員的身后,走進了內(nèi)院。 就看到一人板著臉,站在中間,他身邊還有幾個年輕人,神色多是惶恐,只因為四周的甲士們手持強弩,對準了這些人。 官員先是朝著對方行了禮。 “顧公啊,今日是您舉家北上的日子,怎么還沒有做好準備呢?” 這人喚作顧濟,乃是東吳重臣顧雍最小的兒子。 他沒什么本事,領(lǐng)了個騎都尉,就沒有再得到進步,反而是他的子輩們比較活躍,幾次流放都有他子輩的身影。 顧濟面對這些人,只能是以沉默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當初投降的時候,明明說好了要對吳人一視同仁。 結(jié)果呢,這才剛剛坐穩(wěn),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對他們這些人動手了。 說的很好聽,說是讓他們北上,接受教化,實際上就是將他們送到那些不毛之地去。 同時,他們在這里的一切都會被沒收,耕地,佃戶,什么都不能帶,全家人就此破產(chǎn) 每每想到這些,顧濟都想要拔劍跟面前的官員見個死活。 但是,哪怕他有這個想法,也沒有這樣的實力。 吳國的大族很可怕,但那是對吳國君王和百姓而言,對魏國的皇帝來說,不過是大點的蟲子而已。 魏國皇帝連吳國十萬大軍都不放在眼里,還會在意你們這些俘虜?? 曹髦一聲令下,這些過去在吳地里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們,即刻就成為了待宰羔羊,毫無還手之力。 大族的實力只有在遵守規(guī)則的時候才能體現(xiàn)。 看到沉默的顧濟,官員再次開口問道:“您是否不愿意離開???” “倘若您不愿意,是可以上書給王公的?!?/br> 官員一臉的和善,聲音溫柔。 顧濟若不是知道了其余地方所發(fā)生的事情,只怕都要相信他了。 王經(jīng)是巴不得這些人違抗詔令,巴不得他們起兵謀反的。 如今吳地的情況非常的穩(wěn)定。 王基在進駐吳地之后,很好的維持了各地的秩序,沒有造成太大的動亂,而陳泰等人到達之后,廟堂免掉了當?shù)氐亩愘x,又將不少戰(zhàn)利品分發(fā)給了那些因戰(zhàn)亂而出現(xiàn)的流民。 當這些人從魏人手里得到了耕地,得到了住所,有了維持生計的辦法之后,他們對大魏的忠誠度頓時高漲。 歷史上的西晉在滅掉東吳之后,也采取了免稅和強行遷徙的政策。 這是司馬安世為數(shù)不多的高光時刻,他鼓勵吳國民間的百姓積極遷徙到淮南等地區(qū),又強行在上層進行遷徙。 不過,吳人大族留下的財產(chǎn),大概是被北方大族給吃掉了。 他們將自己的子弟們紛紛派往南邊,接受這些遺產(chǎn),所以后來南遷之后,他們輕易的打趴了南國的留守大族,成為了南邊的主宰者。 曹髦跟安世的不同之處在于,曹髦遷徙的更狠,同時將戰(zhàn)爭遺產(chǎn)用以穩(wěn)定當?shù)亍?/br> 戰(zhàn)后出現(xiàn)了大量的“無主”耕地和房屋,且當是無主吧,陳泰用這些耕地來安置百姓,這讓戰(zhàn)后的恢復(fù)工作變得順利了很多。 雖然不能說吳人之心皆向北吧,但是也算是認同了如今的身份,開始安心的耕作了。 至于這些大族,能挑起的事情也不多了。 顧濟開口說道:“我可以前往,但是家中長輩的安葬之地都在此處,況且有幾個長輩年事已高,是否能留下他們呢?” “我并非是要與諸位作對,也不是要違抗詔令,只是這家鄉(xiāng)難舍,擔心先人失去了祭祀” 官員笑呵呵的看著他,“我家王公豈是那種不顧情誼的人呢?他不是說了嗎?年齡超出七十歲的老者可以留下,可以留下一個人來負責祭祀等事。” 顧濟還想要說些什么,校尉卻忍不住了。 “你還想要說什么?!” “你如今并非是什么騎都尉!也不是什么重臣之子!你不過是一個平民百姓而已!” “就在不久之前,你的族子還領(lǐng)著軍隊來攔截大司馬!王公心仁,沒有將你們誅族已經(jīng)是給與伱顏面,此刻還想要與吾等討價還價不成?!” “來人啊,將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都給我拿了,丟到車上去?。 ?/br> 聽到校尉的訓斥,顧濟的眼里終于出現(xiàn)了慌亂。 他們可以死,但是不能像牲畜那樣被綁起來丟進車內(nèi)游街示眾。 這會將他父親的顏面都給丟個干凈。 他說道:“我愿意服從,我這就啟程,能否給我們些時日” 校尉獰笑了起來,“何必那么麻煩呢?” “來人啊,幫著他們準備!!” 當甲士們兇狠的撲向各個房間,幫著他們“收拾東西”的時候,顧濟搖搖晃晃,險些摔倒。 甲士們押著他們,一批又一批的離開了此處。 當他們被押解出來的時候,外頭那些佃戶們還跪在地上,看到他們被帶出來,眼里的惶恐更加的明顯了,幾個起身還想要跑,被甲士給直接放倒。 校尉走出來,看了這些人一眼,跟官吏交接之后,就離開了此處。 而那位官吏則是與帶來的諸多小吏登記面前這些佃戶和奴仆們的情況。 這些人尚且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將迎來極大的轉(zhuǎn)變。 同樣的事情,正在吳國各地接連發(fā)生。 曹髦鏟除吳地大族的決心極為的堅定。 陳泰偽裝出一副親近大族的面孔來,跟王經(jīng)唱起對手戲,而當安撫好了百姓之后,陳泰就“敗”給了王經(jīng),王經(jīng)開始組織大族遷徙。 江邊的船前,鐘離牧站在此處,笑著看向了一旁的王經(jīng)。 不遠處的碼頭上,戰(zhàn)船猶如一只只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口。 而那些大族子弟們,此刻面如死灰,在碼頭邊排成了長龍,正一個個的上船。 時不時傳來啼哭聲。 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家伙們,此刻灰頭土臉,有人的臉上還有著明顯的傷痕,他們低著頭,在甲士的催促和訓斥下前進著。 有軍吏騎著駿馬,手里揮舞著長鞭,時不時從一旁飛馳而過。 王經(jīng)看著面前這個畫面,心里只覺得無比的舒坦。 真不知何時,能在中原也看到這樣的場景呢? 王經(jīng)是農(nóng)夫之子,當然,他父親在當?shù)匾菜闶莻€財主,擁有幾百畝耕地的那種,但是跟大族比起來,那簡直還是別比了。 他從年幼時,沒少遭受這些人的羞辱。 他的家庭也是如此,要不是他展現(xiàn)出了極高的天賦,被崔家的人所看重,隨后提拔,只怕他家早就被人家給吃掉了。 這些從底層上來的,年少時經(jīng)歷過苦難的人,才是最愿意配合曹髦來變法的人。 鐘離牧看著面前的場景,同樣有些感慨。 “唉,誰能想到他們會有這么一天呢。” “過去,就連我的故主都得等到他們的當家之人死后才敢這么做?!?/br> “只是報應(yīng)而已?!?/br> 王經(jīng)很是平靜的說道:“當初就因為這些家伙,江東不知有多少人流離失所,這些人還是好的,起碼到了如今都不愁吃喝,真該讓他們也嘗嘗那些被他們弄得家破人亡的百姓們的生活,讓他們一路行乞著到北方。” 鐘離牧忍不住多看了王經(jīng)一眼,這位對大族的成見似乎有些深啊。 “加上原先幾次遷徙的,我估計還差兩次就差不多了這段時日里,要多勞煩您了?!?/br> 王經(jīng)行禮說道。 “不敢,我只是來輔佐王公而已,王公盡管吩咐就是?!?/br> 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有戰(zhàn)船出發(fā),船只很是平穩(wěn)的從碼頭駛離,緩緩開向了遠方。 戰(zhàn)船的身影越來越小,似乎帶著整個江東的苦難,消失在那一望無際的江上。 第46章 好消息! 顧濟坐在船艙內(nèi),蓬頭垢面,再也沒有了往日里的名士風采。 小小的船艙內(nèi),此刻坐著七八個人。 這些都是顧家過去的才俊賢人們。 他們的精神狀態(tài)看起來都是極為的糟糕。 他們離開江東已經(jīng)有很長一段時日了。 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哪里。 每日都是在恐懼之中度過,聽聞已經(jīng)有人受不了這種壓抑而自殺了。 但是他們所能聽到的也不多,最初押送他們的甲士還允許他們時不時外出跟別人閑談,直到后來,有人合謀想要奪船。 事情敗露之后,他們這艘船上所有人的待遇就下降了好幾個檔次。 剛開始他們還覺得那些人是勇士,心里很是敬佩,可到現(xiàn)在,他們只是想要謾罵。 要不是你們,我們能過的這么慘嗎? 當初都慫了,上了船,那現(xiàn)在又為何要自找苦吃,還連累整艘船上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