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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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在立場問題上,他跟裴秀一樣,基本就是站在大族那邊的。 跟鐘會這樣為了完成自己的志向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不同,鐘毓是費(fèi)盡心思的想將鐘氏發(fā)揚(yáng)壯大。 而鐘毓的年紀(jì)又比裴秀要大,不好控制,這也是曹髦為什么不愿意重用他的原因。 可當(dāng)鐘毓出現(xiàn)在曹髦面前的時候,曹髦卻是被他嚇了一跳。 鐘毓看起來狀態(tài)非常的不好。 他的臉色蒼白,眼神也失去了以往的光澤。 拄著拐杖,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曹髦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鐘公您這是?” “陛下臣老矣,重疾纏身” 鐘毓感慨著,曹髦上前扶著他,讓他坐了下來,“可找醫(yī)者看過了?” “多謝陛下關(guān)懷,看過了。” 鐘毓苦笑著說道:“臣大概是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這些醫(yī)者前來查看,也不肯說出個緣由來,只是開些藥來吃,不敢直說。” “臣先前還真是懼怕,怕陛下還不曾返回洛陽,臣就要不辭而別?!?/br> 曹髦沒有說話。 鐘毓繼續(xù)說道:“陛下,到了如今的歲數(shù),臣并沒有什么遺憾,只是我這弟弟,實(shí)在是讓我放心不下?!?/br> “他很年幼的時候就失去了父親?!?/br> “父親將他托付給我,這些年里,是我對他太過放縱,想著他年少失父,不曾嚴(yán)加教導(dǎo),這才使他有了如今這般惡劣性子?!?/br> “我自知難逃其咎?!?/br> “過去,他在外辦事,我總是能為他幫襯照看,為他查缺補(bǔ)漏,不讓他走上歧途” 鐘毓說著說著,眼神也變得有些復(fù)雜。 “陛下,臣若是走了,就怕我這個弟弟又惹出什么彌天大禍來?!?/br> “我這個弟弟,自命不凡,清高自傲,桀驁不馴,他的野心和志向都超出了他的才能和德行,還請陛下能代替臣多加管教,請陛下一定要仔細(xì)盯防他,勿要讓他犯下大錯?!?/br> 鐘毓并非是第一次說這番話。 他曾對司馬昭也這么說過。 曹髦側(cè)過頭去,心情忽然有些不悅。 鐘毓像是在為弟弟求情,可本質(zhì)上,卻還是想讓自己能幫著照看他的宗族,免得他的宗族被他弟弟給折騰的滅族! 說起來,還是大族之人的慣用套路! 曹髦想要說些什么嘲諷的話,可當(dāng)他看向鐘毓的時候,卻只是看到了一張不太協(xié)調(diào)的臉。 鐘毓的臉上明明是掛著笑容,可他的眼角下,卻又閃爍著晶瑩的淚光。 這讓他看起來有些委屈。 曹髦沉默了片刻,“朕會看著他的,不必?fù)?dān)心?!?/br> “多謝陛下。” 鐘毓說著,兩道淚痕便從他的臉上滑落。 他笑著擦去了眼淚。 “臣實(shí)在是太高興了這下,臣也沒有別的什么擔(dān)憂了?!?/br> “陛下,那臣便先回去養(yǎng)病了,陛下雄姿勃發(fā),天降圣人,陛下定能締造盛世,使天下為升平世” 鐘毓說了幾句,起身告別了曹髦。 坐在馬車內(nèi),鐘毓從車窗看著外頭的景色,眼神渙散,沉默不語。 回到府邸之后,鐘毓連著幾天也不曾出門,直到有一天醒來,他忽然拉住了兒子的手,讓兒子去將鐘會等人都請過來。 正在書房內(nèi)埋頭辦事的鐘會得知兄長要召見自己,甚至都沒有多問,趕忙上了車,朝著兄長府邸狂奔而去。 劉淵從未見過老師那般肅穆的表情。 他的眉頭緊鎖,眼神也是說不出的凝重。 他似乎也預(yù)料到了什么。 劉淵想要開口詢問,可此刻的老師又分明的令人感到懼怕。 他不敢多問了。 第87章 蛻變 “士季?!?/br> “自古以來,天下從不缺乏能臣?!?/br> “只是這些能臣都找不到能重用自己的明君,故而不是半路夭折,便是碌碌而終。” “當(dāng)今陛下,對你的寵愛,是任何大臣都不曾得到過的,他對你的信任,甚至超出了最早追隨他的那些人,而他的雄才,也是能媲美高皇光武的?!?/br> “你有平定天下的才能,有建立功勛的非凡志向,更是遇到了值得輔佐的圣王。” “這就是你的造化啊?!?/br> 鐘毓躺在床榻上,看著一旁的鐘會,神色莫名的激動。 “你可不能錯過這樣的天時地利人和勿要辜負(fù)了陛下?。 ?/br> “我再也不能為你善后事了” “伱向來急躁,倘若我不在了,可萬萬不能執(zhí)意妄為,多考慮好后果” 鐘會此刻肅穆的坐在一旁,直勾勾的看著兄長,一言不發(fā)。 鐘毓已經(jīng)跟諸多子嗣們交代了后事。 他們?nèi)缃窬凸蛟陂T外哭著。 鐘會是他最后接見的人。 可到了如今,鐘會也沒有落淚。 或許是這樣有失名士的風(fēng)范。 鐘毓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就在那么一瞬間,鐘毓忽然變得精神了起來,他掙扎著坐起來,鐘會將枕頭放在了他的背后,讓他能靠著。 鐘毓再次看向了弟弟,眼里爆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當(dāng)初啊我也曾想要立下大功勛,我也有著極大的志向,想要實(shí)現(xiàn)自己的抱負(fù)!” “我十四歲就能為侍郎,為皇帝出謀劃策了!” “我所依靠的不是父親的功勞!像父親那般有爵位的人很多,可誰能在十四歲的時候為郎呢?你也不行!” “父親逝世之后,宗族便是由我一人打理這掌宗族,就跟做官不同了?!?/br> “哈哈,要考慮的事情很多,有些事就是能做,也不能做,有些事情就是不能做,也得去做?!?/br> “你是不會明白的!” “還是你好啊,隨心所欲,無牽無掛,什么都不在乎,遇到了圣王,能大展才華啦!” “我也想那么做來著或許我沒這個命,錯失了機(jī)會,倘若大兄不曾早逝,或許侍中領(lǐng)尚書臺的便是我了?” 鐘毓自言自語著。 “兄長” “士季,放手去做吧!” 鐘毓一把抓住了弟弟的手。 “去締造你的盛世若是功成名就!!你便說” “是你兄長教的哈,哈哈” 鐘毓臉上的笑容緩緩凝固,眼里的光澤消失,抓住鐘會的手掉落在了床榻上。 這一刻,鐘會怕了。 “兄長兄長??!” 他的聲音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可無論他如何呼喚,鐘毓也沒有再能回應(yīng)他。 鐘毓死了。 鐘毓的死,在洛陽內(nèi)引起了一定的影響。 鐘毓跟他弟弟不同,他在天下各地,有著很多的朋友們。 這些人盡管因為鐘會的事情而跟他有過爭執(zhí),但是此刻,卻也還是前來奔喪。 鐘毓待人和善,不曾虧欠過那些好友們。 主持喪葬的乃是他的長子。 至于鐘會,此刻竟又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內(nèi),也不出面來迎接兄長的好友們。 當(dāng)人們跟鐘駿問起鐘會的事情時,鐘駿也只是搖著頭。 “叔父他自從父親逝世之后就回了他的府邸,不曾前來,只是傷心過度我也還不曾前往看望?!?/br> 聽到他的話,眾人雖然沒有明說,心里卻是更加的鄙夷。 還是那個自私到極點(diǎn)的鐘士季! 他兄長對他那般的親善,如今兄長逝世,他竟是連象征性的悲傷都沒有,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樣! 天下怎么會有這般無情無義的冷血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