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在牙行門口看到了鹿笙和糖糖。

    那一刻她仿佛置身凜冬的風(fēng)雪之中，全身冰冷，手腳發(fā)麻。

    她想，即便鹿笙再不喜歡糖糖，那也是她的親骨rou，她是怎么狠心到將孩子賣掉！

    當(dāng)時的她被氣憤沖昏了頭腦，只一心想著抱回孩子，并沒有發(fā)現(xiàn)鹿笙的不同。

    但現(xiàn)在想來，應(yīng)該那時鹿笙便不一樣了。

    原來的鹿笙在她擋下自己的巴掌后，一定會破口大罵。

    可一個人，怎么短短幾個時辰內(nèi)，就會有如此大的變化？

    一個荒唐又大膽的猜測浮上心頭，祁枕書慢慢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向鹿笙。

    另一邊，鹿笙忙著與鹿華林說著蒸酒時的注意事項，壓根沒發(fā)現(xiàn)祁枕書正用異樣的眼光打量她。

    等她忙完手中的事，再想起祁枕書時，發(fā)現(xiàn)這人已經(jīng)不在酒坊了。

    伙計們各個手腳麻利，不到半個時辰，就已將東西準(zhǔn)備好。

    將米酒倒入鍋中，放上酒甑和天鍋，將連接的縫隙處用布條纏好密封，鹿華林迫不及待地讓人點火添柴。

    柴火越燒越旺，酒香四溢。

    兩刻鐘后，倒流的竹管內(nèi)流出透明的酒液，散發(fā)出濃郁的酒香。

    頭一次見到如此清澈的酒液，鹿華林倒吸了一口氣，忙不迭用碗接了一口，順勢就要往嘴里送。

    鹿笙嚇了一跳，眼疾手快的將他攔下。

    “等等！大伯，這酒頭可不能喝！”

    鹿華林不解的看向她，鹿笙解釋道：“阿爹說了，那書上寫，這先頭出來的酒太烈，可不能喝，喝了會出人命的?！?/br>
    酒頭最少也在六十度以上，高的甚至有七八十度，這要是喝下去，不死也要半條命。

    “這、這?！甭谷A林摸了一把冷汗，“那何時才能喝？”

    鹿笙預(yù)估了一下出酒量，“至少要出三碗以上才行?！?/br>
    鹿華林心里著急，等接到第四碗，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來品嘗。

    作者有話說：

    第8章 中午吃雞

    酒香濃郁讓人只聞著便生了醉意，入口烈而不嗆，味道醇厚，一口酒下肚口齒回甘，腹中有灼熱之感。

    釀了三十幾年的酒，鹿華林頭一遭發(fā)現(xiàn)，這酒還能釀得如此甘醇濃烈。

    他閉上眼，細(xì)細(xì)品味口中的味道。

    “師傅？這酒味道怎么樣，酸氣可是都去了？”

    齊南等了半天，也不見鹿華林說話，只以為這酒做壞了。

    鹿華林不舍地睜開眼，視線從伙計們緊張的面上掃過，展眉大笑著道：“成了！”

    “你、你們也都、都嘗、嘗嘗?！?/br>
    大伙聽了這話，爭先恐后地拿著碗去接新酒。

    也虧得出酒的速度不快，一人只能喝上一小口，要不然鹿笙真擔(dān)心過會兒這酒坊滿院子都是醉漢。

    見到有人喝了一次又要再接，鹿笙忙阻止道：“這剛出的酒烈得很，可不能多喝?！?/br>
    “剩下的酸酒還要盡快蒸完，還需要大伙再加把勁，等這酒都蒸好，咱再坐下來痛痛快快地喝一場?！?/br>
    “對、對，到時候我、我再給你、你們割上幾斤rou，讓大伙吃好喝好?！甭谷A林添道。

    大伙一聽紛紛笑著應(yīng)和，擼起袖子干勁十足。

    鹿華林吩咐一旁的兩個徒弟，“齊南，六子，你、你們把剩、剩下的幾口鍋再、再拿來，我、我們再壘、壘兩個灶、灶臺?！?/br>
    聽到這邊熱鬧的動靜，鹿里正拄著拐走了過來。

    “笙兒這法子著實好用?！甭谷A林見狀忙接了一些酒給她，“娘，你快嘗嘗，這酒又清又烈，光聞著味道就能醉人?！?/br>
    酒水清澈如山泉，若不是那酒氣凌冽馥郁，乍看上一眼，只讓人以為這是一碗白水。

    不同于鹿長林的牛飲，鹿里正拿著酒碗先是放在鼻下聞了聞，才小酌了一口。

    “烈而不辛，濃厚醇香，這酒當(dāng)真不錯！”鹿里正放下酒碗贊道。

    鹿里正釀了一輩子的酒，能得到她的肯定，鹿華林面上喜色更甚。

    “好孩子，這次多虧了有你，這百十來缸酒才沒有白白浪費，你說說看，姑婆要怎么謝謝你？”鹿里正欣慰地看向鹿笙。

    酒坊的規(guī)模不大，除去人工開銷，一年下來盈余的利潤，鹿里正能分到手里的銀錢不足百兩。

    她顧念兄弟情分，也看在大房二房落魄了，才愿意將損失擔(dān)下。

    但一百多兩銀子并不是小數(shù)目，就這么浪費了，她總歸是心疼的。

    如今能挽回?fù)p失，鹿里正心里自是欣喜萬分。

    不過比起挽救這一百缸酒的損失，讓她更加欣慰的是鹿笙這孩子是真的改好了。

    早前她雖然給鹿笙拿了銀子，心里卻還是隱隱擔(dān)憂，怕這孩子只是為了向她借錢才會那般信誓旦旦，裝出正經(jīng)的模樣。

    可方才瞧她一改往日的懶惰，與酒坊的伙計們一同忙活蒸酒，絲毫沒有半點不耐與抱怨。

    鹿里正看在眼里，真心覺得這孩子是真的改過自新了。

    “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謝不謝的，姑婆這話說的可就見外了。”鹿笙笑著擺手。

    “誒！我們笙兒真是懂事了。”

    鹿笙的話讓鹿里正既欣慰又感動。

    她更進(jìn)一步認(rèn)定了自己的猜想，滿臉慈愛地看著鹿笙，“笙兒幫了這么大忙，姑婆給你做兩身新衣裳如何？就用你喜歡的桃花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