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平凡生活 第86節(jié)
吹了燈,兩人躺到了床上,宋慧娟忙了一日困得厲害,很快睡了過去。 可不知那忙得不歸家的男人哪兒來的力氣,生把她抱了起來。 那雙大手一伸過來,宋慧娟就醒了,看得是陳庚望也就伸手攬住了他的脖子,由著他把他抱去了西屋。 宋慧娟本就困得厲害,被他折騰一回精神清醒不少,可嘴上還是打著哈欠,眼也睜不開,撐著勁兒問他,“明守夜里問你了?!?/br> 聞言,原本還閉著眼歇息的陳庚望睜開了眼,目光落到被他攬在臂膀上的婦人,聽她繼續(xù)說道,“明兒你要是不急,就晚些時候起?!?/br> 說罷,不等陳庚望回她,宋慧娟已經(jīng)扯了被子蓋住自己的肩膀,倒過頭睡了去。 看得這般模樣的婦人,陳庚望心里還是發(fā)苦,嘴上本來的愜意變得愈發(fā)諷刺,這婦人是一點不問他,要不是兒子問,只怕她是絕不會開口的。 夜里黑,他瞧不清楚婦人的臉上是否泛了紅,肩膀卻能感受到那光滑的觸感,他伸出手把那婦人的臉翻了過來,窩在了他的下巴處。 不等他們睡到第二日,小明守夜里睡醒,一睜眼喊了兩聲無人應(yīng)他,摸著眼一看連他娘也瞧不見了,扯著嗓子就喊,“娘!娘!” 他喊道聲音不小,把小明安也吵醒了,這時宋慧娟已經(jīng)醒了,聽到他的聲音坐起來就要找褲子。 陳庚望直接披了衣裳,邊往外走邊對她說,“我去?!?/br> 宋慧娟這時也意識到她的褲子還在東屋,也就沒起身,聽得那屋內(nèi)陳庚望不大好氣的問,“咋了?” “娘,我找娘,”小明守看見陳庚望仿佛找到主心骨了,立即說道,“娘不見了,娘丟了……” 小明守說著難過起來,他這些日子沒少聽那些兄弟們說些志怪故事,自以為娘被甚壞人擄走了,陳庚望干脆給他披了小襖,打斷他,“你娘沒丟,在西屋哩。” “娘咋在西屋睡?”小明守疑惑。 “你睡覺不老實,惹得你娘睡不好,”陳庚望不等他再問,把人抱下床,帶著他去了茅房。 過了會兒,等小明守再進來時,怎么也不肯去東屋睡了,鬧著要進西屋,不看一眼他娘他是放心不下的,他嚷嚷著,“娘,娘……” 宋慧娟只得應(yīng)他,“你快些睡,娘這就回去。” 但陳庚望并不慣他,一巴掌拍到了他的小屁股上,“夜深了,還嚷嚷甚哩,你meimei叫你喊醒了,一會兒鬧起來你娘夜里也別睡了。” 被人拍了一巴掌,小明守聽了他娘的聲音,也放了心,便不喊了,隔著門對他娘說,“我乖乖睡覺,不鬧你,娘,你明兒不起早,我跟meimei說叫她也不鬧你。” 宋慧娟聽了他說的話直笑,便對他說,“成,娘都聽見了,娘的大兒真貼心?!?/br> 小明守被宋慧娟夸得不好意思,腦袋直埋進了陳庚望懷里,也就由著陳庚望把他塞進了被子里。 可他一趟進去,剛要轉(zhuǎn)身走的陳庚望就被他叫住了,拍著床對他說,“爹也睡,娘累。” 陳庚望眼也不眨,“你先睡,爹去茅房?!?/br> 小明守趴在被子里,和他的meimei雞同鴨講不知說了什么,說著說著小明安沒睡過去,他倒先闔上了眼。 陳庚望自不是去了茅房,轉(zhuǎn)頭進了西屋,還要躺下,卻被宋慧娟拉住,“你好歹把棉褲給我?!?/br> 陳庚望看了眼披散著頭發(fā)的婦人,又轉(zhuǎn)身去拿了棉褲來。 宋慧娟接過,就往已經(jīng)剛剛擦過的身上套,下了床對躺下的陳庚望說,“我去看看,你先睡?!?/br> 這看看二字并非都看一眼,陳庚望心里清楚,只怕看了一眼再不回來了,但他沒有出口阻攔,只躺了會兒也跟著回去睡了。 是以,第二日小明守再醒來時發(fā)現(xiàn)他爹娘同往日一樣躺在他身邊,迷糊的小家伙也分不清夢境和現(xiàn)實,轉(zhuǎn)頭就忘了,倒是趴在被子里看了好一會兒幾日沒見的陳庚望。 過了會兒,陳庚望睜開眼,看見正坐在床尾在呼呲呼呲穿衣服的小明守,轉(zhuǎn)過頭,那婦人懷里摟著不知何時醒來的閨女還睡得香。 早間,宋慧娟仍做了飯,一家四口吃過便各自去忙,大人有大人的事,娃娃也有娃娃的事哩。 現(xiàn)在小明守每日不到飯點是不進家門的,這個性子不知遺傳了誰,不是在東家玩兒就是在西家耍,要是不拘著他,連隔壁幾個村只怕也要跑上一跑,好在這村里都是相互識得的,他的爹娘也不怕會跑丟,只一條:不能近河。 時下,娃娃們多是如此,在本村尚且如此,何況他們這陳家溝又都是一個本家的,多少都牽連著親戚,哪家都會容得孩子們跑著玩兒。 這時,宋慧娟正帶著小明安在楊春麗家織布,遠遠地就聽見明守喊她,后面還跟著其他娃娃,一齊吵嚷著跑了來。 第100章 “娘,娘……”小明守跑進楊春麗家的院子里,后面呼呼啦啦跟著好些個娃娃。 這動靜太大,宋慧娟在屋內(nèi)聽到急忙忙跑了出來,彎下腰擦了擦他臉上的汗珠,“咋了?你慢慢說。” 小明守跑的太急,張著小嘴巴呼呲呼呲吸氣,小手指著外面,另一只手拉住宋慧娟就要往外走。 “是家里有事了?”宋慧娟問他。 “爹拉了大架子……”小明守比劃著,說不清楚他曾見過的那物什,后面跟過來的娃娃們進了院子,有人識得那東西,便開了口,“嬸子,庚望叔拉回來個織布機?!?/br> 娃娃們的話驚到了宋慧娟,也驚到了一眾聚在楊春麗這兒的婦人,“甚!” “你甚時打的哩?怎也不說一聲?”這時,已有婦人問了宋慧娟。 “我還真不知道,”宋慧娟搖了搖頭,她也是蒙在鼓里的,隨即笑著說,“大家伙一起回去瞅瞅?!?/br> 婦人們本就愛湊熱鬧,此時聽了宋慧娟這樣邀請,也都紛紛應(yīng)下。 宋慧娟這便抱著小明安,跟著在前頭的小明守他們一起回了東邊的小院。 還未跨進院門,已然聽見里頭男人們使力抬物什的聲音了,聽動靜那物什還不小哩。 娃娃們一窩蜂的跑了進去,嘰嘰喳喳的,緊接著就有人喊道,“離遠些,都往后退退,砸到了腿就斷了?!?/br> 這話說完,娃娃們雖然有些怕,往后退了幾步,但耐不住性子還是要往前湊。 這時,那素來嚴厲的陳庚望說了話,“都出去耍。” 這些小輩素日犯了錯,陳庚望雖不會打罵他們,總是會嚴肅地同他們講道理,一個理字壓得孩子們在他面前總不如其他長輩面前輕松。是以,此刻他一發(fā)了話,孩子們互相看了看,不敢再嬉笑吵鬧,只得退出了屋子,扒著門往里伸頭,連小明守也退了出來。 宋慧娟見狀,只得走上前去,“快出來玩兒,等大人忙完了再去瞧?!?/br> 娃娃們看了看宋慧娟,還是不動,大一些的娃娃們看得宋慧娟后面跟著的他們的娘不等再說,哄得就跑了出來。 院子里無趣得很,家家戶戶都是如此,在大人們的囑咐中又跑出了門,連頭也不回。 娃娃們總是來的快,去得也快。 宋慧娟這邊忙著倒茶,好教里頭的男人們忙活完出了來,喝上一杯解解渴。 婦人們倒圍坐在堂屋內(nèi),開始打聽,“這打哪兒打的?不少錢吧……” 諸如此類的,陳庚望也并不藏著掖著,如實說了這織布機的來處等等,好歹滿足了這些婦人的好奇心,這才和男人們說起他們的事兒來。 宋慧娟也是此時聽他說了這才知道這織布機是他從在八里廟尋人打的,那幾根木頭也是用的人家的料,只怕花了不少錢,心里也是有個數(shù)的。 婦人們打聽完這些,竟又當(dāng)著陳庚望的面兒打趣她,“慧娟這回可是好了,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也不用巴巴的和咱們一起輪著使了?!?/br> 說這話的婦人往日便是個大膽的,此刻說出這樣的話來眾人也并不稀奇,反倒一個個看向了宋慧娟。 宋慧娟正抱著懷里小明安哄著她,感受到那一道道目光,嘴角噙著笑抬起了頭,“哪會哩?這一個機子我自個兒也是用,大家伙來也是用?!?/br> “她倒說得好,就是不知庚望咋個意思哩?”那婦人指著她說罷,又扯到了陳庚望身上。 坐在一旁和男人們說話兒的陳庚望不曾落下她的回答,這時便回過了頭,“我是是用的,只她說了就成?!?/br> 說完,婦人們笑得更是花枝亂顫了,一朵朵鄉(xiāng)間小路旁的花兒,雖比不得那城里的。 宋慧娟很是驚訝于他這樣的話,可轉(zhuǎn)過頭一想,他又能如何應(yīng)答呢? 男人們對這些婦人間的話總是不大摻和的,隨意的談這說那的,等人瞧完熱鬧離了去,已到了飯點,宋慧娟放下睡著的小明安,進了灶屋去忙,灶下的火已是點了一會兒了。 宋慧娟洗過手,舀著水問灶下的人,“煮紅薯片粥,蒸個野菜團子?” 那灶下的人只點頭,背對著他洗紅薯干的婦人沒瞧見,又問了一遍,他才軟塌塌的說了一句,“咋不成?” 宋慧娟聽得他口氣和善成這樣,心里有些疑惑,卻不曾轉(zhuǎn)過頭。 等手上的東西放進了鍋里蓋上鍋蓋,她站在灶臺邊開了口,“那織布架子花了不少錢吧?我也用不多,等到開春忙著上工就不咋用了?!?/br> 這話一出口,那灶下原本還算和善的男人冷了臉,手里的樹枝應(yīng)聲折斷,被扔到地上,陳庚望抬腳便出了去。 宋慧娟聽著門外斧頭劈柴的聲音止不住的嘆氣,他這說一不二的氣性比著上輩子還過。 她不是不能明白他這般折騰的緣故,可她不能讓自己多想,也不能讓自己沉進去,上輩子的苦她是如何也不肯再嘗一遍了,甚至對他現(xiàn)在這樣的行為她也只能如此了。 除此之外,她是別無他法了。 到了點,小明守自就跑了回來,自己站在檐下洗洗手,跑去西屋看了看那個大機子,好一會兒也沒瞧出來什么門道。 直到宋慧娟喊了聲,他才跑來了灶屋。 宋慧娟看著墻角那處的人,對身下的小明守說道,“去喊你爹,該吃飯了?!?/br> 小明守還小,覺不出來他的爹娘有什么問題,只邊跑邊喊,“爹,爹,吃飯了……” 陳庚望對小明守的態(tài)度比著上輩子多了幾分親近,雖然表現(xiàn)的不甚明顯,但宋慧娟瞧著他親自帶了些日子還是有些用處的。 果真,他那脾氣沖著小娃娃是耍不出來的,跟著小子就一道走了來。 宋慧娟又倒了熱水,看著他們父子倆洗了手,這才端了粥擺到案桌上。 “娘,那機子咋織布哩?”小明守吃完了飯終于得以問出了憋在心里的話。 陳庚望在時吃飯多是不言語的,倒也不是不準(zhǔn),只他們夫妻二人不說,小明守看在眼里自然也很少說話,多是等到飯后或是爬上床才和宋慧娟說說話。 “先把線紡好,一根一根的放進去,來回推幾天布就做好了,”宋慧娟簡化很多,她對小明守問的各樣的問題都盡量回答,要是碰著她不知的,就只得去問陳庚望了。 小明守似懂非懂,宋慧娟給他擦了擦小嘴,把他抱下凳子,“去替娘瞧瞧明安,成不?” 小明守現(xiàn)下正是責(zé)任感強烈的時候,也很樂于他能為他的爹娘做些事,自然應(yīng)下,“成?!?/br> 看著他顛顛跑進屋內(nèi),宋慧娟喝完了粥,一邊收拾著一邊等陳庚望吃完才收拾干凈。 冬日本就天短,莊戶人家閑來無事晚飯吃的也早,天還未黑就已經(jīng)關(guān)了門。 宋慧娟喂過小明安,坐在了紡車旁,一手轉(zhuǎn)動著輪子,另一只拉著線,小明守趴在床上教小明安說話,他對紡車沒甚興趣了,自打有他這紡車就有了。 吱吱呀呀的忙到不知幾點,兩個娃娃都睡下了,她才起身揉了揉后腰,吹熄了煤油燈。 到第三日,宋慧娟紡夠了線,才坐在那個大織布架子前推起來。 一忙起來,不是小明安哭鬧了,尋常不坐起來。到了飯點,她才終于離了那大架子,卻又坐進了灶屋忙活。 小明守回來時,也不先跑進西屋看了,進屋看明安時,才見得那架子上出現(xiàn)了一塊他蓋的被面。 他連明安也忘記看了,噔噔噔就跑進灶屋問宋慧娟,“娘,娘,被!” 宋慧娟見他跑了進來,手上的動作緩了緩,“等布織好了,塞了棉花,就成床上蓋的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