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穿成和親公主后 第44節(jié)
狄宇挑了挑眉,雖沒說話,也是有些暗暗得意的。 明窈忍不住笑出來。 不管怎么說,有了暖爐在,她的手很快恢復了溫度,再握筆也有力了許多,人數清點有條不紊地繼續(xù)下去。 稟明后的男人們加入到清掃積雪的隊伍中,女人和老人們就各自回去,族人們排隊早,離得也就早些。 到后面就全是新來的災民了。 阿琳娜在隊伍后面排了許久了,她身上沒有太厚實的衣服,只穿了一身單衣,然后在外面圍了一件獸袍。 獸袍上有許多縫補的痕跡,堪堪遮擋到腰間,冷風一吹,獸袍被吹開大半,露出一截小麥色的纖細腰肢。 站了多半天,她嘴唇被凍得發(fā)紫,好不容易凍瘡好了大半的臉上多了些艷紅色,一看就是被凍壞的模樣。 在她后面排著的是一個腿腳不便的老嬤,老嬤看她穿的單薄,又不停打顫,好心提出:“娃娃我去給你找件破棉襖穿吧?” 說是破,但也沒有很明顯的破洞,只是老人們今年都得了新棉衣,舊衣才被替換下。 誰知阿琳娜搖搖頭:“不、不用……”說完,她腦袋垂得更低了,恍惚間,她眼尾閃過一抹淚光。 “怎么能不用呢?娃娃我給你排著,你去我那拿棉襖穿……”老嬤還在念叨著,可說了半天,也不見阿琳娜反應。 老嬤有些不高興,但還是記掛著:“這么冷的天,都不知多穿件衣裳,可別凍壞了,看這瘦瘦小小的,多遭人疼?!?/br> 正好從旁邊經過的男人腳步一頓,忽然調轉身子,兩步走到阿琳娜身邊,解下身上的棉衣,不由分說地披到她肩上。 阿琳娜驚訝地抬頭:“啊……” 男人似嗔似怪:“我們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怎不知注意些,你先穿我的棉衣,等回去就暖和了。” “這這……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卑⒘漳却箿I,“我從遙遠的地方逃難而來,行裝全丟在了路上,實在沒有避寒的衣物,不像可敦那般受人愛護,有暖和的棉袍,還有暖爐……幸好有你,善良的勇士。” 男人被她說得心中垂憐:“沒關系,這件棉衣就給你了,我不怕冷,你穿著吧,我先去清掃積雪,若你遇到麻煩,可以來找我尋求幫助,我叫烏和,草原之神會保佑你我。” 與阿琳娜同行的鐵爾泰和哈吉都去掃雪了,便沒發(fā)現這邊的動靜。 待最后一個人登記完,已經是下午了。 為了能盡快算清人口,明窈連午膳都沒回去吃,就拿了一個夾著炒鴨蛋的饃饃,記錄之余咬上一口。 哪怕身邊有暖爐,饃饃也很快就涼了。j^s 可明窈沒有多說一字,默不作聲地將饃饃吃完,然后凈了凈手,又叫下一人上前。 登記完最后一人,明窈望著桌上厚厚的一塌宣紙,長長舒出一口氣,拍拍手,笑盈盈地對狄宇說:“弟弟幫我把這些搬回帳里吧?!?/br> 并不是她搬不動這些紙張,可她連續(xù)不斷地記了多半天,手腕都有些酸痛了,左右不是多重的活,使喚使喚弟弟,也無傷大雅。 因天色不早了,明窈就沒去氈帳里復查,等著第二日再繼續(xù)。 她回去后先暖了暖身子,然后就點了蠟燭,把這一天的記錄收整一遍,狄宇在旁也跟著學了學,順便檢查一番他這段日子的學習成果。 而外面,整個部族的男人們齊發(fā)力,積雪雖厚,但還是在一天內清掃干凈了,露出下面深褐色的土壤。 地上積雪被清掃干凈,土壤卻被凍得梆硬,拿著鐮刀砸上許久,才能砸出一個碗口大小的坑,土坑又不深,完全不能插入梁木。 狄霄取回氈布后就加入了清掃繼續(xù)中,后面看到土地情況,眼中閃過一抹凝重,但也沒改變主意。 “明天休息一天,除巡視人員外,其余人均不可出氈帳,待人口核查之后才可行動?!?/br> “等新氈帳的數量統(tǒng)計出來后,我們就去伐木做梁,務必在下一場雪前把帳子都搭起來,大家做好心理準備?!?/br> 說完,狄霄便回去了。 他和明窈狄宇三人連夜清點出氈帳數量,刨去那些無理的要求,二百多號人共需八十九座氈帳,族內現有五十五座,還需三十四座。 為了預防之后意外,狄霄劃去三十四,改為四十。 族內現存氈帳位置不變,因之前圍欄圍得大,各家氈帳間也留了一定的空地,中間再添一座也可。 第二天他和狄宇出去核查,留明窈在帳里休息。 狄霄不識字,好在狄宇能認個大概,也不知是不是被狄宇嚇住了,一圈檢查下來,竟沒有虛報的。 當天下午,狄霄召集了族里的所有壯年男人,根據氈帳數確定了梁木數量,又分成兩組,一組去外面伐木,一組留下鑿坑,兩組一日一輪換,也省的誰有怨言。 這些新建的氈帳,說白了全是為災民準備的,可拔都兒部的族人們全無怨言,領了任務,便跟著各自領隊開工了。 族里的男人們忙著搭新氈帳,做飯的活計就統(tǒng)一到了一起,由幾個廚藝好的阿燒菜燉粥,到了飯點再給他們送到手里。 菜是兩葷一素,一個土豆燉羊rou,一個爆炒羊rou干,還有一個馬蕨菜野鴨蛋,最后扣上兩個比臉還大的饃饃,就是飯量最大的漢子也能吃得直打嗝。 飯后再來上一碗熱騰騰的面糊,這兩天的面糊多放了許多粗面,灑在上面的羊rou碎也多了許多,混在一起喝一口,滿嘴余香。 吃飽喝足,干活的人們都吃出一身熱汗,起來蹦上兩蹦,只覺身上多了無窮的力氣,拎起鐵鏟狠狠砸向土地,伴隨著一聲巨響,鐵鏟入地三分,濺出許多土沫兒。 從伐木到搭帳,有狄霄不住催著,四十座氈帳只用了十天就全部搭好了,幸好十天下來并無雪天,這才沒阻了進度。 寒風刺骨,多虧明窈安排好人,每隔一個時辰就送熱水過來,這才沒叫人染上風寒。 氈帳重新建好后,擠了一個多月的人們可算能松快些。 原屬于拔都兒部的族人都沒有挪位置,除了氈帳壓塌的那兩家,其余都保持不變。 寧湘她們也重新分了住處,和族人們混住在一起,少了許多隔離感,平日有個什么事情,也好就近找人幫忙了。 新來的災民被明窈有意打散,除了一家人住在一起,其余從一個部族出來的,大部分都分在兩個不同的地方。 而念桃和青杏的住處也被她挪了挪,王帳旁有一片不小的空地,能搭起一座小帳,住兩個姑娘剛剛好。 族人們住進新氈帳沒幾天,雪花又飄了起來。 這次的雪沒有前段時間那樣浩大,雪花也小了許多,停停落落的,一天也只在地上鋪了薄薄一層。 但狄霄沒有因此掉以輕心,他隨明窈去倉房查點了糧食和木炭的數量,糧食的儲備還足,但木炭還有得添。 兩人商量了半天,決定再挖一座土窯。 現在族里的人多了,暖爐隨時能用土造,隨之木炭的用量也在大幅度增加。 以現在的炭火燒成量勉強夠用,但少不得拮據,若能再添一窯,就能讓家家有余炭,不用因擔心而不點火了。 挖新窯的還是原來那些人,就沒讓新來的人參與進去。 有了上回的經驗,第二座土窯意外順利,從挖窯到燒炭,沒再出任何意外,木炭的儲量也不斷增加著。 后面兩月雪還零零散散地落著,但再沒出現過能將氈帳壓塌的大雪,北風仍舊刺骨,但在外面呆久了,也漸漸適應了這種天氣。 圍欄外的災民還是零零散散得來,陸陸續(xù)續(xù)也把空著的那幾座氈帳住滿了,好在雪勢見效,災民也跟著越來越少,直至整一個月沒再出現。 拔都兒部內。 男人們維持巡視和休息兩者輪換的生活,女人們因為孩子都不在家鬧騰了,也難得有時間坐下聊聊天。 聽說大越來的那幾個姑娘紡出一匹可漂亮羊毛紗,織出的羊毛衫又保暖又柔順,比起邊城的好料子毫不遜色。 一傳十十傳百的,后來也不知她們是怎么商量的,族里唯三的紡車都放到寧湘帳里,誰家有閑了,就過去一起紡織。 還有阿姑帶著羊毛去,親昵地挽著寧湘的手:“這羊毛分你們一半,你們教教我紡紗可好?我想給做一條圍巾。”'sg 莫說寧湘,就是其余小姐們也樂意,三三兩兩地聚著,互相探討如何讓羊毛紗更細膩,來日賣出去,也能賣個高價。 而她們教學換來的羊毛,甚至能抵上狄霄贈予的了。 至于那些向來讓大人們頭疼的皮孩子們,被明窈拘在一處啟蒙,每隔十天休息一回,但每次休息回來,都要choucha讀背。 狄宇之前學了倉房賬簿,小有基礎。 但剩下那些孩子則是實打實地第一次接觸文字,學的頭暈腦脹,有叫嚷著不學的,被守在門口的狄霄瞪一眼,當場蔫噠噠地坐回去。 先不說是不是真能學到東西,只討人嫌的孩子不在家了,就讓族人們對首領公主格外感激了。 有時太陽從云層里冒出頭,明窈就會給孩子們放一天假,她也好跟狄霄跑出去,拿著一個小瓷瓶,從山坡上的樹枝上接些干凈的雪水。 狄霄不知雪水有何用,明窈說“古有雪水煎茶,別有妙處?!?/br> “哦?!钡蚁瞿灸镜貞艘宦?,不感興趣,也不再問,只在旁陪著,充當一個保護者的作用。 今年冬月格外漫長,好在不缺衣食,族人們過得還算舒心。 草原上沒有春節(jié)一說,明窈也沒想著能過節(jié),誰知除夕那天,狄霄不知從哪打了一對野鴨子,請寧湘指導著,做了一道烤鴨一道老鴨湯。 他還去找莫拉阿嬤要了一塊紅布,紅布放了不知多久,邊角處已經褪色了,他小心將紅布剪成正方形,然后尋了支毛筆,寫下一個歪歪扭扭的“?!弊?,下午就貼到了氈門上。 狄霄偶爾會去學堂那邊坐坐,耳濡目染的,也學了幾個字。 “這是……”明窈被毛茸茸的斗篷包裹著,探頭看了一眼,當即愣住了。 狄霄嘴里叼著漿糊,弄了半天才把福字擺正,他用手指沾上漿糊,涂抹在紅布周圍,作勢要貼上去。 “誒誒,福字要倒著貼,寓意福到?!泵黢悍磻^來,眼尾笑出一點眼紋,將手覆在狄霄手背上,帶著他將福字轉了一圈。 下午狄霄又鉆到廚房里,只這回有明窈陪著。 他們把羊rou蒸熟再剁碎,明窈用揉碎擺了一條魚的性狀,在魚頭上放了一片蔥花,當做魚目。 除此之外,狄霄還燉了一小鍋羊排,用了明窈最是推崇的蔥姜和黃酒,羊排出鍋全無腥膻。 還有一碗滑嫩的蛋羹,一碟爆炒豬rou沫,一盆疙瘩湯。 是夜,賬外一片黑暗。 沒有京中的熱鬧繁華,也沒有焰火沖天的絢爛,只兩個人,一桌菜,兩盞酒。 明窈捏著酒盞,小心嘗了一口,卻被黃酒的辛辣刺激得不行,而狄霄仰頭將酒水喝了個干凈,也不見他面上有半分異色。 明窈看得嘖嘖稱奇,又問:“莫拉阿嬤不是說你還不到喝酒的年紀嗎?” 狄霄看了她一眼,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黃酒:“過年了?!?/br> 明窈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旋即恍然大悟。 過年了,又長了一歲,也可以喝酒了。 她忍不住笑出聲,強忍著酒水的辛辣,偏要與狄霄碰杯,然后將黃酒一飲而盡,又彎著眼睛湊到狄霄身邊,輕聲喊了一句:“夫君?!?/br> 下一刻,她的視線上下翻轉,明窈從座位上離開,反坐到了狄霄腿上,狄霄箍著她的肩背,眸子漆黑:“再喊一遍?!盺jsg 明窈笑:“夫君!” 這天晚上,兩人到底沒嘗到耗費一天時間做的美食佳肴,只記得燭火搖曳,耳邊廝磨不斷。 待第二日睜眼,賬外已開始準備午膳,桌上的年夜飯一動未動,假裝魚目的蔥花微微泛黃,從遠處看著,又與魚目神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