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復師 第8節(jié)
“我收了銅錢,自己編出來的?!?/br> 鄭大剛左右看了一眼,低聲道:“我用的是明代老錢,用的紅線也是做過舊的,小凡,你瞅瞅這品相,一看就是老物件啊?!?/br> “但這個和法器沒什么關系吧?!碧K小凡聞言苦笑了一聲,他以前和鄭大剛走的是近,但各做各的買賣,有些細節(jié)不方便問,還真不知道鄭大剛居然這么坑。 “怎么沒關系,這東西辟邪擋煞絕對沒問題?!?/br> 鄭大剛開口說道:“上次有幾個地里干活的人問我買過,他們出價五千我都沒賣的,小凡我給你說,這東西要是賣好了,三五萬都沒問題?!?/br> “剛哥,你路子是真野,下地倒斗的人你也接觸?!?/br> 聽到鄭大剛的話,蘇小凡是哭笑不得,“不過剛哥,你就沒有真正被加持過的法器嗎?我想看看那樣的東西,以后仿制起來心里也有譜啊?!?/br> 蘇小凡的眼神從攤位上的另外幾個物件上掃過,發(fā)現(xiàn)大部分都是現(xiàn)代工藝品,其中一個玉如意倒是清代的物件,但也不是法器,充其量也就是個古玩罷了。 “嗯?我這能看出年代來,倒是可以撿撿漏啊。”蘇小凡心里忽然浮現(xiàn)出了這個念頭,他這次過來尋找法器,只是因為他脖子上有個殘缺法器,想找個法器來對比一下,從而判斷出法器的價值。 但從生意的角度上而言,蘇小凡腦海中的這個修復系統(tǒng)連帶著的斷代功能,卻是十分強大并且實用的,甭管東西能否修復,蘇小凡都可以通過系統(tǒng)來甄別真假,從而在古玩市場撿漏淘寶。 想到這里,蘇小凡的心跳不由加快了許多,這絕對是個天大的bug。 雖說古玩興盛了幾十年,想要撿漏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但偌大的古玩市場還是有漏網(wǎng)之魚的,也不用撿大漏,每次淘幾個萬兒八千的小漏都能讓蘇小凡發(fā)家致富。 “最近邙山好像不怎么太平,買法器的人很多,我這就算不錯的了?!?/br> 鄭大剛沒注意蘇小凡的臉色,在那興致勃勃的說道:“法器里面,小件的青銅器最好賣,你回頭做一批出來,然后再做點舊,咱們不當古董賣,就當法器賣,這不違背你們那村子的規(guī)矩吧?!?/br> 鄭大剛知道,蘇小凡出身的青銅器村,是嚴禁將青銅器工藝品當成古董來賣的,一來國家禁止文物青銅器的交易,二來做舊賣假,那屬于詐騙,老村長是抓一個往局子里送一個,從來都沒含糊過。 蘇小凡聞言想了一下,說道:“其實也不用刻意做舊,我在制作的時候,加上一些東西就行了,但剛哥你只能把它當做法器,不能將其當成古董來賣。” 在蘇小凡看來,將他制作出的青銅器當古董賣,那就涉嫌到詐騙并且違背村里規(guī)矩了。 但法器這玩意兒虛無縹緲的,壓根就沒有個甄別方法和定論,只要買家愿意認,那這事兒就是誰也管不著。 蘇小凡從穿著開襠褲起,就看著爺爺那些人制作青銅器,開模澆鑄成型外加強酸做舊這一套流程,他上小學的時候就爛熟于心了。 在十歲左右的時候,蘇小凡就嘗試著自己活泥巴燒蠟制作模具,燒青銅水澆鑄制器,而等他上到初中接觸到化學知識之后,蘇小凡就對鑄造青銅器的原材料進行了升級。 很多人都不知道,青銅實際上就是在純銅或者紫銅中加入錫或鉛的合金。 與純銅和紫銅相比,青銅強度高且熔點低,鑄造性好,耐磨且化學性質穩(wěn)定。 所以青銅被發(fā)明出來之后,立刻就盛行起來,人類歷史也就進入新的階段……青銅時代,以一個時代來命名,可見青銅器對于人類的重要性,在那個時代,青銅器幾乎可以深入到人類生活的方方方面面。 蘇小凡初中是在鎮(zhèn)子里上的,距離村子很近,他有很多時間在家鼓搗青銅器,根據(jù)在黃銅紫銅中加入錫和鉛的比例,做過很多次實驗。 很偶然的一個機會,蘇小凡在這錫和鉛之外,無意中加入了另外一種熔點非常低的金屬,卻是發(fā)現(xiàn),在加入那種一種金屬后,制作成型的青銅器,居然色澤呈氧化狀,只要放上幾天,即使不用強酸做舊,看著也極像有年代的古物。 那會的蘇小凡雖然年齡不大,但心思卻很通透,他知道自己的這個發(fā)現(xiàn)如果流傳出去,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所以這些年練手制作出來的氧化青銅器,蘇小凡基本上都給回爐重煉了,也就是賣給吳川寶的那件“青銅器”,是蘇小凡唯一留存的一件,沒成想還就惹出了麻煩。 第14章 敬時珍(上) “放心吧,你剛哥我從來不做違法的事。”鄭大剛瞅了瞅自己的攤子,“兄弟,我這里面的物件,就沒一件你能瞧得上眼的?” 鄭大剛又不傻,他看出來蘇小凡對自己拿出來的東西不感興趣,不過這已經(jīng)是鄭大剛手頭最好的一批貨了。 “剛哥,我想見見真正的法器?!碧K小凡沒忘了今兒來的目地。 其實在想明白那修復系統(tǒng)的bug怎么用之后,是不是和鄭大剛合伙做法器生意,對于蘇小凡來說也都是無所謂的事情了。 有了能斷代的能力,蘇小凡有事沒事的往各個城市的古玩市場去轉悠幾圈,多多少少都能淘弄到一些真玩意的。 而且全國那么多城市,他只要不是很貪心,每個城市淘弄個一兩件,再故意混淆打眼買點假東西,根本無虞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秘密。 “得,今兒舍出這張臉,我?guī)闳タ纯春脰|西,小凡,你等我會,我先把攤收了?!?/br> 鄭大剛手腳麻利的將攤位上的物件全都收了起來,然后把桌子一翻,四邊一折疊,一個箱子就出現(xiàn)在了地上。 市場流動擺攤的大多都是用的這種,放下能當攤子,收起來就可以當箱子,東西往里面一裝馬上就可以走人,蘇小凡也有這么一個。 鄭大剛沒把箱子拿走,直接放到了古玩城相熟的店鋪里,然后帶著蘇小凡上了古玩城二樓。 “剛哥,咱們這是去哪?” 蘇小凡知道,古玩城二樓那是真正做古玩買賣的所在,而且做的都是熟客,通常是一年不開張,開張能吃幾年,他以前沒事的時候也喜歡上二樓閑逛,不過和那里的店鋪老板就不怎么熟了,畢竟一個擺地攤的和別人差的檔次太多。 “去靜心堂?!编嵈髣偡怕四_步,回頭說道:“小凡你到了少說話,我看看能把他們壓箱底的好東西給掏出來不。” “剛哥,可以啊,靜心堂你也熟?”聽到鄭大剛的話,蘇小凡忍不住翹起了大拇指,在古玩市場混的這些人,就沒有沒聽過靜心堂這個字號的。 據(jù)說靜心堂的老板,從解放前就從事古玩買賣的生意,解放后去了國外,把家里的好東西都帶了出去。 在三十多年前的時候,這一代的靜心堂傳人,又回到了國內,還是從事古董交易的生意,并且將靜心堂的店面開到了全國各地。 靜心堂那曾經(jīng)斷了代的口碑,但這幾十年又給做了起來,他們是出了名的童叟無欺。 去靜心堂買古董,除了價格高點之外,挑不出任何的毛病,誰要是在靜心堂買到了贗品,那可算是發(fā)了大財了,因為靜心堂承諾是假一賠十。 不過開業(yè)三十多年,還就沒有人能從靜心堂拿走過這賠償,可見其信譽之好,是國內很多大藏家購買古玩的首選。 由于當年靜心堂的老板,就是洛川人,所以后來靜心堂回到國內之后,將洛川市作為了靜心堂的總部,蘇小凡曾經(jīng)在市場里見過那位當時三十多歲回國重開靜心堂,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十多歲的老爺子呢。 相比古玩城的一樓和外面地攤區(qū),二樓卻是要安靜很多。 和一樓擺的是柜臺不同,二樓基本上全都是店面,什么佛緣堂、沉香閣、一心齋之類的,店面裝修的都是古香古色,有些店里還放著佛禪音樂,所以上到二樓之后,立馬就和一樓的嘈雜隔離開來,仿佛來到了另外一個區(qū)域。 靜心堂位于二樓的最內側,不知道是不是應了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句話的原因,林林總總的穿過十多家店鋪之后,蘇小凡和鄭大剛來到了靜心堂的門口。 “袁叔,今兒您在呢,這可真是巧,平時可見不著您?!膘o心堂的大門是開著的,鄭大剛一進去就沖著坐在外堂喝茶的一位老人打起了招呼,蘇小凡也沒說話,跟著鄭大剛走了進去。 和一般擺的琳瑯滿目的古玩店不同,靜心堂內擺放的東西并不多,只是在兩邊的側墻處放有兩個古香古色的圓形木架,上面放著十幾個物件,在蘇小凡看來,與其說這是個古玩店,倒更像是個茶室,因為不管是誰,一進門都會被那看似紫檀打制的茶桌吸引住目光。 茶桌上還放有一個倒流香的香爐,蘇小凡不知道點的是什么香,只看到雪白輕盈如薄紗的煙霧,緩緩往下落,如流水潺潺,看上去極為雅致。 “你這不廢話嘛,我哪天不在這?”坐在那里的老者沒給鄭大剛好臉色。 “嘿嘿,我就這么一說?!编嵈髣偤裰樒ぷ吡诉^去,“我這不是想我敬叔了嗎,好長時間不見了,過來看看能不能碰上。” “剛子啊,你想我了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去家里看我?”突然,一個聲音從內堂傳了出來,緊接著一個看上去像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哎呦,我敬叔,您老怎么又年輕了。”鄭大剛看到來人,連忙小跑了過去,伸手要扶,卻是被那人笑著推開了。 “敬時珍!”蘇小凡腦子里不由冒出了個名字,因為他也認識這個人,此人正是靜心堂的老板。 敬字這個姓,在國內比較罕見,以前蘇小凡知道靜心堂的老板姓敬的時候,就覺得靜心堂這名字應該取的是個諧音,說不定以前就叫敬心堂呢。 蘇小凡之所以記得那么清楚,是因為他第一次在古玩市場見到敬時珍的時候,還以為這人是敬時珍的兒子,畢竟六十多歲的人,看上去只有四十來歲的樣子,可那會的鄭大剛告訴蘇小凡,這人就是敬時珍,看著年輕那是別人保養(yǎng)的好。 鄭大剛這會兒也知道袁叔為什么不給自己好臉色了,當著老板說掌柜的經(jīng)常不在店里,這不是給袁叔小鞋穿嘛,袁叔沒拿鞋底抽他就算不錯了。 “剛子,你今天怎么有空跑我這來了?”敬時珍身材不高,一米七左右的樣子,戴著一副金絲鏡,穿著對襟開的唐裝,整個人看上去很是儒雅。 “敬叔,我這不是想您了嘛?!编嵈髣偤俸傩χ?,說道:“我爸說很久沒找您下棋了,問您什么時候得閑了,他來找您下棋?!?/br> “好啊,不過我過幾天還要出門,等我回來讓你爸到店里來,我最近收了些好茶。” 敬時珍走到內堂,抬眼看了下蘇小凡,笑了起來,指了指蘇小凡,說道:“這小伙子我見過,是和你一起擺攤的吧,他攤位上的青銅器不錯,是出自咱們洛川青銅器村的?!?/br> “是,敬老,我姓蘇?!?/br> 蘇小凡記得鄭大剛讓他少說話,簡單的回了一句,不過心里卻是有些吃驚,他去年見到敬時珍的時候,對方也就是在自己的攤位前停留了那么一會,沒成想不但記得自己,居然連自己那些青銅器的來路都看出來了。 “嗯?姓蘇?怪不得呢,青銅器村的真?zhèn)?,都在你們蘇家?!本磿r珍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來,坐下,喝茶,剛子,你爸身體還好吧?我記得他有點老寒腿,我這次從香江那邊帶了幾貼膏藥,回頭給你爸帶著?!?/br> 敬時珍沖著鄭大剛和蘇小凡招了招手,原本坐在上首的袁叔將位置讓了出來,敬時珍親自燒水給兩人泡起了茶。 “哎,謝謝敬叔您了。”鄭大剛連忙答應下來,“敬叔您這身體不用問就倍棒,咱倆要是走一起,別人一準說您是我哥哥?!?/br> “臭小子,占我便宜,我是你爸的哥哥還差不多?!本磿r珍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 坐在一旁聽著敬時珍和鄭大剛閑聊,蘇小凡倒是聽出來了二人的關系,這兩人的家庭居然是世交。 從兩人的話語中蘇小凡聽出,敬時珍的父親,也就是當年那靜心堂的創(chuàng)始人,和鄭大剛的爺爺關系莫逆,后來敬時珍回國之后,就先去找了鄭大剛家,可惜的是那會鄭大剛的爺爺已經(jīng)過世了。 不得不說人和人的緣分,也是注定的,在來往了幾次之后,敬時珍居然和鄭大剛在鄭大當教授的父親處的相當好,連帶著也認了鄭大剛這個子侄,鄭大剛在古玩市場擺攤做買賣,其實還是敬時珍指點的。 “剛哥的嘴可真嚴實啊?!甭犆靼變扇说年P系之后,蘇小凡不由看向了鄭大剛,他們哥倆認識了好幾年,居然就沒聽鄭大剛提過這一層關系。 第15章 敬時珍(下) “別看我,是敬叔不讓我說的?!?/br> 看到蘇小凡的眼神,鄭大剛知道他在想什么,敬時珍在古玩市場那可是神一樣的人物,他一直沒向外人兩人的關系,其實也是被憋的難受。 “你小子,讓你跟我做買賣,你又不愿意,那就別打我的招牌?!?/br> 敬時珍看著鄭大剛笑罵了一句,給兩人斟了杯茶,說道:“這可是我從滇省深山里得來的普洱,那地方人跡罕至,這茶得天地之靈秀,不可多得,你們倆品嘗下?!?/br> “敬哥,你還真給這小子面子?!痹鍥]讓敬時珍給自己斟茶,而是拿起茶碗給自己倒了一杯。 “好茶?!?/br> 蘇小凡一杯茶下肚,只感覺唇齒之間居然出現(xiàn)一種似蜜如花的口感,一杯茶下肚,那種清香直透心扉,整個人似乎都變得清明了許多,蘇小凡雖然不會品茶,但也知道這茶不凡。 “這是用最嫩的茶菁制成的,泡起來會有一股蘭花香味?!本磿r珍笑道:“古人所說的香于九畹芳蘭氣,圓如三秋皓月輪,就是指的這種蘭花普洱茶?!?/br> “是不錯,這茶能解暑,我喝下去居然感覺不熱了。”鄭大剛嘿嘿笑道。 “你小子真粗鄙,也不知道你爸那種人物,怎么就生出你這么個不知雅風的兒子來。” 敬時珍沒好氣的看著鄭大剛,自己那老友國學淵博,琴棋書畫無所不精,為人更是風骨高雅,但生個兒子卻是不學無術,早早的輟學不說,還不愿意跟著自己干正當生意,非要去市場里面練攤,敬時珍都不知道說他什么好。 “敬叔,我和您可是同行,您可不能這么說我。” 鄭大剛聞言叫起屈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小時候喜歡練武,可我爸非要我學文,我不感興趣啊,最后搞得文不成武不就的,這也怪我嗎?” 對于鄭大剛的這個愛好蘇小凡倒是知道,雖然只比蘇小凡大了十歲,但鄭大剛那代人卻是看古惑仔長大的,上學的時候最喜歡打打殺殺的,而且鄭大剛還真是練過,等閑三五個人不是他的對手。 “你練武練的晚了,十多歲了還能練出來?而且你那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啊。” 敬時珍搖了搖頭,“江湖上的那些爛把式,你再練也練不出名堂來,現(xiàn)在這社會,練武干什么?好勇斗狠?” “敬叔您說的對,現(xiàn)在練武也就是健健身?!?/br> 鄭大剛難得的沒抬杠,因為敬時珍說的在理,現(xiàn)在這社會,你聲音大點都能把人嚇出毛病來,要是敢動手,別人往地上一趟,你就算家里有礦都賠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