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還正好讓她給捉住了。

    “飛雁，已經(jīng)沒事了。”蘇幼月看見蕭飛雁這副丟了三魂六魄的模樣，再想想之前她朝氣的模樣，忍不住生出幾分心疼。

    不知是怎么的，她這句話一說完，蕭飛雁身上的動作忽然就定住了，緊緊抓著她的手，把蘇幼月的手握得生痛。

    可蘇幼月卻沒有呼痛，而是定定地看著床上的蕭飛雁：“飛雁，我是月兒，我們還約了今后要長長久久地做朋友，你忘了么？”

    見女兒竟然第一次能從突然的驚厥中安靜下來，靖海侯夫人和身邊的吳mama眼中均閃過詫異。

    要知道，先前每次蕭飛雁發(fā)作起來，便要鬧騰許久都靜不下來，每次都把家里所有人看得心疼不已。

    “月兒…月兒……”蕭飛雁似乎是抓到了什么救星一般，喊個不停。

    “飛雁?！碧K幼月一雙軟綿綿的手回握住她的手，回應(yīng)著她。

    終于，在她溫柔的聲音里，蕭飛雁眼前的黑暗越來越亮，好像找到了方向，在一片光芒中睜開了眼睛，正對上蘇幼月關(guān)心的小臉。

    “月兒？”

    蕭飛雁喊了一聲，嗓子卻忽然一陣劇痛，頭更是又暈又疼。

    “飛雁！”靖海侯夫人看見女兒醒了，大喜過望。

    “小姐，您終于醒了！”吳mama也差點掉眼淚了。

    這幾日為著小姐的病情，她是吃不好也睡不好，輾轉(zhuǎn)反側(cè)地睡不著，更別說夫人這個當(dāng)娘的了，rou眼見著她臉都瘦了不少。

    “娘，我渴……”蕭飛雁艱難吐出了兩個字。

    靖海侯夫人這會兒竟顯得有幾分慌手慌腳的：“快，吳mama，去給飛雁倒杯熱水來。”

    水溫正好，蕭飛雁端著茶盞，一口氣灌了個干凈，才感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她回過頭來，見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看著自己，不由疑惑：“娘，我這是怎么了么？你們怎么都在這？”

    吳mama見自家小姐看起來似乎沒什么問題了，才將這幾日她昏迷的事講來。

    蕭飛雁驚訝不已：“我昏迷了三天？”

    見幾人都沒有否認，她才敢相信，自己那日跟蘇幼月告別之后，回來一睡就睡了三天。

    靖海侯夫人怕女兒還有什么病癥，連忙叫吳mama去叫大夫。

    不一會兒，府里蕭飛雁的幾個哥哥嫂嫂，以及府外的靖海侯都知道她醒了，匆匆往這里趕了過來。

    一時間，原本不算小的臥房都顯得小了起來，一家子人見蕭飛雁平平安安的，差點都要喜極而泣了。

    蘇幼月幾個人反倒被擠在了角落。

    見一家人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她只能決定先讓侯府一家子說話，她明日再過來拜訪。

    只要蕭飛雁沒事，她就也放心了。

    她跟靖海侯夫人告辭后，侯夫人因著高興，都來不及跟蘇幼月多說幾句，只能先派了人將她送出去。

    只是蘇幼月剛走，回來的吳mama就感嘆道：“夫人，都說這蘇大小姐是災(zāi)星，我看她明明就是有福氣，她一來，小姐就醒了！”

    方才她都不敢相信，蘇大小姐幾句話就把他們家小姐喊醒了！

    靖海侯府眾人這才知道方才情況，一個個問了之后，連忙表示要去感謝蘇家大小姐。

    靖海侯夫人則也后知后覺回過味來。

    原本她是根本不信這些神乎其神的東西的，可方才確實是蘇家大小姐把女兒給喊醒了，女兒醒來之前正是喊著蘇大小姐的名字。

    她本該好好感謝這蘇大小姐的，可因為疏忽，竟然就叫人這么走了！

    可這會兒后悔也來不及了，她只能想著明日再去好好謝過蘇大小姐。

    只是等侯府眾人一番喜悅，各自散去，房間里又只剩下侯夫人、吳mama和蕭飛雁時，原本臉上帶著笑容跟母親說著體己話的蕭飛雁身形卻忽然一頓，隨后便潸然淚下。

    “飛雁，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侯夫人又亂了心神，嚇得不輕。

    第157章 倒是女兒的福星

    蕭飛雁剛剛醒來時，似乎有一會兒完全斷了記憶。

    可這會兒靜下來之后，就在某一瞬間，記憶像是沖破了閘門，頃刻間噴涌而出。

    她想起來自己昏迷中的夢境了。

    她夢見那日賞梅宴時，她尚未與月兒深交，反倒是一個人帶著芳菲逛集市，最后因為心軟救那個摔倒的女子，落入了人販子的手里。

    那些人根本就沒有把她當(dāng)作人看，當(dāng)作牲畜一般非打即罵，她試過逃走，可最后卻不了了之，反而換來更狠厲的毒打。

    再后來，她被賣到了離京城千里之外的遼東林城的青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被逼得咬舌自盡，才知道咬舌自盡根本就死不了，反而落下了連話都說不出清楚的毛病。

    一日又一日過去，她也漸漸如同行尸走rou一般活著，已經(jīng)對前路幾近絕望。

    可她沒想到，父母和哥哥們竟然找到了她，將她救了出去，帶回了家。

    回到熟悉的家中，她卻沒有快樂幾日，曾經(jīng)的記憶如影隨形地折磨著她。

    在一次聽到別人的閑言碎語，發(fā)現(xiàn)因為自己甚至連累了整個侯府的名聲時，她再也不想繼續(xù)這么活下去了。

    她自己一個人受非議也就罷了，父母兄長嫂嫂、侄子侄女們有什么錯，也要因自己受非議！

    她甚至清晰地記得，自己跳進那口枯井之后，沒有立刻死去，而是扛著渾身上下被巨石碾壓得粉身碎骨一般的痛，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井底，過了許久許久才失去意識。

    夢里的一切過于真實，真實到她現(xiàn)在五臟六腑似乎還帶著跳井之后的痛感一般，回憶剛剛涌上來，她就忍不住環(huán)握著自己的臂膀，試圖給自己一些安全感，只是卻根本控制不住不由自主流下來的眼淚。

    “飛雁…飛雁……”

    母親的喚聲終于將蕭飛雁從可怕的回憶中拉了回來，蕭飛雁怔了怔，忽然就撲到了母親懷里，嚎啕大哭。

    “娘，我好想你！”

    靖海侯夫人看見女兒哭得似乎真是傷心到了極點，心里一陣陣地疼，恨不得女兒若是有什么不舒服，自己能代她受過這些。

    “傻丫頭，娘不是一直在你身邊？”

    蕭飛雁在母親懷里搖了搖頭，止不住地流淚。

    夢里的一切簡直就像是真的發(fā)生過一樣，她記得自己被抓起來那日被關(guān)在那個寒冷的小屋子里的冷和怕，記得被運往遼東路上挨的每一頓打，甚至是每一處景色，更記得自己被賣的那個青樓里的每一處裝潢。

    這真的只是夢么？

    蕭飛雁哭了許久，才被母親哄了下來，吳mama給她端來一碗甜甜的南瓜芝麻羹。

    靖海侯夫人哄著女兒把南瓜芝麻羹喝下，見她心神漸漸有了穩(wěn)定的跡象，忙把淚給她擦干凈，想讓她躺下再休息會兒。

    誰知蕭飛雁卻搖了搖頭：“娘，我不困，我怕我一躺下，又開始做噩夢?！?/br>
    侯夫人心一揪一揪地難受，只能答應(yīng)下來，怕女兒再想起什么可怕的噩夢，也不敢多問。

    小姑娘哭過，緩了許久后說道：“娘，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噩夢么，我夢見我那天去梅園的時候，其實沒有和月兒交好，所以我去逛集市的時候也是一個人去的，而后和芳菲一起碰到了那個壞人……”

    她一邊說，豆大的眼淚就又順著臉頰滾落下來了。

    聽著她口中講的事，靖海侯夫人和旁邊的吳mama無一不是光是想想，都覺得可怕至極。

    想到女兒這幾天竟然陷在這樣一個夢境里醒不過來，侯夫人的心都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塊。

    “飛雁，這都是夢，夢都是反的，快別想了?！?/br>
    蕭飛雁點點頭，窩在母親溫暖的懷里，可很快，她心里又不由冒出來一個疑問：“娘，你說我當(dāng)初若真的沒有跟月兒交好，是不是我就真的被那些壞人帶走了？”

    順著女兒的話往下一想，侯夫人心里就咯噔一聲。

    那天的確是蘇家大小姐救了女兒，倘若沒有她，說不定女兒真有可能會親身經(jīng)歷這些！

    雖然如今那些人販子已經(jīng)伏法，可他們也是因為蘇府才徹底落了網(wǎng)。

    若是沒有蘇家大小姐也遇到拐子，蘇尚書恐怕根本不會深究此事……

    可心中雖然如是想，她又怎想讓女兒這樣想，趕緊摸了摸她的頭，搖頭道：“不會的，我們飛雁有福氣，自然能逢兇化吉?！?/br>
    “可我覺得那個夢就像真的一樣，我明明沒有去過那些地方，可我卻能清清楚楚地知道那里長什么樣子，有什么人什么東西?！笔掞w雁小聲說道。

    她沒有告訴母親，自己挨打的時候有多疼，跳下井之后身上有多疼，她甚至還記得自己每次挨打之后，因為極度驚恐，腹部會有一根筋劇烈跳動，她現(xiàn)在都還記得那根筋在肚皮下跳動的感覺……

    吳mama見蕭飛雁說得如此神乎其神，不由看了一眼侯夫人后，向蕭飛雁問道：“小姐若真記得，那咱們府上就派人去看看，只要見到不一樣，不就證明真的是夢了?！?/br>
    靖海侯夫人也點點頭：“娘去給你打聽打聽?！?/br>
    “好。”盡管心中怕那地方跟自己夢里的一樣，可蕭飛雁還是斬釘截鐵地答應(yīng)了。

    她也想知道，那個夢到底為何如此真實。

    又仔細想了一會兒那個夢后，蕭飛雁攥了攥拳，說道：“娘，我想起來了，我夢里有幾個人販子長得和在刑場看見的一模一樣，之前我見了還覺得不忍，現(xiàn)在想想，只覺得痛快?！?/br>
    見女兒說得越來越靈異，靖海侯夫人也有片刻的噤聲。

    她甚至也有一絲懷疑，女兒這個夢恐怕沒有那么簡單。

    而她這夢和蘇家大小姐淵源似乎頗深。

    若是沒有蘇家大小姐相救，女兒就真的會落入那些人販子手里，而如今，又是她喚醒了女兒。

    誰說這蘇家大小姐是什么災(zāi)星，她看，倒是女兒的福星！

    蕭飛雁漸漸沒那么害怕了，從母親懷里拱了出來，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眼神微微帶著光亮：“娘，我不怕了，那些人都已經(jīng)在我面前死了，根本沒有什么好怕的！”

    這句話說到了靖海侯夫人心坎里，她也點了點頭，輕輕給女兒順著頭發(fā)：“是啊，那些人已經(jīng)死了，誰也害不了我們飛雁。”

    第158章 大恩大德

    嘴上雖然哄著女兒夢當(dāng)不得真，靖海侯夫人將她哄下后，卻立刻派吳mama親自去當(dāng)初抓到人販子的地方查看情況。

    那處宅院先前被查封之后，便歸屬于朝廷，如今還沒有人動過，所以其中布置也和先前沒有什么區(qū)別。

    吳mama到了之后，打點一二，便進去觀察了一遍，越看，越是驚駭。

    這其中宅院布置簡直和小姐描述的夢里場景一模一樣，甚至連掛著的兩個燈籠也和她說的是一個顏色，題著一樣的字！

    若非深知小姐從未來過這里，她簡直要以為，大小姐是故意誆她的！

    吳mama越來越覺得蕭飛雁這個夢不簡單，恐怕是真涉及了什么鬼神之事，于是匆匆回到家中，將所見都與靖海侯夫人說了。

    靖海侯夫人亦是愕然，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如此巧合之事！

    哪怕她平日里不信鬼神，此刻也不由動搖，不知道女兒是不是被那些惡鬼給沖撞了，才做了這么一個神乎其神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