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他的眼前晃動，像是變成了那種夢核電影，穿著藍色球衣、一頭金發(fā)的舍甫琴科在斯坦福橋顛球，在更衣室里坐在那兒擦頭發(fā)，然后像開賽前在走廊通道里碰到他時那樣，撩起頭發(fā)沖著他微笑。年輕的他似乎更害羞，把臉低下了，于是金發(fā)垂落下來。沙德眨了眨眼睛，舍甫琴科消失了，而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額頭上全是冷汗。

    青檸檬的氣味把他完全籠罩住了。

    喬爾盧卡正有點擔心地探頭看他：“你確定還好嗎，沙德？”

    “我，我只是餓了?！鄙车麓舸舻厝嗔巳嘌劬Γ骸拔蚁氤蕴恰！?/br>
    他只是在胡說八道，可喬爾盧卡卻真的笑了起來，從口袋中掏出了兩塊太妃糖：“噓，我替你擋著，不要被攝像頭拍到?！?/br>
    可惡，難道沙德是那種兩塊糖就能收買的沒有骨氣的魚魚嗎？沒錯，他是的。

    比賽第78分鐘時，科瓦奇開始不緊不慢地換人制造垃圾時間。他先把莫德里奇換下來讓他歇歇，接受球迷們的掌聲。莫德里奇確實也累了，他過來時喬爾盧卡很自覺地往里面讓了一個位置，并把已經(jīng)準備好的水和毛巾舉給他，他卻抽手去拿了沙德的繼續(xù)用。

    他聞到了沙德嘴里有淡淡的甜味，頓時警覺起來：“亂吃什么了？”

    天哪，盧卡真的是媽咪——他怎么發(fā)現(xiàn)的！

    像是被mama抓到大半夜偷偷在客廳踩小板凳拿糖吃一樣，沙德完全僵住了，眼睛可憐又無辜地圓滾滾地垂著，仿佛在發(fā)射可愛光波，試圖讓對手免疫。莫德里奇的臉色卻更臭了：

    “哪里來的糖？”

    喬爾盧卡借著椅背的遮擋舉雙手投降：“嘿盧卡，別這么嚴肅，只有兩顆，我?guī)У?，我?guī)退麚踔耍谔嫜a席上吃兩顆糖也不是死罪，他都下場了……”

    莫德里奇轉(zhuǎn)過來的神色讓他惴惴不安，上一次看到他這個神情還是他們不歡而散的雨夜，喬爾盧卡幾乎要維持不住鎮(zhèn)定的神情了，可誰知道莫德里奇一張嘴，說的卻是：

    “還有沒有了？”

    “嗯？”

    莫德里奇皺著眉頭：“煩死了，你給他吃東西，你就要給夠。”

    喬爾盧卡：……

    可不可以不要用這么嚴肅的神情胡亂溺愛小朋友?。?/br>
    不過沙德今天還真被溺愛了，因為比賽結(jié)束后莫德里奇依然不放心，堅持喊了隊醫(yī)帶他去醫(yī)院做檢查，然后他們才發(fā)現(xiàn)沙德是真的輕微腦震蕩了。醫(yī)生都驚訝壞了：

    “你不難受想吐嗎？孩子？哦，不用這么堅強，這一定非常不舒服的。”

    莫德里奇又擔心又生氣：“你說你沒感覺的！”

    沙德稀里糊涂：“我以為，我只是餓了……”

    “可是你應(yīng)該覺得頭暈想吐才對啊！”

    “餓了嘛！qaq”

    在沙德的世界里，餓了就是會帶來一切癥狀的。疼了？餓了。想吐？餓了。頭暈？餓了。神情恍惚？一定是餓了。他都沒思考過自己還能有別的情況。天哪，離開家踢球可真危險啊，又是感冒，又是腦震蕩，幾個月里上醫(yī)院的次數(shù)比他在莫斯科十幾年都多了，如果拔牙和打疫苗不算的話。

    幸虧輕微腦震蕩不算是什么嚴重的疾病，比賽也踢完了，靜靜修養(yǎng)克服就好了，不過醫(yī)生建議沙德叫他不要坐飛機，把回家的航班換到下周去——

    “我的腦子會被飛機晃壞嗎？像罐頭里的布丁一樣？”沙德嚇了一大跳，可憐巴巴地捂住頭。

    醫(yī)生：……

    腦震蕩患者就是不聰明，他安撫了自己，盡量用溫和的語氣說：

    “不，孩子，只是可能會讓你很不舒服，在飛機上一直嘔吐，癥狀加重，尤其是不能吃止疼藥的情況下。我建議你休息幾天，徹底好了再回家?！?/br>
    哦！這可真難過！

    但沙德也不想讓爸爸mama接到一直在吐的他，所以他還是乖乖聽話了。國家隊的工作人員替他協(xié)調(diào)好了住宿和航班，都沒怎么要他費心，在醫(yī)院觀察了兩小時確認沒什么事后，他就被帶回了酒店，像個小王子一樣金貴地躺在床上、靠著靠墊，接受大家的探望了。

    沙德真是有點子小狗性格，本來他確實還是有點難受的，被隊友教練們圍著哄了一晚上，早屁事沒有了，卻裝得越發(fā)柔弱可憐的樣子，縮在被子里當可憐魚魚頭，水果都要吃拉基蒂奇拿小牙簽喂給他的。

    他這幅樣子看得莫德里奇一陣牙癢癢，但沙德一開始可憐巴巴地眨眼睛，他又忘記自己剛剛生氣了，反而又去削了一個蘋果，利索地切小塊。

    拉基蒂奇笑得手都發(fā)抖：“盧卡呀盧卡，哎呦，哎呦。”

    “你在說什么??？”莫德里奇不解，也笑著踢一腳他的凳子，把新蘋果填充進他端著的碗里。其實就看沙德這么小倉鼠似的咕嘰咕嘰嘴巴就沒停過的能吃樣，他也該醒悟過來這小子根本沒大事，可誰讓母愛（？）懵逼了他的雙眼。

    沙德美得不輕，都開始裝成熟了：“盧卡，我沒事的，你不用陪我，你回家放假吧……”

    我本來也不可能七天不回家在這兒跟著你過好不好！莫德里奇都想笑了，但被沙德握著手指頭晃，他張嘴卻說了別的話：“我也可以過一兩天再走——”

    拉基蒂奇把碗放到床頭柜上，自己趴被子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坐在另一邊的喬爾盧卡翹著腿，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前，只是微笑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