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萬歲 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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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益還想說什么。 “叔父,我擔任尚書仆射,政令在我手中過,朝官都要聽我一句,難道你覺得我如今身為家主,在博陵林氏說句話都不管用了?”林業(yè)綏負手而立,臉上是溫潤君子的笑,衣袍上還有象征君子的松柏紋樣,口中卻是生殺之言,“你應該知道,使用些朝堂手段,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小小一兒,用個竊盜罪如何?” 聽到這里,林益不敢多說什么,最后林衛(wèi)隺上前,本想施展些招式,可剛起勢就被長兄掃過來的一眼嚇了回去,只是擰了林得麒一下。 林益領著林得麒回到在東邊屋舍的住處后,直接把人給關進了居室中,嚴詞喝命的要他閉門思過,什么時候抄完《論語》,什么時候再出來。 隨后回了自己的居室,洗漱完就躺下要休息。 睡在旁邊的楊氏睜眼問道:“你準備什么時候?qū)懩欠馕臅???/br> “不寫了?!绷忠骈]上眼,隨意答了句,“從安有所打算。” “怎么能不寫!”楊氏一聽,立馬半坐起來,“你是不是忘記了你那個長兄?上次是被貶謫巴郡,下次你還準備被貶到哪里去?” 林益若有所思,似乎還在心里面糾結(jié)。 “小心性命都給丟掉了!”給他生了個郎君的楊氏變得以前有底氣,說著就直接瞪過去一眼,“你可別忘了還有四郎,你看我們剛回建鄴,四郎就被大宗的人弄成了這樣?!?/br> 想起在西堂的事情,她越想越氣,直接伸手打了身邊的人一巴掌:“你怎么能能狠得下心,我去了黃泉一趟才給你生的郎君,說打就打,打了竟然還要罰!” 說到自己的幼子,林益嘆了口氣:“打那一巴掌是形勢所逼,至于罰,我也只是罰他抄書,別的先不說,他日后要入仕,總不能什么都不知道?!?/br> 楊氏無話可說,躺回去后,再次勒令。 “明天就把文書寫好,后天就讓你在朝堂的熟人送上去?!?/br> 【作者有話說】 [1]婦女(成年女子的通稱)《禮記·曲禮下》:“居喪不言樂,祭事不言兇,公庭不言婦女?!?/br> 第79章 她非良善 西邊屋舍的居室中, 中央幾案上面的豆形燈盞的火苗輕輕晃動。 謝寶因跽坐在南面的席上,兩只手交疊在一起,落在大腿骨上面, 她一動不動的看著淺盞里被浸在油里面的燈絨。 林圓韞后面哭得實在太厲害, 眼睛里面的鮮紅很久沒有散去,臉上被擰的地方也開始變紅變腫,哭出來的聲音也越來越嘶啞,喉嚨里面已經(jīng)有點滲血,哭都不怎么能夠哭出來了。 生產(chǎn)時候的那股撕裂好像又死灰復燃, 她放在暗紋裙裾上的手指漸漸收攏,明眸里面也開始泛起濕意, 胸口微微抽動著,眼淚隨即落下,無聲無息,就像是雨水滑過墻面, 只殘留一些痕跡。 還要再哭的時候,謝寶因抬手,從臉頰慢慢擦到鬢邊, 然后再利落收手。 在堂上的時候, 楊氏說得那些話,讓她突然就不想要那么輕易的原諒傷害自己女兒的人, 她愿意去諒解,卻不愿被別人裹挾著去做這些事情。 那時候的眼淚, 有一半是她身為母親心疼林圓韞, 有一半?yún)s是有意籌謀。 眼淚從來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留名史冊上的女子凡有哭啼事君者, 遭受多少人的唾棄, 只有心中有志向的,不論是誰,最恨以淚謀事的女子。 未嫁人之前,她也是鄙夷的,要是真的有手段,多的是辦法謀事,可后來她就明白了,只要選對時候,懂得如何利用,這些自體內(nèi)泌出的水珠,有時比刀劍還利。 既然有最輕松的辦法來達到目的,為什么不用。 她知道林業(yè)綏在看自己。 她也非良善。 哭過以后,謝寶因把所有的心緒都收了起來,打算把這件事情從心里徹底揭過,要伸手去拿竹簡的時候,燃燒殆盡的燈芯搖搖擺擺沉入了渾濁的羊油中。 室內(nèi)也隨之暗了下去。 守在居室外面的侍女立馬低頭進來,去到幾案旁跪坐著,重新?lián)Q了燈絨。 很快火苗再次搖晃。 侍女看見炭盆里面的鮮紅變得黯淡,從地上起來,端著銅盆要行禮離開。 重新得以視物的謝寶因嘆出胸間的那些郁氣:“命人進來盥洗?!?/br> “是,女君?!笔膛俅蔚皖^,恭敬應答。 沒多久,玉藻和一名侍女端著水和漆盤進來。 侍奉女君盥洗好后,另一個侍女先端著銅盆離開,玉藻看見女君只穿著中衣,從剛進來的侍女手中接過炭盆,放在坐席旁邊,然后又去拿來鶴氅裘給女君披好。 卸去臉上厚重粘膩感的謝寶因用左手拉了拉右襟,淡淡問道:“郎君呢。” 玉藻低頭稟道:“女郎回來后又哭了起來,因為乳媼怎么都哄不好,所以家主親自去了。” 謝寶因頷首,拿來竹簡看著靜心。 發(fā)現(xiàn)女君氣色不好,玉藻心里雖然有很多想問,但都問不出口,所以在看到女君沒有話要問后,行禮默默退出居室。 在庭院里喊住紅鳶,小聲問道:“女君怎么看著哭過了,是不是和家主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博陵林氏的這些事情,面前這個人比她清楚,所以今天女君沒有讓她侍奉在旁邊,而且家主和女君是先后歸來的,女君徑直回到居室,乳媼抱著孩子也回室內(nèi)去了。 家主剛走到庭院里,林園韞就哭了起來,居室都還沒有來得及進去。 紅鳶看了看不遠處的居室:“家主和女君之間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是今天剛回建鄴的那個二夫人帶回來的六郎,伸手去狠狠擰了女郎的臉,我看著都覺得疼,女郎哭得厲害,雙眼都充血了,女君肯定心疼?!?/br> 雖然知道不夠多,但是玉藻來林氏這么久,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記得還有什么六郎,皺眉再問:“六郎?” “二夫人在巴郡生的?!奔t鳶抿嘴,把心里那句略顯僭越的話換了個措辭,“一天都沒有在建鄴待過,不怎么像世家子弟?!?/br> 用木箸把菜弄得食案上到處都是,地上都有油腥,還在堂上喧嘩,實在是過于無禮和不敬。 玉藻親眼見過女君生產(chǎn)時的艱難,心里也變得不舒服起來:“那女郎就這么被欺負了?” 紅鳶搖頭笑著:“有家主在,命五郎還了回去。” 堂叔父和親叔父就是不一樣。 林業(yè)綏回到居室的時候,看著室中央的幾案腳步微滯。 女子跽坐在幾案南面的坐席上,但是人卻已經(jīng)趴在案上,枕起雙臂睡著,即使如此,雙腿還是緊緊并攏在一起,鶴氅裘把她的身形給裹住,身旁的炭盆還在鮮紅的燒著,被淚水打濕的長睫也沒有干透,半耷拉在眼下。 他踱步過去,半蹲跪下去,伸手脅著女子的腋下,把趴在幾案上的雙手和腦袋抬起,再輕輕讓她往后倒,靠在自己懷里,右臂穿過她膝彎,左臂環(huán)住細腰,然后便要抱起來去臥榻。 還沒用力站起,女子就已經(jīng)悠悠轉(zhuǎn)醒,聲音帶著一些啞:“阿兕都哄好了?” “哄好了?!绷謽I(yè)綏的重心都在后半句,“怎么在這里睡著?!?/br> 謝寶因窩在他胸膛里,闔目聽著沉穩(wěn)有力的跳動,說出一句連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話:“我在等郎君。” 隨即又軟語道:“我還不想去臥榻上?!?/br> 熱氣熏烤著周身,神思萎頓,自然就生了困意,但是今夜發(fā)生的事情,她還必須要在男子這里給自己留個余地,這樣一想,等他也不算是假話。 林業(yè)綏只好抱著女子箕坐在席上。 坐下的那一瞬,謝寶因下意識伸手攬住男子,打了個呵欠,澈亮的眼睛中轉(zhuǎn)瞬就聚集起了晶瑩。 垂眸間,看見女子眼眶邊搖搖欲墜的淚珠,林業(yè)綏帶著憐惜輕擦過她眼下,嘆息道:“怎么還哭,是不是嫌我罰的太輕?” 謝寶因微楞,然后搖頭,說著那些身為宗婦該說的話:“六郎年紀還小,我還嫌衛(wèi)隺那一下太重了,郎君也不知道攔著,要是壞了和叔父叔母的關系怎么辦。” 林業(yè)綏笑了笑,他要是沒有攔著,自己那個五弟會下手更重。 “只要我身居高位一日,這關系便能維持一日,他們心中從來就只有這個。”他想起那個二叔父,眼中并沒有多少的感情,反而像是不怎么相信女子說的話,漫然反詰一句,“你當真是擔心這個?” 謝寶因還來不及思索前半句話,男子的后半句就已經(jīng)打得她措手不及。 這話...是什么意思。 她抬頭,張口無言,勉強把心定下來后,開口道:“我自然是...擔心這個。” 對于女子的回答,林業(yè)綏付諸一笑,事后想起那些眼淚,冷靜下來的他才逐漸回過味來,落得實在太是時候了。 他撫上懷中人的右邊臉頰,拂過眼淚流過的地方,狎笑道:“那時幼福是故意落淚的?!?/br> 男子帶著薄繭的指腹一下沒一下的撫著她的肌膚,有些叫人刺痛,卻又讓人無端的眷戀著這種感覺。 眼見被識破,謝寶因沒承認,也不狡辯解釋,反而順著男子的話繼續(xù)往下說,干脆醞釀起情緒來:“本來只是困的,現(xiàn)在是真的傷心了,郎君竟然這么說我?!?/br> 說完就嗚咽起來。 范氏說,眼淚也是女郎的手段。 在男子面前流過的淚水中,連她自己都忘了多少是真心,多少是手段,又或許兩者混雜,早就已經(jīng)難以分清。 “幼福?!绷謽I(yè)綏緩慢又堅定的喊她,“這樣才是哭?!?/br> 那些郁結(jié)一直都不能疏散的謝寶因聞言,更加抑制不住思緒,林圓韞的哭聲在她心里也劃出了血,繼續(xù)小聲嗚咽了半刻后,又斷斷續(xù)續(xù)的止住。 沒有再聽見哭聲后,林業(yè)綏起身,走到臥榻旁,把女子放下去,隨即命侍女端水進來,親自去擦拭著她哭過的臉頰:“聽說叔母白天回來的時候,你也受了些罪?” “那個不算是什么罪?!甭牭侥凶拥膯栐?,謝寶因抬眼看去,一時竟然想不到是誰跟他說的,“客從遠方來,身為主人不能失禮,就像郎君以前回答我的話,這本就是我的份內(nèi)事?!?/br> 她花了十幾年從范氏那里學習治家,怎么成為世家夫人,才成了現(xiàn)在的謝寶因。 兩人都做著自己的份內(nèi)事,不必訴苦多說。 林業(yè)綏聽明白了她的話,不再多說,弄干凈殘留的淚水后,他隨手把帕子放在矮床上,起身離開。 謝寶因好奇詢問:“郎君是怎么哄好的阿兕?” 她還沒有看見過這人哄孩子的樣子。 林業(yè)綏走去東壁寬衣解冠,說得不怎么自然:“念了道經(jīng)?!?/br> 但是謝寶因不信:“就這樣哄好的?” 解好衣袍,林業(yè)綏俯身去理女子鬢發(fā),如實答她:“抱著念的?!?/br> 謝寶因狡黠一笑,她就知道,林圓韞越大越喜歡被人抱,怎么是那么好哄的,等到男子去沐浴后,她也強撐著精神,一直沒睡。 從湢室出來,林業(yè)綏進入帷帳,看見睜眼未眠的女子,他伸手去探額頭,又摸過雙頰:“怎么不睡,哪里不舒服?” 謝寶因迷迷糊糊的搖頭:“在等郎君?!?/br> 這下是真的在等。 次日,日出時分。 林益看著侍奉自己穿衣的婦人,心里突然就來了火氣,直接撇開她的手,自己穿起來,同時命道:“你今天記得去西邊屋舍那....” “我不去,你是嫌昨夜六郎被擰被打的還不夠嗎?”楊氏聽到西邊兩個字,話都沒聽完,直接打斷,“幾月大的孩子本就喜歡哭鬧,不過就是被輕擰了下,竟然這么計較,還用家主的身份來壓我們,一個庶女生的孩子也值得他林從安這么疼惜。” “你在說什么胡話!那是渭城謝氏的女郎,能夠和公主去比尊貴,還有六郎要是再這樣下去,以后最好是被人給打死,不要給博陵林氏丟臉。”婦人一再只顧著那點恩怨,現(xiàn)在連他的話都敢打斷,絲毫沒有婦德,在朝堂上那個多年都不得志的林益終于是怒發(fā)沖冠,說出幾句重話,“這幾年他就是被你慣的,不知道禮數(shù),言行處處有失,就像是沒有被教化的蠻夷!” 說已經(jīng)到這里,他干脆連那句“你看看你自己生的,還不如不生”也一起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