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萬歲 第1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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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車駕剛至朱雀門,還未入建鄴內城。 已有舍人迎候在宮門:“林仆射,陛下召見?!?/br> 林業(yè)綏默了兩瞬,隨即沉聲命令馭夫:“往蘭臺宮去?!?/br> 舍人也連忙退避到一側。 馭夫則調轉方向,經由興道、務本等六坊后,從丹鳳門進入蘭臺宮,待駛至闕門時,雪已漸漸停下。 長生殿前的百級石階,男子拾步而上。 黑羔皮毛所制的大裘襯在雪中,覆滿矜貴之氣。 “林仆射。”于殿外迎候的內侍憂心到疾步走去男子面前,低聲道,“陛下前幾日忽然于夢中發(fā)疾,情況日益加重?!?/br> 林業(yè)綏腳步未緩,只問:“此事都有哪些人知道?” 老年內侍搖頭:“關乎天子貴體,此事未敢使人知道,但七大王與太子那邊應該已經窺伺到一些情況,陛下也于雞鳴時清醒過兩刻,命我請林仆射前來?!?/br> 恍惚昏亂之中,天子還要再相見之人,必然是不需要遮掩太多。 所以,他才敢跟男子說如此多。 林業(yè)綏低垂著眸子,解了大裘入殿。 在天子日常用以起居的寢殿內,只見中年男子于病榻躺臥。 他緩行至榻邊,以臨高的姿態(tài)看著,而后眸光漸漸斂起,相比前日會面的時候,天子已經迅速顯露出衰敗之相。 頰發(fā)斑白,肌膚萎靡。 林業(yè)綏復又將視線落回內侍身上:“何病會如此急?!?/br> 內侍搖頭嘆息兩聲:“胸痹,這是陛下壯年所遺留的舊疾,數年不再發(fā)作,而自從太子戴孝入殿,并提及哀獻皇后以來,此疾就再也難以壓制,近兩載頻頻發(fā)作,但皆用藥石抑制住,無法影響日常舉止與朝政,只是近日來,不知為何..情況開始變得危急起來,奴婢猜測大約是與陛下多夢相關?!?/br> 林業(yè)綏聞言,淡瞥一眼。 被嚇得揖禮的內侍當即便弓腰相告:“昨日陛下突然與奴婢談起年少時的事情,有時追念與昭德太子、安福公主在王太后膝下承歡,有時也會偶爾談到哀獻皇后?!?/br> 此舉似彌留。 鄭王謝三族的權勢還未全然動搖,天子若突然崩逝,便是給予其喘息之力,局勢也必會有所動蕩。 林業(yè)綏思慮數刻,在內心已把未來將會或可能發(fā)生之事簡單推導過一遍后,艱難開口:“先命醫(yī)工前來醫(yī)治?!?/br> 內侍如實答之:“醫(yī)工在五刻前剛離開,因陛下如今不能進食湯藥,我們亦不敢強行灌入,犯下不敬之罪,所以施以針刺醫(yī)治?!?/br> 然天子不醒,他們只能等。 旋即,內侍命舍人在殿內鋪設熊席與憑幾,供男子歇坐。 殿中漏刻滴水至第十五刻時,天子終于有所動靜,但僅是口呼“阿兄”不停,中年之人的聲音年邁且疲倦,并充滿悔恨。 情況嚴重之際,手捂著胸口不能呼吸。 林業(yè)綏見狀,應機立斷的命殿中內侍去宣醫(yī)工,最后望向臥榻的黑眸也愈發(fā)幽沉起來,如今還能被天子稱為阿兄,只有昔日那位昭德太子李厚。 而在醫(yī)工針刺以后,喉中濁氣消散的李璋隨即茫然睜眼,雙目卻空洞無神,熱淚順著眼角流下。 從年少就陪伴在這位天子左右的內侍迅疾上前,跪伏在旁邊,輕聲呼喚:“陛下?陛下..” 幾聲呼喚之下,李璋的神色慢慢恢復平常:“召見林從安。” 見人無恙,內侍安心下來,將舍人端來的熱湯恭敬送到天子面前:“林仆射已在殿內等候陛下許久。” 林業(yè)綏收起心中疑慮,面向天子拱手行禮:“不知陛下召見我有何急事?!?/br> 李璋命殿中內侍舍人悉數退避后,望向男子的眼神也漸漸變得狠戾毒辣:“我要你重新審查昭德太子暴斃之事的始末?!?/br> 林業(yè)綏愕然。 【作者有話說】 [1] 1東漢.許慎《說文》:“裘,皮衣也?!?西周.周公旦《周禮.司裘》:“掌為大裘”注:大裘,黑羔裘。 [2]布巾(布被單):晉.葛洪《神仙傳·董奉》:“ 奉使病人坐一房中,以五重布巾蓋之,使勿動?!?/br> [3]漢.王符《潛夫論·忠貴》:“哺乳太多,則必掣縱而生癎;貴富太盛,則必驕佚而生過?!?/br> 第109章 弄在外面【大修】 朝晨于父母的居室之中。 林圓韞專心致志的伏在幾案上, 小手握著林業(yè)綏命工匠以紅玉琥珀雕琢而成的精巧鳩車,樂在其中的來回滑動,一刻未到, 又被鼗鼓吸引, 隨手便扔掉鳩車,直接從坐席爬到緣邊處,抓起木柄,開心的左右搖晃起來。 聽取悅耳空靈的鼓聲。 與此同時,室內響起腳步聲。 被淺吻的謝寶因在男子離開以后, 依然維持著頭顱微微仰起的姿勢,隨后左手撫上圓潤的唇rou, 低頭莞爾而笑。 林圓韞像是意識到什么,哭著再次扔下手里的鼗鼓,雙手撐席爬起來后,小腿邁著極大的步伐追著離開的高大身影跑去, 聲音里含混著大哭:“耶耶..耶耶..” 聞見長女的哭聲,謝寶因也當即起身,疾步過去蹲在孩子面前, 溫柔安慰:“耶耶有事, 我們乖乖等耶耶回來。” 見阿娘還在,林圓韞聽話的點頭, 然后出于本能的用手捏著阿娘的衣裾不肯放手,似乎是害怕她也要離開自己。 謝寶因用指腹輕輕為長女把眼淚都擦拭干凈, 欲要起身去北壁更衣, 但在注意到林圓韞的行為以后, 重新蹲下去, 疼愛開口:“阿娘不走。” 林圓韞也順勢抱住阿娘, 如嬰兒時期那般把臉埋進懷里。 謝寶因內心柔軟的微微一笑,將人懷抱起,走回幾案旁席地而坐。 在懷中趴伏頃刻后,林圓韞看見被自己遺棄在坐席上的鼗鼓,情緒便又再次變得踴躍,離開母親去搖鼓,獨自嬉戲起來。 謝寶因抬頭命乳媼隨侍在左右,才放心起身去北壁。 兩婢見女主[1]要更衣,低頭上前,從衣架上取下續(xù)衽繞襟的朱紅菱紋深衣,穿在中單以外,然后將續(xù)衽鉤邊繞至腰后。 系好衣帶,又飾以白玉組佩。 在媵婢謹慎將連綴成串的玉組輕輕放下,任其落在深衣上時,玉藻從室外入內,手中拿著紋繡囊袋,恭敬奉上:“女君,工匠已將女郎兩歲的串飾送來?!?/br> 謝寶因接過,隨后握在手心,緩步往幾案走去,從囊袋中取出一枚由紅琥珀雕琢而成的小兒騎羊佩飾,串在林圓韞腰側垂至膝蓋且空蕩蕩的小繩之上。 她懷著翼翼虔心道:“今日是阿兕的誕日,阿娘與耶耶希望神靈能祐福兆祥,讓我們阿兕在父母膝下無恙長大。” 林圓韞低頭看著,潛意識覺得應當行禮,于是把兩只小手交疊在一起,往前一揖,在見到阿娘笑了后,隨即便高興的伸手去摸玩,陶然自樂。 少頃,飛雪飄然而下,強勁的朔風刮過庭中雜樹,發(fā)出聲響。 注意力被吸引的林圓韞又噠噠跑出去。 于鸞鏡前跪坐裝飾的謝寶因聞聲看去,憂慮的抬頭命乳媼與侍婢相隨。 在發(fā)髻之上插好玉釵、云篦后,她亦起身,抬足穿著文履,緩緩走出室內,一眼就望見林圓韞伸手出去接好雪,再用兩掌揉搓著玩。 “阿兕。” 林圓韞迅疾跑到阿娘身邊,不開心的皺起鼻子,先發(fā)制人的開口:“不好玩,涼?!?/br> 謝寶因怔住,無奈嘆息淺笑,然后拿出佩巾給她擦著被融雪弄濕的手心:“今日有宴設,若衣服因此而濕,阿兕需去浴身更衣,會使客人等待,便是無禮之舉,令氏族屈辱?!?/br> 林圓韞糯糯的嗯了聲。 謝寶因看向位于此處房舍群西面的廳堂:“筵席如何?” 侍立在身側的玉藻聽到詢問,出聲應答:“王夫人、楊夫人與二夫人、六娘皆已在廳堂入席?!?/br> 謝寶因頷首,步入甬道:“命皰屋開始準備蔬食,然后將清酒置于堂上。” 因為孩子尚幼,未及三歲,依然還有夭折之險,不能肆意慶賀,所以只有家人宴飲,而家中于寒冬生下的唯有林圓韞。 林圓韞伸手去握阿娘的手,亦步亦趨跟在身邊,突然欣喜的望著另一條連接樓宇的甬道:“叔母?!?/br> 產子已經八月的袁慈航身后有四婢隨從而來,她抬手向女子揖禮:“長嫂。” 謝寶因與其并肩而行,心存眷顧的詢問道:“孩子的身體如何了?” 七月,林衛(wèi)鉚已為長子取訓名“明慎”二字,然而近日卻被小疾所擾,咳嗽流涕始終不止。 袁慈航笑著酬答:“身體已經康復,長嫂不必再為他憂慮?!?/br> 邁入廳堂,入席西面的楊氏、王氏與入席在東的林卻意接連起身,抬臂朝堂上身份最貴之人推揖一禮。 謝寶因則抬手,向尊長正立一揖。 袁慈航隨之。 在林圓韞被乳媼帶到堂上,列席于東西的婦人、女郎接連起身,從案后走出,眾人分別將所備的串飾系在小女郎腰側的小繩之上,很快便成了長長的一串,以此寄意來祝愿孩子福壽綿長,能安然度過三歲以前的歲月。 系好串飾,眾人再次入席。 謝寶因命乳媼將林圓韞帶至后室喂食后,直行數步,列席北方。 很快,侍婢便魚貫而入,有序分開,將盛有脫骨燉rou的漆盤放于東西兩側的食案之上,又另有兩婢立于堂上中央所放置的五尺高的博山蓋銅樽旁,內盛有清酒。 一婢用漆斗從中取酒倒入樽內,一婢端著漆案。 待取好,先去北面的席位,而后是分列的東西兩面。 林卻意最先執(zhí)起酒樽,仰頭飲下。 謝寶因用犀箸輕輕將rou從骨上分離,看見東面位于袁慈航席下的女郎舉止,緩緩出聲:“六娘因何不悅?” 林卻意抬頭望過去,放下酒樽,自知失禮,微側身體,朝尊位揖禮應答:“并非是我,乃是五兄..他近日歸家,常常嘆息不快,我也被影響到?!?/br> 林衛(wèi)隺年齒已經十六。 八月,在工部仕宦任職。 然他所任官職卻難能掌實權,所學的水利工事亦無處施展,覺得與三叔父林勤所言相差甚遠。 在進食燉rou的楊氏聞言,不疾不徐的嚼咽下去,才嗤笑道:“如今除了渭城謝氏、郁夷王氏、昭國鄭氏的子弟能輕易進入中樞任職以外,其他士族子弟能仕宦高職的都是氏族用利益交換而來。他非嫡長,既有任職,為何還要責怨?” 因為去歲的爭執(zhí),林衛(wèi)隺始終都不肯向婦人低頭認錯,直言自己無錯,此身坦蕩,絕不,然不孝之罪卻難以躲避,即使他長兄為此動用荊條抽打脊背,命他跪在家廟。 他的脊背依然挺直。 他的頭顱依舊高昂。 身為大宗、長兄的林業(yè)綏已經盡到管教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