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萬歲 第1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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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要對答,就有一婢從中庭奔走到堂上,最后卑微伏地:“婢懇求謝夫人此時就去陸家?!?/br> 在飲熱湯的袁慈航放下漆碗,然后皺眉,當年長嫂有疾,林妙意成昏所帶去夫家的資財,她在旁佐助。 這是隨著一同去吳郡陸氏的媵婢。 謝寶因也已認出:“出了何事?” 媵婢的言語亦哽咽著:“夫人要遣返女郎回長樂巷?!?/br> 【作者有話說】 [1]西漢.劉向《戰(zhàn)國策·楚策一》。 [2]孔爵即孔雀。出自東漢《漢書·西域傳上·罽賓國》。 擔心有人會看不仔細,盤不順邏輯,所以直接說一下: 1、第一段劇情是范氏去世當晚真實發(fā)生過的。 2、這章從第二段劇情開始使用了時間大法。*以一年多前真實發(fā)生過的事情自然銜接夢境過渡。*發(fā)生過的事情是指女主說她哭不出來那段。 3、范氏這章已經(jīng)去世一年零一個月了。 4、這章林圓韞三歲九月。林真愨兩歲三月。 5、范氏去年7月去世,女主服喪九個月,在4月除喪,6月懷孕,也不存在服喪時妊娠。 第118章 粉皮葡萄【修】 遣返? 林妙意的媵婢此言一出, 左右列席跪跽的三位夫人之中有兩位以驚奇的目光看向堂上,天下士族之中,此時以博陵林氏的權(quán)勢漸盛, 其余士族無不戰(zhàn)栗于天子, 終日惶恐會承受天子之怒。 那位崔夫人身為吳郡陸氏的正室,何至看不清如今形勢,居然要遣返博陵林氏的女郎。 謝寶因也屏息以待,也覺得憤憤不平,此舉不僅是在侮辱博陵林氏, 而且林妙意成昏兩載有余以來,懷孕就始終艱難, 在孟秋七月時,第三次妊娠也再次終止,身體如今還未康復。 可是在勃然大怒的乘車去往陸家以前,她還需要先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崔夫人為何要遣返?” 媵婢跪直身體, 低頭陳其始末:“陸六郎極擅書,對此也是喜愛至極,幾載來都常常會遣人前去天下各郡找前人遺作藏之, 手摹之。七月, 汝南周氏的陳夫人從岐陽來國都,女郎從其口中得知前朝鴻都門下師宜官所書的草書簡帛《晏子春秋》在岐陽郡一戶農(nóng)家手中, 此帛珍貴,陸六郎曾言若得此帛, 愿學漢武帝作金屋貯之。女郎為讓陸六郎感到驚喜, 所以私下遣人去岐陽郡以財帛購得。但崔夫人知道以后, 忽然震怒, 要遣返女郎?!?/br> 王氏聞之嗤笑, 笑崔夫人的謬妄:“僅因此事就要遣返新婦?” 媵婢不敢應答。 裴靈筠少時就誦讀屈子之賦,人如芝蘭生幽谷,不以無人而不芳,不以躁急處事,在婦人憤慨被情緒所左右的時候,她平靜開口詢問:“從農(nóng)戶手中購得簡帛的財帛是出自何處?” 媵婢以膝在光滑的地板上磨著移動向東方,隨即面朝家中這位裴夫人,低頭敬答:“當年女郎去吳郡陸氏,謝夫人給予十萬錢的資財,女郎從中取出三千錢命人帶去岐陽購帛簡。” 謝寶因手撐漆幾,跪坐席上的雙足微動。 侍坐右側(cè)的玉藻見狀,伸手扶持,與其一同站起。 長嫂離郗,跽坐的袁慈航、裴靈筠也先后起身。 謝寶因立于朝南的北面,從此直望中庭,此時已是九月暮秋,天氣涼爽,庭中開始有枯葉了。 烈風一掃,黃葉從檐際落。 她輕輕笑著:“事情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崔夫人的遣返之意也忽已滋長,叔母可要與我同去看看?” 王氏聞言也笑:“為何不去?!?/br> 大道之上,掌馭車駕的奴僕驅(qū)使著一駕華蓋牛車行在中央,載著家中夫人緩緩前往建康坊。 停車后,隨行在左右的侍婢從中分開遮擋的帷裳。 謝寶因彎腰下車,遣婢進去告知主人。 得到主人愿意接見的答復,她與婦人直接步入其家門,并被青皂直裾的倌人[1]引導至位于室廬眾多館舍中用以宴客議事的廳堂。 堂上以北為尊,崔夫人就跽于北,從聽見倌人來報長樂巷的車駕停在家門外起,她就不再開口出聲,挺直脊背看外面。 門戶在南,位于北的尊位亦設在面向門的中央,此時她剛好能望見那位謝夫人從中庭走來。 在那件素紗襌衣之下是紫衣直裾,上有茱萸紋繡,然毫無暮氣,反稱莊嚴與其堅毅,一雙纖長白皙的雙手就輕輕垂在身前,掌心朝內(nèi),而堆發(fā)如云的高髻上,白玉篦插在髻中央,左右有兩股玉釵,再往下是暗色的金釵,幾乎與發(fā)同色。 秋風一起,什么也未能拂動。 謝寶因與王氏從西階上堂,來到堂上后,抬起雙臂對婦人揖禮:“未先遣人來,崔夫人見諒?!?/br> 崔夫人笑了笑,未有動作,高聲命令道:“設席,邀兩位夫人列坐?!?/br> 在此期間,謝寶因和婦人都只能站在堂上。 隨即,王氏見兩婢拿帚與席入內(nèi),在西面的幾案前掃去灰塵,然后將漆案上的菱形席在地上展開。 將動作重復一次以后,兩個坐席皆設好。 本來跪在地上的也侍婢拿著帚與案站起,朝堂上的二人恭敬道:“兩位夫人請入席?!?/br> 王氏先走去入席,下意識看向北面婦人的時候,有所不悅,只是顧及此行大事,所以怒氣始終隱忍著不發(fā)。 揖禮乃相見之禮,此人不揖,是在羞辱她們乃卑下之人。 而她們在外就先遣人進來相問,但此時才設席,令她們站在堂上如。 謝寶因看出婦人心中的憤憤之情,從容繞到案后跽坐,而后才發(fā)覺對面還跪坐著林妙意與陸六郎夫妻二人。 她情緒淡淡的看著。 比起從前相見時,林妙意已然癯瘠[2]改貌,身體衰弱到不能起,手掌用力攀附住身側(cè)的漆幾才能支持。 堂上無人后,崔夫人也緩緩開口詢問:“兩位夫人突然前來要與我見面是有何大事?!?/br> 王氏內(nèi)心有怒,率先譏刺婦人:“我與謝夫人坐于家中,忽聞在國都內(nèi)竟有人寡廉鮮恥,還欲羞辱我博陵林氏,所以前來見聞。” 崔夫人哦了聲,虛假的笑笑:“原來夫人是為遣返一事而來?!?/br> 而王氏也再也難以容忍:“妙意三次妊娠,一再不能善終,以致身體中虛,而她為何如此,難道不是陸氏苛虐,我們還未因此詰問,你先遣返,此舉簡直就是師出無名,吳郡陸氏枉有清譽?!?/br> 崔夫人只是戲謔出聲:“王夫人坐于家中都能知道我今日要遣返新婦,居然還不知道為何?” 王氏在幾案下的手緩緩蜷縮握著:“購簡帛的財資是博陵林氏給她的,與你陸氏毫無關(guān)系?!?/br> 崔夫人冷笑:“三千錢,吳郡陸氏有。即使她用,我也不會責怪?!?/br> 王氏瞬間高聲道:“既是如此,崔夫人又在怒什么?” 崔夫人不愿再與婦人毫無意義的爭辯,她今日必然要達到目的,見謝寶因如此安靜,心生計謀:“謝夫人是博陵林氏女主,既然已經(jīng)為此事而來,那不如直接在堂上解決,避免以后有人在外損害陸氏聲譽。” 謝寶因不動聲色的將視線收回,看向尊位,不疾不徐曰:“昔年夫人與我君姑欲以姻親讓高平郗氏與吳郡陸氏共享博陵林氏的利益權(quán)勢,崔夫人、陸夫人與我君姑對此事皆佐助促成,而在七月,她妊娠又因未滿三月而終止,此時才九月,崔夫人就忽然決意要遣返,我不解,博陵林氏也絕不會就如此接受這樣的羞辱。” 崔夫人聞之驚愕抬頭,共享博陵林氏的利益權(quán)勢一言,更是令她心中憤懣,她以為謝寶因言語會柔和,處事至少會周全,為兩族以后往來多留退路,但此時女子的態(tài)度也已經(jīng)不言而喻。 她也不再隱蔽所想:“謝夫人博學,在渭城謝氏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天下士族皆欲娶之的女郎,那你理應知道女有四德,‘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yin其色,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3]’,而后再是生兒育女,繁衍生息,延續(xù)氏族,但林女郎做到了哪一件事?她既非賢才善女,身為家中正室夫人,不能輔助六郎的仕宦,不以良言使其好學,反助其樂而大yin。在四月六郎已經(jīng)幾欲致仕,倘若沒有我勸阻,吳郡陸氏在國都連微小權(quán)勢都難以擁有,且成昏兩載有余,她還未能有所孕育。謝夫人既已如此辱我吳郡陸氏,那博陵林氏的利益權(quán)勢,我們也不敢再共享,請二位夫人將其帶回博陵林氏好好教導?!?/br> 謝寶因望向在對面的郎君:“六郎也決意要遣返你的夫人?” 陸六郎搖頭。 自長嫂出聲詢問,林妙意就下意識向右側(cè)望去,黯淡的眼中漸漸有了期待。 王氏趁勢譏笑道:“原來是崔夫人一意孤行而已?!?/br> 謝寶因笑而不言。 他居然連開口出聲都不敢。 只是搖頭,又有何用。 獨自撫育子女又寡居數(shù)載的崔夫人聽見婦人的話,呵怒而言:“王夫人也慎言,天子以孝治天下,我既是他阿娘,那他就理應順從于我,終日事親。而且六郎的阿翁從他產(chǎn)下之日起就始終都在外郡任職,吳郡陸氏的子弟也皆只知擅書法,無一人能留在國都。為吳郡陸氏,我盡力撫育他,從韶華至今,從未享受過士族。隨后他阿翁又客死于野,我獨自前去治喪,扶靈柩回到國都,之后再為他聘妻,我對吳郡陸氏、對他皆是問心無愧。然今日,吳郡陸氏已不能繁衍生息,他也欲解冠致仕,絲毫不顧家族權(quán)勢。他們夫妻是無謂,因為天下士族只會斥我身為正室,未能教導好族中子弟?!?/br> “滔滔怒罵只會向我洶涌而來?!?/br> “請問王夫人,我還是一意孤行嗎?” 如此拳拳服膺之言,同為正室夫人的王氏內(nèi)疚低頭,無話可說。 士族最重家學,子弟在外皆被天下所審視,其言行都與氏族相關(guān),而承擔撫育之責的父母更是如此。 謝寶因眉心微蹙,手心覆在小腹,似是身體不適,她輕輕嘆息一聲:“崔夫人,我想與六郎單獨交談,在這之后,倘若崔夫人要遣返之意依然不減,我也不會再干涉?!?/br> 崔夫人眨眼贊同。 謝寶因?qū)ζ漕h首示意過后,左手離開腹部,撐案緩緩起身。 陸六郎也隨后離開。 來至中庭。 陸六郎朝站立在此的女子,正立行禮:“謝夫人?!?/br> 垂髾被秋風吹起,謝寶因神色淡下:“崔夫人昔年如此急切要與博陵林氏聯(lián)姻,六郎不會不知道她所看上的是妙意她長兄在朝中的權(quán)勢,而你們既已成昏,她長兄對你也并非未曾扶攜,但你為何不愿升遷?!?/br> 去歲,天子在御史臺別置治書執(zhí)法、治書侍御史,掌奏劾官吏。 林業(yè)綏有意要給他此職,他卻婉言相拒。 陸六郎想起自己曾拒絕林仆射的善意,為此內(nèi)疚:“治禮郎一職,我已經(jīng)很滿足,何況我并無治政才能,而治書執(zhí)法要監(jiān)督天下官吏,我不敢擔此職?!?/br> 謝寶因輕笑,與他直視:“你雖然知足,但是崔夫人不知足。” 陸六郎低頭躲避女子的視線:“我曾與阿娘說過,但阿娘總是盛怒?!?/br> 聞言,謝寶因唇邊的笑意消散,而是漸漸凝出一層薄冰:“所以你就默認了崔夫人自己所想的一切。” 婦人要遣返林妙意的決心過于堅定,不顧家族利益,也不顧吳郡陸氏能從博陵林氏處獲得更多權(quán)勢,因為她的原則已經(jīng)被觸碰。 而他再也不愿承受阿娘的呵斥,所以選擇默認,從不為妻辯解。 林妙意懷孕而不能順利產(chǎn)子,或許也是被崔夫人怨恨,時時用言語折辱,而她又極易傷情,常常自苦。 陸六郎見女子有慍怒,迅速揖禮,彎折了脊骨:“此事是我的過錯,我不曾想到阿娘會做到今日之地步,但我對妙意是真心的?!?/br> 謝寶因抬頭高望,喃喃自言:“真心..其實真心又如何呢?” 她啞然失笑:“你的真心讓她一再失去自己的孩子;你的真心是讓她蒙受被遣返的恥辱;你的真心就是將她推到崔夫人身前去承受無端震怒;你有真心又如何呢?你有真心而無保護她的能力,你覺得如此真心是值得你宣揚于口的嗎?” “在天下士族中,有夫人無數(shù),六郎盡可去相問她們需不需要夫君的愛與真心,或許比起這些,她們要的是尊重與相敬如冰。” 陸六郎雖然行為懦弱,但他內(nèi)心對妻子亦也愛慕,以致聲音變急:“我以后會好好愛護妙意,還望夫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