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萬歲 第1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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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三省長官及宗.正的商議,最終決定將陵墓營建于國都以西的平原區(qū)域。 并在那里圍出比昔日君王的帝陵更為廣闊的城池,東西周長近千里,除了安放帝后的陵墓,日后會有多位功臣陪葬進入,在營建好以后,將遷徙昭國鄭氏及百姓前去居住。 這就意味著陵墓已經(jīng)不止是帝王死后靈魂安居之所,它還昭示著天子欲要造萬世之功的野心。 身為尚書令及中書侍郎的林業(yè)綏也親自前往監(jiān)督。 光線漸漸昏暗,媵婢入內(nèi)點燃左右所立的樹燈。 謝寶因也溫柔提醒道:“已經(jīng)黃昏,你們理應回居室去盥洗,然后寢寐?!?/br> 林真愨與阿姊對視了一眼,站立起來,走到堂上,微躬身低頭,認真拱手道:“阿娘,那我走了。” 謝寶因頷首,而后又垂頭。 林圓韞迅速抱住女子的腿,彎眼笑道:“我要在這里陪阿娘?!?/br> 夜闌更深時。 處置好家中及漢中郡的事務,謝寶因伸手將帛書收起。 然剛抬頭就見林圓韞已經(jīng)伏案熟寐,竹簡也四散倒下。 她無奈一笑,從莞席站起身,直裾之上的五彩紋飾也隨之而動。 謝寶因穿好脫下的絲履,便繞出幾案,緩步走到西面,彎腰小心翼翼地拿起竹簡,將其卷好后,放在坐席上。 發(fā)覺了一些未曾連綴成篇的簡片。 謝寶因看到簡片上的“父寡情”幾字,神情稍怔,最終屈膝跪坐在一側(cè),拿起這些簡片,逐一閱看。 【第一根簡片寫:“夏四月,琰哭父寡情?!薄?/br> 林圓韞今年已經(jīng)八歲,而林真琰才將滿四歲。 雖然還差三月,但林業(yè)綏已經(jīng)預備讓其遠離父母。 甚至比昔年阿兕、阿慧姊弟還早。 與兄姊不同,林真琰性情內(nèi)斂,不喜言語,最為依戀阿娘。 只要身邊未見阿娘,便會驚惶大哭,比其阿姊幼時更甚。 在向耶耶號啕無果的情況之下,林真琰哽咽著稚聲稚氣道:“耶耶壞!” 最后,男子沉默著離開了。 但依舊還是讓幼子與他們分居。 【第二根簡片寫:“夏五月辛酉,清酒,辛。母憐,怨父,兕悅?!薄?/br> 【第三根簡片寫:“夏六月,父不喜兕,然兕亦是?!薄?/br> 謝寶因不解皺眉。 他們父女之間的共處從來都是和諧的。 比起阿慧、阿瞻,大女林圓韞或許與男子更為親近。 【第四根簡片寫:“夏七月朔,黎明。母熟寐,泣。父望之,神色哀戚。”】 就是在幾日之前。 謝寶因垂眸,開始深思。 那日,她好像是又夢見了與阿娘在一起的小妹。 自小妹離世后,自己就常常如此。 而當時,她剛醒寤便見到坐于臥榻邊的男子。 他伸手擦著她的眼淚,神情,言行從容之下就決定著一個士族的存亡:“天下已定,利益也被各大士族分食,范陽盧氏是理應處置了?!?/br> 大約是順序有誤,下一根簡片之上記載的便是去年的記事,書:“冬十月,王祖母曰‘琰類母’,父不悅。” 然才閱至第五根,履地聲逼近。 謝寶因循聲望向堂外,男子迎著滿堂的樹燈光亮朝自己走來。 三重深衣與玄色長冠彰顯著來人渾身的淡漠與威嚴。 看著還在熟寐的大女,她向左前方稍轉(zhuǎn)動長頸,命令跪侍在北面坐席左右的媵婢將其抱離。 在假寐的林圓韞忿忿道。 怎么阿娘也如此! 她還未能知道自己為阿弟所想的謀策是否有用呢。 林業(yè)綏走近,輕下聲音:“我說了不必等,家臣未來?” 謝寶因仰長脖頸,注視著他:“有來,但我也才處置好事務?!?/br> 林業(yè)綏視線瞥向北面,果然堆滿竹簡與帛書,而后彎腰親在女子唇上,嗓音沉浮不定,帶著淡淡笑意:“原來幼福并非是在等我?!?/br> 謝寶因也已經(jīng)習慣男子在居室外的親近舉止。 但僅限于一觸即分。 她遞出手中的簡片,雙眸含笑:“阿瞻說你寡情?!?/br> 林業(yè)綏挺直腰背的同時,又乘勢蹲在跪坐的女子身前,大掌接過,望了眼,隨即開懷而笑:“他并未言錯。” 謝寶因?qū)⑹种惺S嗟暮喥呕貛装负?,與其商量:“我想讓阿瞻重新回到我們西面的居室居住?!?/br> 林業(yè)綏聞言,低下眸子:“已經(jīng)有三月,若此時將他接回,豈不是要前功盡滅?!?/br> 謝寶因緘默頃刻,最后撐案要站起,言行如常道:“既如此,我會帶著阿瞻前往漢中郡去居住兩年,待他稍微成長一些再歸返建鄴?!?/br> 林業(yè)綏瞬間便抬起眼,抓住其腕,語氣有急切,有無奈:“他太過依戀你?!?/br> 對此,謝寶因仍不能認同:“可孩子以后的品行端正與否,并不在于是否常在父母身邊,在于家中教導,只要你我悉心教誨,他即使不能建功,但必能立業(yè)?!?/br> 林業(yè)綏似是還想再說什么,但最后只是將手中的簡片放下。 他的左手則依舊還握著那截腕骨:“五歲。” 謝寶因淺望一眼:“六歲?!?/br> 林業(yè)綏的胸膛輕微起伏,做出退讓:“五歲半?!?/br> 謝寶因只是看著他不言。 與女子對視良久后,林業(yè)綏垂眼,低喃一聲:“六歲便六歲?!?/br> 謝寶因囅然,跪直身體,伸手將其長冠摘下:“阿瞻類我,你為何不悅?!?/br> 若說林真愨的眉眼是類其父林業(yè)綏,透著一股肅殺的劍刃之氣,那林真琰的眉眼便更類其母謝寶因,更為溫和,但在以后,隨著他們成長為大人,又是截然相反。 林業(yè)綏先以余光掃向案上的那些簡片,隨后才言:“只是不想他與幼福的羈絆過深?!?/br> 謝寶因稍怔,然后繼續(xù)解冠:“阿瞻是我們的孩子,父母子女就是這樣,我們與他們骨rou相連,注定要有羈絆,直至他們長大,直至我們離世?!?/br> 她忽然想到,阿兕、阿慧剛產(chǎn)下時,男子也是如此。 雖然會抱在懷中,對他們溫和有笑,不似待外人那般凜然,但那也只是責任的驅(qū)使。 及至他們兩三歲才有所改善,像父女、父子。 可不知為何,對于這個幼子,面前之人始終都未能有父愛釋出。 林業(yè)綏伸手撫著妻子直裾大帶兩側(cè)所飾的組佩,比其余士族郎君要濃的睫羽輕垂,遮住眸光,此刻在外的威嚴已不再,只有示弱,語氣又輕又暗?。骸澳阄沂蔷o密相連的夫妻,那幼福又為何不與我多親近?!?/br> 謝寶因低下頭,猛然醒悟:“所以你才要阿瞻比阿兕他們還要先獨自居住。” 三年以來,她的確萬事以幼子為先,以致于有時待林圓韞與林真愨也未如往昔。 她常以為幼子的驚惶是源于剛產(chǎn)下就與自己分離的不安,但其實嬰兒無知,是她的愧疚、不安,從而導致了林真琰對自己的依戀。 林業(yè)綏沒有回答。 謝寶因放下長冠,重新跽坐在地,對此事也變得嚴肅起來:“那你又為何不喜阿兕?” 阿兕與阿慧都已經(jīng)獨居。 林業(yè)綏也松開撫組佩的手,而是轉(zhuǎn)頭,饒有興趣地用指撥弄著幾案上的那些簡片,一支一支看去,在看到某一支時,動作有所滯瀉,唇邊的笑變得意味不明:“他們是你我的孩子,我豈會不喜,只是那日清晨..我神情稍有幾分肅然。” 在即將要進深處的時候。 阿兕來了。 他撥弄簡片的手,少頃便出現(xiàn)在女子的唇上:“幼福難道忘了?” 在其提醒下,謝寶因終于想起。 因為他實在撞得太狠,而且夜里已經(jīng)有過兩次,所以阿兕一來,自己就以此為借口起身更衣。 后來,他很久都未從浴室出來。 為轉(zhuǎn)移注意,她玩笑道:“所幸無礙,因為阿兕也不喜你?!?/br> 林業(yè)綏挑了挑眉,聲音緩道:“所以這些簡片是她...” 聞言,謝寶因長眉輕皺,將他的長指輕輕咬住,語氣帶著警告:“不準去訓她。” 林業(yè)綏則悶笑著用其余四指挾其頰,使她頭顱不能動,俯身含吮回去,彷佛這一切都剛好正合他意:“我只是想夸她有謀?!?/br> 謝寶因不能克制地回應了一下。 林圓韞是有意讓自己看到這些簡片的。 他們當然都知道。 而林業(yè)綏手中的簡片也已落在她的腰上,是根一指寬的生竹片,上面還未寫字。 他還在繼續(xù)往下滑。 “試試在這?” “試試用這個?” 身心皆因此而發(fā)麻的謝寶因滑落在男子的懷中,腦袋抵在其胸膛,呼吸緩慢又略沉。 她知道,這人是在報復那日清晨自己毫不猶豫的抽身離開。 只是,倘若她也為此而樂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