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像是在天邊打碎了燃料罐，稀碎的一片血紅，老劉坐在地上，看著幾十萬高盧部隊，又退回早晨他們來的那片地平線的塵土里。像是一頭巨獸，受到了非致命的傷害，回到洞xue里舔舐傷口一樣，老劉很清楚的感覺到，下一波的進攻，會更加殘酷。

    近處無數(shù)的羅馬士兵，正在清理壕溝里的尸體，高盧人喜歡金銀的裝飾，在這些士兵的殘骸上，不難發(fā)現(xiàn)這些貴金屬。這時他們會拿出極專業(yè)的尖嘴鉗，夾斷手指，取下戒指，用碎骨錘砸開纏繞在一起的尸體，取下各類項鏈，腰鏈，腳鏈，只要是閃閃發(fā)光的東西，只要是回去能給家人，給情人，給孩子帶來歡笑的東西，只要是他們能看到的東西，都會被拿下來，因為躺著的這些人，再也用不到這些了。

    老劉低下頭，渾身的肌rou酸疼到了極致。

    回憶這漫長的一天。

    早上和凱撒分開之后，老劉接到其余幾處營地傳令兵的通知，整個西線，多處城墻被登陸，大量高盧人從外城墻涌入，內(nèi)城墻在壕溝的保護下只不過在遭受沖擊，暫未收到被攻入的消息。

    聽到這，老劉立刻帶著十三兵團，一路狂奔來到西邊，越過一座大營，遠遠地就看著幾座城墻上的箭塔著著火，冒出滾滾黑煙，城墻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扭打在一起的高盧人和羅馬士兵，有不少高盧人已經(jīng)越過城墻，形成一條直線，舉起盾牌，迎接城墻內(nèi)為數(shù)不多的預(yù)備隊的進攻，這進攻因為人數(shù)的嚴(yán)重不足，而顯得以卵擊石。一路上四處散落著不完整的尸體，這些殘骸不斷沖擊著老劉的神經(jīng)，斷胳膊斷手，看習(xí)慣了起碼是個物件，腸子散落一地嚎叫著等待死亡降臨的士兵比比皆是，這時不分高盧人，還是羅馬人，死人們非常和睦的堆砌在一起，保持著死前那驚恐的表情，或伸出雙手想要擋住致命攻擊的動作，或者抓住已經(jīng)刺入自己身體的兵器。

    “戰(zhàn)斗隊形！”

    已經(jīng)進入城墻的高盧戰(zhàn)陣就在眼前，老劉大吼著，讓十三軍團進入戰(zhàn)斗隊形，不得不佩服羅馬軍隊的素質(zhì)，沒有任何人被散落遍地的尸塊吸引，沒有一人有彷徨或者恐怖的表情，完全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戰(zhàn)斗機器。這絕對是冷兵器時代，歐洲大陸最強悍的武裝力量了！老劉一邊贊許，一邊掏出短劍，向前一揮。

    “進攻！”

    在百夫長的帶領(lǐng)下，兩軍相接，羅馬軍隊像是在表演般戰(zhàn)斗，整個部隊排成整齊的方陣，第一排士兵左手舉盾，保護自己和自己的同袍，右手用短劍整齊劃一的攻擊，第一排士兵之后，第二排士兵用長矛不停的刺穿那些想跳過盾牌沖進方陣的高盧人。再后邊的士兵一只手搭在前邊士兵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拎著裝備，時刻等待著命令，竟然神色上毫無緊張，就像午后在羅馬的郊外訓(xùn)練時一半氣定神閑。方陣當(dāng)中的百夫長幾分鐘就會吹響一次軍哨，聽到哨聲，第一排士兵立即后撤，后邊的士兵馬上舉起盾牌，沖到一線，繼續(xù)短兵相接，第一排士兵退下之后，穿過整齊劃一的陣型，走到最后一排，把手搭在前排的肩上，進行休息。

    一旦哪一縱排有人受傷，或者死掉，后邊的人立即舉起盾牌上去替補，旁邊的人以此將傷員往后拖，拖到整個軍陣的最后方，由專門的醫(yī)療兵進行現(xiàn)場搶救。

    這不是親眼所見，完全難以想象，整個軍陣像是一臺殺戮發(fā)動機，完全由百夫長的哨聲控制，進退有序，羅馬人強悍的體質(zhì)，當(dāng)代最為精良的裝備，配上無與倫比的士氣和指揮系統(tǒng)，這就是羅馬為什么能把地中海變成自己的內(nèi)湖，這就是為什么這個國家從共和國到帝國不管怎么變，僅憑一個名號就能將整個歐洲嚇破膽的根基吧。

    老劉唏噓著羅馬的偉大，高盧人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無論他們怎么沖擊，采用各種戰(zhàn)術(shù)，都無法突破羅馬的軍陣，反而陣前的尸體，越堆越高，鮮血匯集成了溪流，四處的嚎哭聲聚成一片，城墻上的高盧人原來越少，城墻下已經(jīng)進入的高盧部隊逐漸消失殆盡。

    “繼續(xù)行軍！”

    完成一處救援，老劉就帶著十三軍團到下一處。

    在完成了第三處城墻的“救火”工作后，老劉問百夫長我們損失了多少人，百夫長看了一眼軍陣，估算了不到三十秒回答，傷亡大約30人左右，具體這些受傷的弟兄能否留住性命，得回去后清點。

    聽到這個老劉腦中幾乎炸裂了。要知道，這三輪攻擊，他粗略估計，至少屠殺了七八百高盧士兵。而己方僅有30余人受傷。這近20倍的戰(zhàn)損比，且未借助任何遠程協(xié)助，已經(jīng)可以算神話了。

    四處殺聲已驟減，老劉正覺得第一天算是收獲頗豐，左耳突然感受到一聲巨響，失聰了幾秒鐘后，老劉轉(zhuǎn)頭看十三軍團的左后方，一處城墻被從外邊用鉤繩拉倒，掀起了滾滾塵土，什么都看不清，老劉正在琢磨咋回事，就聽百夫長直接哨響，讓軍隊后隊變前隊，面向這個缺口。nongnong的塵土緩緩散去，老劉拼命的睜開眼，去看，打開耳朵去聽，但他看不清任何東西，卻聽見一片隆隆的腳步聲，這讓人很是緊張，高盧人是不帶著戰(zhàn)吼，根本就不會打仗的那種民族。喊聲讓他們感到安全，感到自己的陣營，感到祖先的庇佑。所以老劉分析，這要么不是高盧人，要么，是啥精英高盧團隊，莫不是康謬個孫子的隊伍。

    果然，塵埃落定，進來了一支審批紫袍的部隊，裝備與一般羅馬軍隊無二，可看第一排這一張張臉，卻非常的高盧化，而且脖子上也都一個個披金戴銀的，不知道的以為闖了天朝哪個東北黑澀會窩了。

    最讓老劉驚訝的，對面也是哨聲在指揮，只見涌進來的部隊，像是擠牙膏一樣，一波一波停不下來，眼瞅著數(shù)量蓋過了十三軍團兩倍的人數(shù)，最后進來幾個騎馬的，為首的，一席紫色罩袍，身著重甲，看著儼然一個羅馬貴族。應(yīng)該是康謬。

    對方想說什么，可老劉覺得這不是天朝，沒必要喊陣，直接示意百夫長，這時候不干丫的還等什么。

    哨聲一響，十三軍團，像脫肛的野馬沖了上去。盾牌撞擊，雙方開始對戰(zhàn)。因人數(shù)上不如對方，雖然十三軍團是精英中的精英，但橫向戰(zhàn)線變長，縱向更換梯隊就變短，就隨著時間的加長，使得老劉這邊的哨子吹得比對面愈發(fā)的頻繁。

    這可不行，這樣下去，體能上拖垮了，再強悍的士氣也不行，老劉畢竟天朝看了這么多年小說的人，擒賊先擒王這事兒，不管羅馬現(xiàn)在有沒有這個戰(zhàn)術(shù)和說法，我大天朝這么多年都是直取敵酋啊。十三軍團的右翼和高盧軍隊的左翼，膠著在一起，都貼住了沒倒的部分低矮城墻。老劉立刻命令自己的衛(wèi)隊跟著他去了自己的左翼，等待不行，人數(shù)不對等，就不可以常理勝之。

    老劉的衛(wèi)隊，人數(shù)不足六十，但都是精英騎兵，老劉決定沖擊高盧軍隊的左翼，沒有動員，沒有先兆，原地后撤，借著后邊的帳篷，掩蓋了行蹤，繞過的這七八排帳篷不是很矮，路面也不干燥，沒有太大的塵土，正好遮住了高盧人的視線，他們起初以為老劉是看人力不濟而潰敗，首領(lǐng)先行撤退，故而發(fā)動了沖鋒的命令，亂了自己的陣型，整個部隊壓了上來，想將十三軍團包住打。

    老劉繞過一排排帳篷，在內(nèi)城墻根底下集結(jié)了自己的衛(wèi)隊，“一會楔形隊形沖過去，不要管路上的士兵，直接給我把他們的頭兒做掉，聽懂沒，上！為了羅馬！為了凱撒！”

    要么說是衛(wèi)隊么，裝備好，馬也好，偷摸兒溜后帳篷走了有十幾分鐘的路，沖鋒起來，半支煙的功夫，老劉和自己的衛(wèi)隊就已經(jīng)射進了敵陣。

    高盧人士氣本就不佳，本來正起興包圍十三軍團，一個個紅了眼，打算把多年來在羅馬人身上受的氣撒出來，可沒等著打熱乎，背后殺聲隆隆，轉(zhuǎn)眼就看見一排排紅色的斗篷飛馳而至，加上周圍林立的帳篷遮擋部分視線，一下子根本數(shù)不清是多少騎兵。士氣瞬間垮了，十三軍團可不是慣著你毛病的主兒，你別說后撤了，你就是不往前死命的壓了，他們就會立刻反撲，這倒好，高盧人呆住這一瞬間，十三軍團的哨子和鼓點似的響了起來，本已快形成的包圍圈，被撕了個粉碎，陣型散了，高盧部隊就變成了待宰的羔羊，一個人的力量太有限，你舉起盾牌，擋住了左面的攻擊，擋不住右面的一刀，沒有陣型的防御能力，高盧人開始潰敗。

    老劉本來的目的也不是對付高盧部隊，而是打算直擊他們的將領(lǐng)，可這次沖鋒，卻有奇效，對方部隊士氣突然垮掉，畫龍畫虎難畫骨啊，陣型再像，裝備再好，到底不是羅馬部隊，紀(jì)律性，執(zhí)行力這兩項軍隊里的基石，差的太遠。部隊散的太突然，對方的將領(lǐng)，根本來不及回撤，被打算逃跑的士兵人流夾住，馬也嚇呆了不停的撩起蹶子，徒勞的想踢開涌上來的人群。

    老劉抓著這個所有人都懵逼的檔口，一把抄起衛(wèi)隊士兵馬后插著的長矛，瞄準(zhǔn)都沒瞄準(zhǔn)，直接扔向視線里那一片紫色。長矛出手的一瞬間，老劉感覺超級棒，記得以前在大學(xué)時，和同學(xué)們打籃球，一般出手的瞬間，球能不能進，左偏右偏籃板大概是個什么位置，投籃的人都應(yīng)該大體有數(shù)，當(dāng)年覺得產(chǎn)生這感覺好神奇，現(xiàn)在這一矛，也是這樣，老劉扔出去就感覺，必中！

    果然，紫袍將領(lǐng)，中標(biāo)墮馬，立刻被逃跑的高盧人群踩踏，這就算沒插死，也活活踩死了。

    “殺！”

    老劉再下命令，十三軍團趕殺潰軍，一直殺出城墻，才收住腳步，不是不想貪這一會的輸出，一出城墻，外邊鋪天蓋地的各色高盧部隊，距離都不遠。

    “馬上給我把倒了的城墻立起來，快！”

    老劉顧不上什么將軍不將軍的，一個甩腿直接從馬上跳下來，招呼百夫長一起，去立本已倒塌的城墻，好在不是炸開的或者燒開的，直接用鉤子拽倒了。三下五除二，老劉和十三軍團一起，把倒下的木質(zhì)城墻扶了起來，重新插進泥土。

    這種親力親為，貌似非常讓士兵和自己的衛(wèi)隊吃驚，大概沒有其他羅馬將領(lǐng)，會和士兵一起干這種泥腿子活兒，老劉再次上馬的時候整個十三軍團和自己的衛(wèi)隊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像學(xué)校里那些趴在籃球場邊看男神的迷妹似的。老劉心里琢磨，這干會活兒，效果還真心不錯，出出汗，賺足人心，看來以后十三軍團，應(yīng)該是鐵鐵的安東尼粉了。

    士兵們從尸堆里翻出那個紫袍子將軍，老劉不認(rèn)識康謬，可自己一個衛(wèi)隊親兵說，這個人是卡西利斯，康謬的發(fā)小，也是副將，倆人以前在羅馬逛個窯子都是出入成雙的。

    老劉有點失落，本以為直接把康謬給斬了，可轉(zhuǎn)念一想，真是康謬來，也不止帶這么點兵，那十三軍團和自己就真折這兒了。這仗打得，也是略驚險，打完了想想，不去爆這一輪菊花，真的就滅了，這個口子撕開，整個營地都會危險。

    算是上蒼庇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