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時代的局限性
“如新,心里舒服了吧?” 外邊的陽光很好。 陳學(xué)平走出行政樓深吸了一口氣,覺得一直壓抑著的心情暢快了不少,才扭頭看向了一臉興奮的徒弟。 “嗯,舒服了!” 柳如新早上的陰郁一掃而空,趕忙咧嘴笑了起來:“師傅原來你也這么沖動啊,我還以為你只是想過來問一下情況呢!” 他一個普通職工,還沒有正式編制,卻當眾把堂堂一把手打成了那副模樣。 想想都夠帶勁的! 陳學(xué)平?jīng)]讓他得意太久,話鋒一轉(zhuǎn)就問到了別的事情上。 “想過以后怎么辦嗎?” “以后啊……” 柳如新抓抓腦袋,頓時一臉茫然了。 剛才只顧著打人去了,還真沒想過這些事。 不過就算沒有這檔子事,他也同樣不知道今后的出路在哪里,何況是這次還把廠長得罪死了,一下子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陳學(xué)平心中了然,卻似笑非笑的在他肩頭拍了一下。 “你考慮一下,沒有別的出路的話,就到我的店子里來幫忙吧!” “您的那個電視機店子?” “對!” 陳學(xué)平點頭,見柳如新并不欣喜卻有些看不懂了。 “怎么,不愿意???” “不是不是!” 柳如新趕忙擺手,解釋道:“這件事還沒和jiejie說呢,不知道她怎么想的?!?/br> 別看他牛高馬大的,其實大部分時候是都是jiejie在做主。 這也說得過去! 陳學(xué)平也沒再糾結(jié)了,又是一巴掌拍在了他肩膀上。 “行吧,既然你說要問jiejie的意見,那我們就別耽誤了,現(xiàn)在去問了好早點安排!” 那么大一個店子,起碼要好幾個人才忙得過來,他現(xiàn)在正愁找不到能夠讓他完全放心的,這個徒弟腦瓜子雖然愚鈍了點,人品上卻沒任何問題,還有把子力氣。 姐弟倆也住在廠里,不過和陳學(xué)平不是一棟。 師徒二人趕到時,柳如意正腫著雙眼在那里發(fā)呆,見到弟弟的師傅進門,才趕忙起身要去泡茶。 “陳師傅,您怎么來了,快來坐,我給您泡茶!” 陳學(xué)平也沒拒絕,等到茶杯端到了面前,才慢悠悠的開了口。 “如意,你也坐吧,今天過來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br> 看到柳如新拘著雙手,他又補充了一句。 “是如新的事!” 柳如意身材長相都沒得說,就是命不太好,所以氣色一直都不怎么樣,病態(tài)的慘白反倒讓有些人覺得是種異樣美。 陳學(xué)平經(jīng)歷過網(wǎng)絡(luò)時代的沖擊,自然是把持得住的。 “是這樣的,昨天下班的事,如新已經(jīng)和我說了,你不用擔心……” 他斟酌著措辭,想要說出對柳如新的安排,誰知剛說到昨天的事,柳如意的眼淚就落下來了,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陳學(xué)平不怕女人長得好看,就怕好看的女人掉眼淚,一下就有些慌神了。 “哎,你別哭啊,聽我把話說完!” “嗯,您說吧!” 柳如意輕輕應(yīng)了一聲,模樣不自覺就有些委屈了。 陳學(xué)平頭大不已,眼神暗示傻大個的徒弟陪著坐到了jiejie身邊,才接著開了口。 “剛才我和如新已經(jīng)幫你出了氣,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你就不要再傷心難過了,我來找你……” 他話說到一半,又再次被柳如意打斷了。 “幫我出了氣了?你們幫我出什么氣?” 她一臉的茫然,竟是連臉上的淚痕都忘了擦。 柳如新急不過搶在前面回答道。 “姐,那個老畜生老是想著欺負你,師傅和我氣不過,就跑去把他打了一頓,今后他再也不敢打你的主意了,不然我還揍他!” 他甕聲甕氣的回了jiejie的話,卻不知jiejie的擔憂就在這里。 “什么?你們把王廠長打了一頓?” “對?。≡趺蠢??” 看到j(luò)iejie被驚成了這樣,柳如新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柳如意滿臉焦急的跳了起來。 “怎么會這樣呢,你這個傻孩子怎么這么沖動呢!” “姐!我這是為了幫你出氣,打他一頓都算輕的,你這么急干嘛?” “你怎么這么傻呢,jiejie是結(jié)過婚的人了,被欺負一下又不會死,你還要王廠長幫忙才能解決編制呢,把他打了是出了氣,你的工作怎么辦呢?萬一……萬一他還要開除你呢?你沒個編制他不是說開除就開除啊,下半輩子去喝西北風(fēng)???” 這話其實也有責怪陳學(xué)平的意思,只是面對弟弟的大恩人,她還是不敢那么直接的。 傻徒弟不知該怎么解釋,當師傅的陳學(xué)平自然就不能袖手旁觀了。 他尷尬的咳了兩聲。 “這個……如意??!你稍安勿躁,聽我給你把事情講明白!” 從年齡上講,他雖然比柳如新大十四歲,比柳如意卻只大了八歲,也相當于同齡人了,而且男女有別,有些事還是不太方便的。 “我?guī)腿缧孪肓藗€辦法,如果廠里真的容不下他,我就讓他到我的店子里去幫忙,你也知道我最近開了個賣家電的店子,現(xiàn)在正是缺人手,他去的話我還放心一些!” 柳如意卻有些不愿領(lǐng)他的情。 “陳師傅,如新的事我只能感謝您,沒有您就沒有他的今天,但一碼歸一碼,在廠里留下來才是他最好的出路,您對他自然是沒有壞心的,但外面做生意畢竟只是個體戶,還是沒有上班穩(wěn)定的,而且……您那個店子也不能開一輩子吧!” 她后面還有些話沒說出口,明顯就是覺得做生意沒有上班穩(wěn)當了,哪怕像柳如新這樣沒有編制的混著,都要比出去做個體戶要強。 這是這個時代的普遍觀念,一直持續(xù)到了新千年后好久都存在。 該怎么解釋呢? 陳學(xué)平頓時有些犯難了。 難道和他們姐弟說,這個破廠要不了幾年就要破產(chǎn)了? 這種話肯定是沒人信的,大家都緊緊抓住一點,就是國營企業(yè)就算破產(chǎn)了,國家也一定會養(yǎng)著他們這些職工。 這就是時代的局限性了,不是靠一兩個人能夠扭轉(zhuǎn)過來的。 看到師傅被懟得說不出話來了,柳如新也坐不住了。 “姐,反正打都打了,我也不后悔,而且今后還是跟著師傅混,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這世道只要肯干,難道還能把我一個大活人餓死???” “你……” 柳如意這邊道理講不通,周少玉這邊也是一樣。 晚上回家聽說丈夫早上把廠長打了一頓,還是為了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她的醋壇子一下就打翻了,把陳學(xué)平在外面關(guān)到了晚上十點多,才放他進里屋睡覺。 好在陳凡理解老爸的做法,先夸了一通打得好,又開始慫恿老爸辭職了。 都把一把手打到醫(yī)院去了,這個破廠還有什么好呆的,留下來讓人給小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