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書站在病房門口，透過玻璃看見佟母悉心的給女兒喂飯，佟言表情呆滯，嘴上動作一口一口如木偶般僵硬。

    他調(diào)整好情緒，推門進(jìn)去，佟母看是他進(jìn)來，表情復(fù)雜。

    “伯母，我來看看她。”

    佟母放下飯盒說：“事情都已經(jīng)這樣了，你沒必要再跑這一趟了?！?/br>
    佟言看見江成書，眼里瞬間有了光彩，她對著他笑，夢游似的說：“江老師，你來了？”

    他把水果放在旁邊的沙發(fā)上說：“嗯，來看看你?！?/br>
    佟言似乎很高興，對著坐在病床邊的mama說：“媽，你出去一下，我想和江老師說會話?！?/br>
    佟母不愿意，但是解鈴還須系鈴人，她嘆了口氣走出病房，病房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他不敢去看人家姑娘的臉，沉默了一段時間，佟言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臉上原本的喜悅慢慢褪去，接著，他聽到她說：“真遺憾?！?/br>
    江成書這才抬頭望著她說：“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結(jié)果，最開始我就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你，害你浪費了這么多時間和感情?！?/br>
    佟言臉上并沒有太多悲哀，她只是定定的望著他說：“mama說太難得到的東西都是強(qiáng)求，我們那天晚上什么都沒做過，全部都是假的，我們之間那些曖昧氛圍也都是我自己想象出來的?！?/br>
    她露出傷心的笑容說：“其實我早該知道的，就在他請我們吃飯的那一天，他坐在你對面，當(dāng)時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對手，沒有哪個人會用那種眼神看自己表弟的女朋友。”

    江成書死死的攥著拳頭，有一種力量一直壓著他的頭，他沒有勇氣正視面前的人。

    “你把頭抬起來?！辟⊙院芷届o的說。

    江成書鼓起勇氣揚起腦門兒。

    “這些天就像一場夢，雖然我知道我們兩個走到今天，我也有錯，最開始是我的錯，但是你們兩個呢，在我倆領(lǐng)結(jié)婚證這一天你們也要上床?！?/br>
    江成書呼出一口氣，這才是他該聽到的話。

    “江老師，我已經(jīng)跟學(xué)校辭職了，以后，我不會再打擾你了?！?/br>
    走出醫(yī)院，冬日午后的陽光灼灼的刺傷了他的眼睛，他回想這十年來的一切，他覺得他的心已經(jīng)麻木，像一只失聲折翼的鶴。

    除夕，濱海豪庭的房子里，江成雪做了一大桌子菜，但是江母心情低落，沒什么胃口，飯桌上她看看兒子，還是感嘆兒子命不好：“哎，那孩子怎么說不結(jié)就不結(jié)了呢。”

    江成雪看了一眼哥哥，對mama說：“媽，哥都已經(jīng)夠難受的了，您就別再說了，過年要開開心心的?！?/br>
    江成書沒再說什么，和meimei一起洗了碗，獨自回房了。

    往年的除夕，他都是和宋時淵一起過的，宋時淵說他，嫁出去的人就是潑出去的水，沒理由回娘家過年。

    他會親自下廚，做滿滿一桌子江成書愛吃的菜，把人喂飽之后，再把他抱到床上狠狠折騰他，美其名曰“打響新年第一炮”。

    江成書望著外面漫天絢爛的煙花，他好像在恨他，卻也想念他。

    他回想在山里，宋時淵找到他那天，自己如同睡著了一樣，他捏著他的手，一個骨節(jié)，一個骨節(jié)的摸索，又小心翼翼的摸他的臉。

    他流了滿臉的淚艱難地對他說：“我知道你想走，我答應(yīng)你，以后都不去找你，你醒過來好不好?！?/br>
    宋時淵講的肝膽俱裂，痛徹心扉，但是江成書只是隱隱約約的聽著，他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見很多年少時的事。

    在夢里，江成書好像真的去找他了，他邁進(jìn)了宋家大宅的門，他會一次一次的被送進(jìn)宋時淵強(qiáng)/暴他的那個房間。

    宋時淵在老宅吃了年夜飯之后，便開車去了御家園，他看見房子的燈沒開，于是拿了鑰匙進(jìn)去。

    江成書把房間弄得很亂，宋時淵一邊走一邊收拾，茶幾上的外賣盒子收到垃圾桶，沙發(fā)上的衣服撿起來疊好，書桌上和床上散落的書和筆記都?xì)w整到書桌上擺好。

    都收拾完了，他也累了，倒在原本他和江成書睡的那張大床上。

    他拿起手機(jī)，給江成書發(fā)了信息“新年快樂”，等到十二點，江成書也沒回，他嘆了口氣，抱著江成書的枕頭睡著了。

    宋時淵年輕時，從來都沒有意識到有很多事情是他永遠(yuǎn)無法做到的。

    他天生聰慧，性格卻沖動暴戾，后來他去了軍隊，一直到接管宋氏。

    初期，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并沒有給他帶來實質(zhì)性的傷害，反倒讓他變得更加陰狠毒辣，肆意妄為。

    真正的改變是在遇到江成書之后，他一直以為他們會是一輩子的，直到有一天，他聽見江成書在臥室里對meimei說：“又不是兩情相悅的關(guān)系，總有一天會斷的”。

    他當(dāng)時默默的退回客廳里，他覺得倒不如給他一把刀，也許他捅進(jìn)自己的胸膛還會舒服一些，他氣得頭暈眼花，雙手發(fā)抖，一口氣哽在喉嚨里，胸口尖銳的疼痛蔓延到四肢，他靠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呵呵的喘氣，抓著沙發(fā)扶手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白，第二天他便去“人間”找了陪床。

    他總以為自己有權(quán)有勢，世上的任何事都會任他左右，但偏偏江成書是個例外。

    他能和別人上床，可是他的心一直都在他身上。

    他趴在床上，覺得頭痛欲裂，他最近頭痛的毛病越來越嚴(yán)重，他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覺得無力，覺得這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