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闌蓋上被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總覺得有什么在不受控制的悄然變化。

    那樣的變化令他有些慌亂。

    下午的時候賀塵根據(jù)黎星闌的指示扶著他去了地下室的家庭影院，黎星闌慵懶的靠在沙發(fā)上，隨手點(diǎn)開了一部看上去很古老的電影。

    電影是一個殺手和一個小姑娘的悲劇故事，這部電影黎星闌已經(jīng)看過很多遍，但是在不知道該看什么的時候他還是點(diǎn)進(jìn)了這個熟悉的封面。

    兩個人一邊吃著李雅寧端來的爆米花，一邊窩在沙發(fā)中看著電影，沉默無言。

    影片結(jié)束，殺手死去，小姑娘走進(jìn)福利院，開始了新的生活。

    “人生會一直這么痛苦嗎，還是只有小時候是這樣……”

    賀塵突然重復(fù)了一遍影片中小女孩問殺手的問題，他的眼睛依舊看著屏幕，似乎只是說給自己聽。

    影片中的殺手回答說：“一直如此?！?/br>
    現(xiàn)實(shí)中的黎星闌握了握他的手，回答道：“如果你在小時候感到很痛苦的話，也許只是把運(yùn)氣花在了未來能遇到更好的人身上?！?/br>
    第二十一章 月亮

    黎星闌說完這句話，還沒等賀塵反應(yīng)，自己就先被惡心到了。

    賀塵只是垂著眼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沒有說話。

    這個房間本就僅有熒幕的光亮照明，現(xiàn)在影片播到了最后的謝幕，房間也隨著黑色的背景愈發(fā)暗了下來。

    黎星闌感受到賀塵的手在自己掌心動了動，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下意識握住了賀塵的手，立刻便要將手收回來，卻被賀塵反握住了。

    “哥哥……”賀塵叫了他一聲，明明是很清冷的聲線，卻在這樣的環(huán)境烘托下有了幾分繾綣的意味。

    黎星闌感受到賀塵在靠近自己。

    黎星闌一直覺得自己是直男，直到現(xiàn)在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

    可即使是他也感受到了空氣中微妙的曖昧。

    黎星闌猛地推開了賀塵，然后在賀塵的眼中看到了錯愕。

    賀塵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解釋道：“你嘴邊有爆米花?！?/br>
    黎星闌用手背胡亂抹了一把：“電影看完了，回去吧。”

    黎星闌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腳傷，站起身便要走，下一刻腳踝處劇烈的疼痛讓他又倒了回去。

    賀塵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黎星闌，卻也因此被黎星闌的身體圍困在了座椅之間。

    黎星闌看著賀塵近在咫尺的臉，他鼻梁左側(cè)褐色的痣清晰映在黎星闌眼中，淺色的瞳孔也在昏暗的環(huán)境中顯得深邃。

    黎星闌的心跳突然亂了節(jié)奏。

    黎星闌故作平靜的扶著賀塵的手臂站穩(wěn)了身體：“上樓吧?！?/br>
    “好?！辟R塵也站了起來，扶著黎星闌向電梯走去。

    被賀塵半擁著的不自在感在這一刻達(dá)到了頂峰，分明放在男生之間再平常不過的動作，卻讓黎星闌連呼吸都謹(jǐn)慎了起來。

    黎星闌將自己的異常歸咎于賀塵的臉，正如秦彥所說，賀塵這張臉的確很難讓人不生出綺念。

    在電梯里時，黎星闌拒絕了賀塵的攙扶，扶著墻站穩(wěn)了身體。

    兩個人終于走到了黎星闌的房間，黎星闌立刻卷起被子躺在床上：“我困了，要睡一會兒，你先出去吧。”

    “好?！辟R塵替黎星闌拉上窗簾，“有事的話直接叫我?！?/br>
    黎星闌看著賀塵離開后，終于舒了一口氣。

    中午的時候才睡過午覺，他一點(diǎn)也不覺得困，但是和賀塵獨(dú)處卻讓他覺得莫名煎熬。

    他知道賀塵沒有做錯什么，也因此而更加矛盾。

    門外的賀塵撫了撫剛剛和黎星闌在地下室交握過的手，眼中泛起了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

    等到了晚飯時間，賀塵端著飯菜敲響了黎星闌的門，黎星闌此時正坐在床上看書，賀塵進(jìn)去將碗碟擺在書桌上，余光瞥見黎星闌的書封面上寫著《the　moon　and　sixpence》，是《月亮和六便士》的英文原著。

    賀塵扶著黎星闌坐在桌前，然后順口提到：“哥哥怎么看待思特里克蘭德的做法？”

    黎星闌聽賀塵突然提起這個有些意外，攪拌著碗中的沙拉若有所思：“如果我一無所有，我會堅(jiān)定地選擇月亮。但如果我像思特里克蘭德那樣擁有著對于普通人來說富足的一切，那么我大概不會再去奢求天上的月亮。”

    黎星闌抬眼看向賀塵：“那你呢，換做是你，你會選擇地上的六便士，還是天上遙不可及的月亮？”

    賀塵思考著這個問題，眼前突然閃過了賀曼容的身影，她慵懶的坐在沙發(fā)上，指尖夾著煙，然后一個煙圈落在賀塵臉上，譏諷的聲音順著煙霧傳了過來：“小雜種?！?/br>
    煙霧散去，黎星闌仍注視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我并不認(rèn)同哥哥的說法，”賀塵下意識用指腹摩挲著鼻梁左側(cè)的痣，“沒有六便士的人才會渴望得到六便士，只有已經(jīng)擁有了六便士的人，才會想要奢求月亮。”

    賀塵說到這里，抬頭看向黎星闌：“一無所有并不是灑脫的資本，人所奢求的總是自己沒有得到的東西?！?/br>
    黎星闌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什么。

    這時有人敲響了房門，賀塵以為是李雅寧，徑自過去打開，卻見黎景曜站在外面。

    房間內(nèi)的黎星闌因?yàn)榻嵌葐栴}看不見來人，開口問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