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悅打開了前后的窗戶，干燥的微風(fēng)吹進(jìn)來，帶著植物的香氣，吹得人通體舒暢。

    “還是家里好啊?！比f林生靠在沙發(fā)上，受傷的那條腿搭在一個和沙發(fā)平齊的小墩子上，“你們中午別走了，一會兒讓曹姐多做點(diǎn)飯。”

    “我去買菜?！狈綈偟介T口把鞋穿好，“陳海聰過來幫我拎東西。”

    “不用出去買?！比f林生探著上半身朝門口喊，“我已經(jīng)下完單了！”

    “我要去挑新鮮的！”關(guān)門聲把方悅的聲音隔絕在門外。

    張東橋剛才一直在臥室?guī)腿f林生收拾衣服還有一些零碎，最后舉著空旅行箱放到衣柜上面。

    等他出來后，萬林生說：“喝點(diǎn)水吧?！?/br>
    “嗯?！?/br>
    張東橋看見了以前自己用的杯子，還是倒扣著放在原來的地方。

    他垂下眼，抓了把頭發(fā)，到廚房拿過燒水壺接了水按下電源，轉(zhuǎn)身拿了瓶放在地上的礦泉水?dāng)Q開喝了幾口，拿著水瓶出來后，用余光又掃了眼擺在一起的兩個水杯。

    “你杯里的水有點(diǎn)涼了，等水燒開了，兌點(diǎn)熱的再喝?！睆垨|橋坐到跟沙發(fā)隔著張桌子的餐椅上。

    “嗯。”萬林生看了眼張東橋手里的水瓶，點(diǎn)點(diǎn)頭說，“好?！?/br>
    小區(qū)里種了很多樹，年頭大多很長，有的竄到四五層。萬林生家樓下的樹沒那么高，在客廳和主臥窗戶中間冒了個頭，樹冠隨著一陣陣風(fēng)起伏。

    “那樹又長高了?！比f林生看著外面說，“去年還要站起來才能看見的。”

    “是嗎？”萬林生圓溜溜的腦袋冒出了一層頭發(fā)，張東橋看著他后腦勺，沒舍得移開眼，“去年這個時候我沒見過?！?/br>
    “你……”萬林生回過頭，目光落在對面的電視上，“是不是要去忙？上午接了那么多電話?！?/br>
    有一批貨換了包裝，印刷上出了點(diǎn)問題，客戶總覺得看著像假貨，張東橋一直在不停解釋。

    “嗯，還好?！睆垨|橋捏了捏瓶子，“能解決。”

    “我耽誤你時間了?！比f林生舔了下嘴唇，“要不……你去忙吧，海聰和方悅都在，我這兒沒什么事?！?/br>
    沉默了幾秒，張東橋起身，本打算把水瓶放到桌子上，想想又沒松手，“那我走了?！?/br>
    萬林生電話突然響起來：“喂，媽。”

    “……嗯，這幾天太忙，等不忙了我過去?！比f林生頓了會兒，聽林玉娟在對面說話，“沒事兒，是一個比較有名氣的吃播找了過來，客人一下就多了很多……嗯，等忙完這陣我就過去?！?/br>
    萬林生低頭說著話，張東橋在門廳站了幾秒，拿著瓶喝了一多半的水打開門走了出去。

    風(fēng)變小了，只有樹冠上的葉子撲簌簌地左搖右擺。

    萬林生把手機(jī)倒扣在沙發(fā)上，看著湛綠的葉子上反射的陽光。

    昨晚張東橋特意給他剪了指甲，一個個修得圓潤光滑，現(xiàn)在那指甲不停在手機(jī)鏡頭上摳來摳去。

    “東橋，東橋……”方悅把買的菜放到廚房，自言自語往臥室走，“還沒收拾完呢？”

    “他回去了。”萬林生說。

    “回？回哪？”方悅愣了一下，眨眨眼，“不是，萬林生，這馬上就中午了，你怎么讓人家走了??？”

    “他太忙了?！比f林生笑笑，“我也不好意思總霸占著人家時間?！?/br>
    方悅叉著腰，撫了一下胸口：“很好，特別好?！?/br>
    菜還沒洗完，曹姐就來了，幾個人互相認(rèn)識了一下，熱熱鬧鬧做了頓飯。

    吃完飯，方悅回家去哄米米睡覺，陳海聰窩在沙發(fā)上瞇覺。

    曹小山給他買了個拐，快出院這兩天，張東橋扶著他下地試了試，還挺順手的。

    等陳海聰睡著了，萬林生自己杵著拐杖小幅度一步一步走到臥室。

    屋里被曹姐收拾得很干凈，以前被他亂放的東西，也都規(guī)整地擺好。

    萬林生躺下后愣了一會兒，拿起手機(jī)給方悅發(fā)了條信息：知道項(xiàng)鏈放哪了嗎？

    進(jìn)急診室時，醫(yī)生為方便搶救，摘下了項(xiàng)鏈。第二天他醒了后，方悅說給收好了，讓他不要擔(dān)心。那鏈子上的戒指，方悅一眼就明白了，放在手里看了會兒，隨后小心地放在行李包的內(nèi)袋里。

    過了會兒方悅回：在行李包里，是東橋收拾的吧。

    萬林生放下手機(jī)，把胳膊蓋到眼睛上，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來。

    在床上躺了會兒，萬林生撐著胳膊半坐起來，伸著頭往衣柜上看。行李包在旅行箱上面，外面套了個透明袋子，從下面看過去，扁平的一片，以他現(xiàn)在的能力，完全沒有可能拿下來。

    萬林生呆坐了一會兒。

    窗簾應(yīng)該是張東橋拉的，兩片紗簾嚴(yán)絲合縫對在一起，遮光的厚窗簾留了手臂寬的一條。風(fēng)從特意沒關(guān)嚴(yán)的窗戶縫隙中溜進(jìn)來，窗簾蕩起細(xì)微的波浪紋。

    屋里這個溫度很舒服，萬林生往后伸手拍拍枕頭，準(zhǔn)備再躺下。

    往回收胳膊時，萬林生余光瞥見床頭的抽屜像是拉開過，跟桌面比，冒出來短短的一小截兒，不仔細(xì)看根本看不出來。

    這抽屜他很久沒有打開過了，里邊的東西他自己用不上，看也不想看，除了徒增難受，沒有一點(diǎn)用處。

    想了想，萬林生又坐起來，慢慢拉開抽屜。

    張東橋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后，人前人后兩副面孔，人前品德高尚，深谷幽蘭，人后和萬林生貓?jiān)谖堇餂]下限，經(jīng)常往抽屜里填各種新氣味新類型用來開發(fā)新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