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舒淮將她帶到市中心一家非常有名的空中花園餐廳，她以前在社交軟件上刷到過，令人咋舌的高消費，讓人望而卻步。

    古典歐式的建筑風(fēng)格，圓形玻璃穹頂兼顧白天采光和夜晚賞景。

    迎面而來蘭花幽香，江泠月進門就被各色嬌艷的花包圍，一眼驚艷。

    餐廳燈光昏暗，僅靠桌面燭光和穹頂正下方那棵榕樹上懸掛的燈珠照明，小提琴樂手佇立榕樹下，悠揚琴聲如水流淌，浪漫到了極致。

    侍應(yīng)生上前引著他們走到窗邊，整座北城都在她腳下，霓虹漫天，盡覽繁華。

    “我會不會穿得太隨意了?！苯鲈侣渥笳f。

    餐廳里來往的食客都裝扮精致，她雖然穿著一條藕荷色緞面連衣裙，但卻披了一件薄薄的開衫，腳下還踩著一雙平底鞋。

    孟舒淮坐在她對面，看過來的目光映綴桌面跳躍的燭火，格外生動，柔和。

    他唇邊有笑，淡淡地說：“吃飯睡覺這種事本來就是用來放松的，如果不是為了工作，我只想天天穿睡衣?！?/br>
    江泠月驚訝，但更多的是歡喜。

    她突然反應(yīng)過來，原來孟舒淮待人熱情與疏離，僅僅是取決于他愿不愿意。

    他愿意將他更柔和的一面展現(xiàn)給自己，那在他眼中，她一定是不一樣的吧？不然他怎么會施展魔法，僅用一句話就驅(qū)散她的拘謹(jǐn)？

    她笑意盈盈。

    這一頓飯吃得輕松愉悅，結(jié)束時，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來洗手間是為了補妝，可當(dāng)她把口紅拿在手中時，竟然想起孟舒淮那句“你還欠我兩次”。

    她怔怔地想，她的期待需要用口紅掩飾嗎？

    幾分思忖，她將口紅收好，還用漱口水清潔了口腔，最后抹上透明唇膏走了出去。

    餐廳原本有個向外延伸的空中露臺，但時值晚秋，夜里風(fēng)大便沒有開放。

    她走回去，孟舒淮已經(jīng)起身等在桌邊，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僅僅是站在那里就能吸引無數(shù)關(guān)注視線。

    也許是餐廳氛圍太好，也許是光線不夠明亮，她心里那些曖昧的情思開始蠢動，膽子也變大。

    她上前，迎著孟舒淮專一的注視，主動交出手，鉆進他溫厚的掌心，私心與他十指緊扣。

    孟舒淮指腹輕輕摩挲過她手背，片刻酥癢，卻讓她麻了半邊身子。

    路過電梯，孟舒淮的腳步突然換了個方向。

    她不知道孟舒淮要將她帶去哪里，但她從不憂慮，因為她和孟舒淮在一起就會無比安心。

    推開一扇沉重的鐵門，秋風(fēng)吹進來，卷起她的長發(fā)，穿過一段漆黑的甬道之后，視野驟然開闊。

    北城的繁華在她眼前盡現(xiàn)，遠處的霓虹在夜霧中朦朧，虛化成點點光斑，仿若天邊繁星熠熠閃耀。

    忙碌的車流在腳下匯集成多彩的線，樓宇重疊之間，閃爍的顯示屏正在多方位敘述這座城市的繁榮與熱鬧。

    夜風(fēng)吹拂她的裙擺，孟舒淮拉她進懷中。

    “不問我為什么帶你來這里？”

    江泠月依偎在他胸膛，仰起臉對上那雙映綴燈火的眼眸，他們的呼吸那么近，近到，她只需要踮踮腳就可以同他接吻。

    但她還是穩(wěn)住了心神，問：“為什么？”

    孟舒淮松開了懷抱，握住她肩膀讓她轉(zhuǎn)身，林立的高樓阻礙視線，唯獨眼前的錦繡大道寬敞通暢，隨車流一直延伸到天邊。

    那輪彎月就高高懸掛在那里，在路的盡頭。

    薄云籠著她，如絲般將她纏繞，銀輝半隱半顯，羞羞赧赧像蒙著面紗的少女。她如此皎潔，柔美，綴在墨藍色的夜空中，安靜俯瞰這世間的精彩紛呈。

    繁華里唯一一抹清輝，江泠月望向她時，竟然會有想流淚的沖動。

    他帶她來看月亮。

    脖子上驀地傳來一瞬冰涼，她匆匆抬手撫摸，觸到寶石的堅硬。

    她轉(zhuǎn)身，打斷了孟舒淮正在為她佩戴項鏈的動作。

    他索性收回手，將項鏈放在了她掌心。

    “偶然看到，覺得很襯你?！?/br>
    他聲音輕緩，像耳語般溫柔。

    掌心安靜躺著一條滿鉆項鏈，中間墜著一顆菱形白鉆，像四芒星，純凈又璀璨，光芒勝過天邊耀眼的星辰。

    孟舒淮的目光溫柔包圍著眼前怔怔出神的小姑娘，晚風(fēng)凌亂她的發(fā)，那纖長的眼睫也跟著輕顫，連鼻尖和唇都被吹得發(fā)紅，可再等她抬眼，更紅的，是那雙柔潤的眼眸。

    水霧氤氳的眼睛熱切望向他，濃烈的情緒在她眸中翻涌，紅唇翕張，她喊他的名字。

    “孟舒淮?！?/br>
    江泠月不知道她這雙清澈的眼睛對孟舒淮來說有多么大的殺傷力，能夠讓他在劇院后臺那樣昏暗的環(huán)境之下，一眼記住她的模樣。

    他那時候不知道她為什么流淚，只覺得在燈下跳舞的人哭得很美，而現(xiàn)在，他不想她再流淚。

    “別哭，傻姑娘?！?/br>
    “對不起，我......”

    江泠月匆匆垂眼，濃長眼睫頻頻煽動，試圖通過眨眼緩解此刻的情緒。

    她低垂著眼眸，小聲說：“我有點控制不住我自己，對不起。”

    “喜歡嗎？”

    她點頭。

    孟舒淮撿起她掌心的項鏈，手執(zhí)兩端繞至她頸后扣上。

    靠近她耳邊時，他低聲哄她：“月亮就該被星星環(huán)繞著，對嗎？”

    “我的月亮?！?/br>
    灼熱氣息擦過耳廓，一陣強烈的酥麻感瞬間將她麻痹，他在她臉側(cè)印下一吻，低醇的嗓音像電流迅速穿過耳朵。

    “今晚你說了兩次對不起。”

    他的唇貼上時，她的熱淚終于控制不住，從眼角滑落耳朵，再沁入發(fā)絲消失不見。

    她的神思已游離在身體之外，她被孟舒淮擁抱著，被孟舒淮親吻著，被孟舒淮......愛著。

    是愛吧？

    她第一次感受到家人以外的，可以稱之為“愛”的感覺。

    這份愛很鮮亮，很濃烈，也很不真實，就像今晚所見那輪天邊的月，是所有美好的代名詞，所有人都向往，所有人都渴望，卻不曾被人真正擁有。

    她該如何才能擁有？

    她沒有答案。

    她回吻他，毫無技巧，只是主動送上自己的唇舌，與他纏綿，沉淪。

    她環(huán)住他的窄腰，盡自己所能在這瑟瑟秋風(fēng)中抓住他，一享這瞬間的熱愛。

    分離時，她還戀戀不舍，她甚至偏執(zhí)地想，是不是一直說“對不起”，這份“謝禮”就會一直延續(xù)下去。

    可她明明也清楚，這不可能。

    “怎么這么愛哭？”

    孟舒淮吻上她還濕潤的眼睫。

    她給出一個模糊的答案：“過分開心，或者過分傷心?！?/br>
    孟舒淮拭去她眼角的淚痕，將懷中人紅紅的小臉捧在掌心問：“那你屬于哪一種？”

    她沒回答。

    卻給他一個甜蜜的笑。

    情動的人撐不住，于她紅唇印下深深一吻。

    江泠月笑得眉眼彎彎，別開臉掙脫他的束縛，幾分歡脫地說：“今晚的兩次還完了?！?/br>
    她轉(zhuǎn)身走，孟舒淮邁步跟上來牽住她。

    “我沒同意?！?/br>
    第23章

    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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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車以后, 孟舒淮接了一個工作電話，他有幾分抱歉，說跨國合作難以避免。

    江泠月當(dāng)然不會介意, 她甚至很喜歡孟舒淮當(dāng)她面處理工作，這會讓她有種融入他生活的錯覺。

    只是昨夜她睡得有些不好，今天也起得太早, 這時候車內(nèi)溫度適宜，座椅也柔軟舒適，她安靜聽著孟舒淮磁沉的嗓音, 像在聽一支優(yōu)美典雅的催眠曲。

    她緩緩闔上眼，私心享受這份奢侈的安寧。

    迷迷糊糊間，她好像誤入一個綺麗的夢境。

    夢里是泠泠的月，幽藍的海, 她似乎躺在水邊, 有溫暖的浪一層一層推向她, 海風(fēng)溫柔，帶來他的耳語呢喃——我的月亮。

    她猛然睜眼。

    “醒了？”

    孟舒淮的聲音很近,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股溫?zé)岬臍庀乃骖a輕輕柔柔拂過。

    她循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孟舒淮撐在扶手上, 身體有幾分傾向她。

    孟舒淮的五官生得很精致, 冷眼看人時，眸光帶有極強的攻擊性, 會讓人下意識產(chǎn)生畏懼的情緒。

    但此刻, 他身上所有凌厲的部分都被隱藏，他的眼神像清凌凌的月光, 溫柔將她包圍，她會控制不住想要沉溺。

    已經(jīng)聽不到汽車發(fā)動機的聲音, 車窗隱私簾也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實，她有些恍惚：“我睡了很久嗎？已經(jīng)到家了嗎？”

    孟舒淮在她睡著的時候幫忙調(diào)整了座椅，她此刻正半躺著，身上還搭著一條薄薄的羊絨毯。

    “還好，剛到幾分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