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繼續(xù)朝江云塵堆著笑臉，那狗腿的模樣就差上前給江云塵揉肩捏腿了。

    明知道她就是這么一個有利就賣乖的二皮臉，江云塵還是忍不住吃她這套：“元神封印后，你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修煉，一旦拖延太久，你的元神就會受到不可逆的損傷。在無法挽回之前，不管你修煉成什么模樣，我一定會重新結(jié)印把元神送回你的體內(nèi)。”

    趙一粟連連保證：“可以可以。”

    說完，很是恭敬地把自己的內(nèi)丹和元神推到了江云塵面前。

    看著那張已經(jīng)完全進化出童態(tài)、五官就是縮小版的趙一粟的可愛小臉，江云塵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手指輕輕抬起，雷芒從他掌心飛出，落在了元神之上。

    法印撤回，元神沒了保護罩，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趙一粟連忙把元神收回，將黃泉印拍在了自己的元神之上，斬斷了元神與她本體的羈絆。小小的元神臉上立刻浮起慌亂，在空中揮舞著四肢，不安地尋找著什么。

    本體與元神強行分割，一股難受的感覺從趙一粟的體內(nèi)往外涌，就像是滿身的力氣被人忽然抽干，她虛浮得直接干嘔了兩聲。

    盤膝而坐的地面出現(xiàn)了命格盤，命格盤上屬于她的那一半正在快速衰退。

    趙一粟視而不見，緩了緩神，重新盤膝坐好。接著，她將自己體內(nèi)的靈力快速外溢，于是江云塵便看見本來稀薄貧瘠的荒地周圍，空氣中忽然溢滿了大量的靈力，而吃貨感知到靈力的存在，開始歡喜地張口吞咽著。

    江云塵并沒有阻止，因為突然冒出的大量靈力很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妖獸或者過路的修士，被吃貨吞掉反而安全。

    只是他不免擔(dān)憂，又將趙一粟設(shè)下的結(jié)界加固了一些，看她的下一步動作。

    現(xiàn)在，趙一粟體內(nèi)的靈力已經(jīng)不多了，靈海幾乎成了一個空殼，在她體內(nèi)顯得有些干癟。

    目前為止的痛苦都還能忍受，趙一粟依照《靈海法則》的內(nèi)容，繼續(xù)下一步——她往自己的身上又結(jié)了一個印，法印的手勢與剛才封存元神的手勢相同。

    “趙一粟?！苯茐m低聲叫了她一句，幾乎是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了。

    封存自身，這表示修士主動與靈力隔絕，約等于凡人把自己綁上石頭沉入海水，徹底隔斷了空氣，生命開始進入倒數(shù)。

    他不能貿(mào)然阻止趙一粟的動作，只好點亮命格盤用來監(jiān)測趙一粟的生命力，一邊緊盯著結(jié)界內(nèi)趙一粟的動作。

    果然，在這個法印之后，命格盤上的火芒更弱了很多。屬于江云塵的金色雷芒在火色退去之后，立刻向前攀升，漸漸向?qū)γ娴牡乇P傾軋。

    隨著雷芒占據(jù)的面積越來越大，江云塵臉上的神色也就越來越復(fù)雜。

    趙一粟體內(nèi)的靈力漸漸排空，幾乎到了臨界值，江云塵的雷芒在命格盤上已經(jīng)把火色逼退到只有半寸痕跡了。

    他謹慎地盯著命格盤，明白現(xiàn)在到了生死一線。

    第250章 兩個瘋子

    如果雷芒徹底碾死了火靈力，那么代表江云塵奪回了所有命格盤的控制權(quán)，而趙一粟就會立刻死亡；

    但如果到這一刻命格鎖都還無法解除，而江云塵還無動于衷的話，瀕死的趙一粟很可能會把江云塵也拉到瀕死線，情況會從一個人的死亡，變成兩個人死亡。

    江云塵目光凝重，結(jié)界里的趙一粟仍舊不要命一般，正把體內(nèi)僅剩的最后一點靈力往外逼出，命格盤上的火色越退越淡，幾乎在命格盤上僅剩一線痕跡。

    “趙一粟……”他低聲念了一句，臉上出現(xiàn)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的糾結(jié)。

    擺在他面前有三個選擇：第一，稍稍為雷芒助推一下，讓趙一粟永遠消失；第二，立刻強行打斷趙一粟的修煉；第三，不作為，兩個人一起等死。

    首先排除第三。

    假如選第二，修煉中的趙一粟被強行打斷，很可能會受重傷，修為終生止步，連累著江云塵也無法進階，困在五品。

    理智告訴江云塵，應(yīng)該選第一。

    本來綁定命格鎖就只是在渡劫失敗時的權(quán)宜之計，趙一粟只是他活命的工具人，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他之前告訴趙一粟，自己不知道命格鎖解除的辦法，其實他知道。被命格鎖定的人，只有其中一個主動放棄生命，另一個趁機奪回命格盤，才能自動解鎖。因為知道趙一粟不可能自殺，所以江云塵沒有告知。現(xiàn)在趙一粟做的事等同于自殺，也許這是江云塵唯一一次可以解開命格鎖的機會；

    趙一粟雖然聰明，也有修煉的獨特之處，但說到底還是拖累著自己的修煉進度。況且現(xiàn)在雙方只是五品，還沒晉升到高階，萬一以后彼此越來越強，命格鎖的羈絆越來越深，很可能修到九品后誰也無法飛升……

    江云塵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個理由，督促著他去執(zhí)行第一個選項。

    命格盤上，火色更淡了，淡到幾乎看不見。

    強大的雷芒頭一次獲得了命格盤如此大面積的掌控權(quán)，正在歡欣地躍動著，一次又一次碾壓過命格盤盡頭那一絲淺淡的火色，現(xiàn)在只需主人一聲令下，雷芒就會徹底吞噬火色，成為命格盤完完全全的主人。

    江云塵的眼睛盯在雷芒上，仿佛能從雷芒中看到喜悅的吶喊：動手啊，快點……

    殺死她，你就自由了。

    命格鎖就這樣被打破，難道不是你希望的嗎？

    快，明明是她主動封印元神、逸散靈力，約等于自殺，這種機會千載難逢，快動手啊！

    ……

    江云塵抬頭，紅衣女修閉目修煉的身影印在了他的瞳孔里。他悄然攤開了手，掌心浮起一道雷靈力。命格盤上的雷芒似乎感受到主人即將派來同盟軍，更加歡喜地流動著：快！動手??！快來！

    正在努力修煉著《靈海法則》的趙一粟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命此刻已經(jīng)捏在了別人的掌心里。

    江云塵舉起手，雷靈力從他掌心飛出，一步一步靠近了命格盤，就在即將跟命格盤上的友軍融為一體時，忽然又被主人凌空召回！

    飛出去的雷芒來了個急轉(zhuǎn)彎，竟生生調(diào)頭忽然打在了江云塵自己的身上！

    “唔?！彼麗灪咭宦?，這一掌打在丹田，震裂了他最引以為傲的寬闊靈海。

    五寸寬的靈海就這樣裂開，無數(shù)濃郁的雷靈力從中飛出，逸散到空氣中，被沒心沒肺的吃貨一口接著一口吞吃干凈。

    隨著靈力的消失，江云塵的脊背也微微彎了下來，命格盤上剛才還肆意前行的雷芒忽然停止了躍動，像一顆膨大的氣球忽然干癟，用極快的速度從命格盤上退了下來，徹底沒了剛才的囂張。

    為了阻止自己選擇第一，江云塵竟然做出了第四個選擇：毀掉自己，跟趙一粟一起瀕死，把主動權(quán)讓給了對方。

    趙一粟絲毫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現(xiàn)在她體內(nèi)只剩最后一絲絲的靈力，按照《靈海法則》的記載，她將這一抹靈力調(diào)動起來，在體內(nèi)凝成了一枚細小的針型。

    火靈力讓這根針型通體泛紅，趙一粟引導(dǎo)著這根“針”在體內(nèi)的筋脈中游走，每走過一處，都會傳來劇烈的痛苦。

    如果說以前被奪舍、被打斷靈根再重塑都是極端的痛苦，那么現(xiàn)在用靈力之針游走全身，就是地獄般的折磨。

    因為明知道很痛，還是要控制著自己的手去推動這根針。

    被虐和自虐，這是兩種天差地別的感覺。趙一粟這才走通一根筋脈，就已經(jīng)渾身顫抖，內(nèi)心忍不住浮起巨大的畏懼感。

    她其實做好了修煉會很痛的心理準備，但是萬萬沒想到這種痛苦需要靠自己施加給自己，這需要極為恐怖的意志力。早知道如此，趙一粟絕對會主動放棄這本功法，但現(xiàn)在修煉到一半騎虎難下……

    如果放棄，很可能終生修為止步。

    五品，她倒是不介意留在五品……

    可是江云塵呢？那個高傲的九品大修，能接受修為終生止步的結(jié)果嗎？

    不知道為什么，此刻趙一粟腦海里浮起的是江云塵那無甚表情的臉。他的眼神總是冷淡，并不是因為討厭誰，而是數(shù)次修上九品，已經(jīng)讓他習(xí)慣了對浮生的一切感到高傲和漠然。

    那樣一朵高嶺之花，渡劫失敗，墜入谷底之后仍舊淡然，只是因為他有重新修上九品的自信。修為是他的底氣，如果就這樣折在自己手里，未免可惜。

    趙一粟咬著牙，重新控制著那根靈力之針，開始在第二根筋脈中穿梭……

    結(jié)界之外，江云塵看見趙一粟緊閉著雙眼，額頭上有大滴大滴的汗滑落，明顯在經(jīng)歷著巨大的痛苦。

    真是個瘋子。

    江云塵看著眼前的命格盤，雷與火都淡得快要看不見，因此命格盤正在往中心縮小，這是主人壽數(shù)減少、修為損逆的跡象。

    時間流轉(zhuǎn)，距離約定的半個時辰越來越近，趙一粟仍舊沒有停止修煉，她渾身早已被汗液浸濕，不知何處的毛孔里往外透著血點，血色跟紅衣融在一起，讓人看不分明。

    隨著她的行動，命格盤再次縮小了一圈。

    江云塵咬牙喊了她一聲：“趙一粟。”

    沒有回應(yīng)。

    他就知道，那句話只是緩兵之計。

    江云塵無聲苦笑，并沒有把趙一粟的元神強行送回去，而是祭出了自己的元神。

    那張童態(tài)的小臉天真懵懂，江云塵學(xué)者趙一粟剛才的結(jié)印手法，在自己的元神之上也結(jié)了一個黃泉印。

    呵，可能我也瘋了吧。

    第251章 元神融合

    現(xiàn)在，兩個人的元神都茫然地浮在空中，本體也都經(jīng)歷著同樣的衰退。

    做完了選擇，江云塵反而相當?shù)?，他干脆收起了命格盤，連看也不看了。反正結(jié)果只有兩種，要么生，要么死。

    萬一死了，這被法印封存的兩個元神說不定還能荒山中逃離，有一絲存活的希望。

    飽餐一頓吃貨絲毫不懂自己的主人正在經(jīng)歷著什么，它舒坦地在荒地上打了個滾兒，精神抖擻地踱步走……滾到了江云塵身邊。

    沒辦法，肚子撐得太大，以至于纖細的四肢無法支撐。

    吃貨碰到江云塵的膝蓋后就停下來，攤著肚皮四肢朝天，傻乎乎地看著江云塵，似乎在等主人把他召回去。

    可是江云塵連這樣的力氣也沒了。

    他只能抬頭看著趙一粟，見她臉上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血色，蒼白得像個女鬼。也就是在此時，趙一粟用那根針走完成了最后一根筋脈。

    體內(nèi)的筋脈如同一張大網(wǎng)點亮了一瞬，在這張大網(wǎng)的牽拉之下，她靈海正在向外擴張。

    也許是前面已經(jīng)疼麻了，這時候靈海被生生牽拉變大，她反而覺得沒有那么疼。按照《靈海法則》的描述，現(xiàn)在功法距離大成只有一線之遙了。筋脈形成的大網(wǎng)會慢慢拓寬靈海，這個過程大約需要幾個時辰到幾天不等，具體要看靈海承受拓寬的極限。

    她當初答應(yīng)江云塵只用半個時辰修煉，確實是緩兵之計。

    感覺到身體漸漸有了點力氣，趙一粟抬眼看了一下江云塵。

    這一眼讓她臉色驟變：“你……”

    她想說話，但虛弱無力只擠出來一個字而已。

    江云塵的臉色同樣蒼白，脆弱得像只美麗的玻璃瓶，隨時會碎裂消失。

    趙一粟心頭浮起濃烈的恐慌。

    她現(xiàn)在虛弱地連自己的結(jié)界也走不出去，于是只能看了一眼腳下的命格盤——

    怎么會這樣？命格盤縮小至半米不到，上面的雷與火都弱到極致。

    本來還指望自己練劈叉了被江云塵救起來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怎么把自己的靈力也散掉了？

    趙一粟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只知道這樣拖延下去誰也沒有好果子吃，于是把精力收回來，渾身僅剩的力氣都附在了體內(nèi)的筋脈上。

    她在加力，生生扯寬了自己的靈海！

    本來尚且能承受的痛苦，被她這樣強行撕扯，頓時傳來劇痛！趙一粟整個人都在顫抖，恨不得原地昏死過去，可又怕真的昏倒耽誤時間，硬是咬著自己的舌尖強迫自己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