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節(jié)
李停云徑直追去,兩個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沖進城內的人從慌亂中回過神,驚魂不定地摘下了身上的符紙,不知道是什么保護了他們。 直到有個識貨的大喊出聲:“這是……六品防御符?!” ——“六品符紙貴出天價,誰這么大的手筆一下拋出這么多張?!” 眾人左顧右盼,議論紛紛。 趙一粟在茫茫人海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視線,回頭,卻并沒有看見江云塵的身影。 她只得抓住丘左的胳膊:“先生,跟我走?!?/br> 第425章 半顆內丹影響畫符 江云塵已經重新回到禁閉室內。 這地方安靜,適合他慢慢寫東西,至于趙一粟,八品魔修已經有人應付了,他無需擔心。 其實想來也是多此一舉,明知道在煙云洲內有停云真人和承德真人,他還是在感知到危機時立刻沖了出去,壓根克制不住自己的下意識反應。 眠仙樓這邊,趙一粟已經帶著丘左用最快的速度進屋、關門、設結界,閑人勿擾。 左丘問她:“那個八品魔修為何追你?” 趙一粟:“您還好意思問?這事兒您有一半責任?!彼餐项^子身上扣了個鍋。 左丘也無心關心那些,八品魔修問世,固然驚世駭俗,但跟他一個癡迷畫符一心只想培養(yǎng)出接班人的老頭子有什么關系呢? 于是他就近在凳子上坐好,說:“你現在畫個天璣式?!?/br> 這是要檢查作業(yè)了。 趙一粟苦著臉,抬起手指,靈力慢慢從指尖溢出,開始描畫。 上次她在畫符的時候,通過命格盤接收到江云塵陷入險境的消息,情急之下潛力爆發(fā),一筆畫成了天璣式(三),其實真正的功底稀巴爛,好久不練手也生疏了,磕磕巴巴愣是畫不出來。 左丘木訥著臉坐在一旁,瞎掉的眼睛緊緊閉著,眼窩有些凹陷,但神識精致地鎖定在趙一粟身上,不錯過一分一毫。 在這樣的神識威壓下,趙一粟畫符的手更不穩(wěn)了,靈力跟著一抖,立刻得到了老頭子的一聲爆喝:“停!” 趙一粟嚇得這筆直接飛起,廢掉了一張空白符。 左丘喘著粗氣,胡子上下翻飛,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暴躁:“那你畫個天權式(四)?!?/br> 趙一粟本來就是先會畫天權,她甚至覺得天權式(四)比天璣式(三)要簡單好幾倍。 信心滿滿地抬起手開始畫,隨著運筆的進入后半段,眼中的自信逐漸消失了。 她發(fā)現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靈力,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明知道該怎樣畫,要穩(wěn)而精準,但送出來的靈力卻斷斷續(xù)續(xù),出現了很明顯的頓感。 左丘生氣道:“看看看看,多少天才就折在了自負上,上次畫的還算個樣子,這次簡直……啥也不是!這樣吧,從頭練起,你畫個天樞式(一)。” 趙一粟目光微錯,用左手端住了自己的右手,仿佛這樣就能讓靈力的輸出變得更加穩(wěn)固一些。 其實這只是一種心理安慰,靈力輸入的效果本質上是由修士對靈力的掌控能力決定的,趙一粟知道,自己僅剩的半顆內丹開始拖她的后腿了。 畫符是對最講究靈力掌控的一門學問,而指尖傳出的靈力需要經過修士內丹的浸潤才能更加均勻、精純,現在趙一粟就像一個只能用一根筷子夾菜的人,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從前兩根筷子的靈活了。 果然,天樞式才畫了個開頭,左丘就看出了問題。 這次他并沒有暴躁,而是直接把神識探到趙一粟的靈海內,試圖弄明白她的身體是否出了問題。 可他七品修士的神識,居然被一個五品修士的靈海抵御得嚴嚴實實,什么也探查不出。 已經習慣了趙一粟渾身秘密的左丘只得作罷,在屋里焦躁地來回踱步。 他不發(fā)火、不罵人,反倒讓趙一粟覺得渾身不對勁,還有種辜負了長輩期望的負罪感。 想到丘左為了讓她乖乖上課,不惜犧牲了一雙眼睛把三足金烏引出來……趙一粟訕然道:“先生,我……” “閉嘴?!弊笄鸺贝俚赝鲁鰞蓚€字,仍舊快速在屋內盤桓,腦子里飛快思考著什么事。 忽然間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拿出一沓空白符紙:“從現在開始,你只畫天樞式(一),但我不要求你畫到完美,只有一點,必須要堅持畫完。即便是中間靈力抖動得十分厲害,也要堅持畫完。” 這其實是一種很奇怪的方案。 因為畫符講究符紋的流暢,中間出現任何的頓錯都會導致整張符紙作廢,在這種前提下還要堅持把符紙畫完,除了浪費靈力得到一張廢品之外,什么好處也沒有。 但左丘態(tài)度堅決,趙一粟不想反駁他,便開始這樣畫起來。 半顆內丹讓她的靈力出現很明顯的抖動,無論畫多少次,都只是造出了更多的廢紙而已。與此同時她體內的靈力也在慢慢消耗、減少。 只是她的靈海有七寸寬,加上呼吸法則的支持,足以讓她在僅剩半顆內丹的情況下還能堅持不斷地輸出靈力,不見耗空的趨勢。 就這樣從日落畫到日又升,密閉的空間內已經落了滿地的符紙,趙一粟的后背全是虛汗,左丘還是沒喊停。 他看著滿地堆積的符紙,看著仍舊不斷畫符的趙一粟,內心開始浮起一股狂熱——對,因材施教,他怎么早沒想到呢? 趙一粟渾身古怪,決不能用傳統(tǒng)的教學方法去應對,他要看到她的長處,看到她的與眾不同。 比如她這一身怎么也用不到盡頭的靈力——即便這樣的靈力開始出現了不穩(wěn),但她卻能在一天一夜的時間內畫出滿地上千張的符眼! 上千張??! 這在別人眼里是殘次品,但左丘研究過符陣,殘次的符眼在法陣的幫助下是能發(fā)揮出作用的,這是他的獨門絕技! “停?!?/br> 左丘喊了一聲,再次用神識掃視著趙一粟。雖然看不到靈海深處,但從趙一粟筋脈中靈力運行的速度來看,她體內的靈力足夠充沛,似乎并沒有因為一整夜高強度的畫符而有什么后遺癥。 “好,很好,好好好!”左丘目露驚喜,從滿地的符紙上踏步而過。 趙一粟心想這老頭子別是氣過了頭,又發(fā)癲了? 再定睛一看地板上,符紙全都被他用法術引導著,沿著他踩踏出來的步子形成了一條明顯有規(guī)律的排列陣。 接著,左丘凌空畫出一張不知是什么種類的符紙,并將這張符紙祭在半空中。 一道法術從他指尖飛出手,落在了這張符紙上,符紋瞬間亮起,幾乎是同時,滿地的廢紙中各種殘缺的符紋陸續(xù)點亮,眨眼間地板就成了一道星河,無數符紋在地板上漂浮著,紋路與紋路之間隨機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牽絲,裹著漂亮的金光,織就出一幅壯美的符紋幻境! 趙一粟直接看呆了,一半是因為美感而震撼,一半是因為這符紋中蘊含的濃郁靈力而震驚! 天樞式明明只是初級符眼,按照左丘的說法,也就是個入門一品符紙的程度,怎么可能有這么濃郁的氣息? 第426章 天樞萬符陣 左丘:“攻擊這個符陣試試?!?/br> 趙一粟丟了一小撮天火過去。 氣焰囂張的天火立刻燒掉了面前的幾個符紋。 但神奇事情發(fā)生了,融化的符紋立刻被附近的幾個符紋吸收,接著符紋之間的牽絲扭動著縮緊了些,頃刻間就把剛才燒出的漏洞重新編織緊密,于是這張符紋網完好如初。 趙一粟想起了墮營的魔修。 那些不怕死的魔修不就是這樣嗎?死掉的人會被活著的吸收掉魔氣,于是活著的魔修變得更加強大,還能補上死者的位置,更加收緊了對獵物的包圍圈……這種戰(zhàn)術越打到最后反而越艱難,因為剩到最后的魔修已經吸收了前面所有戰(zhàn)友的力量。 趙一粟目光灼灼,又連續(xù)朝符紋陣丟出了許多的天火。 符紋在火焰的炙烤下融化扭動著,但也循著趙一粟的推測被旁邊的符紋吸收,符紋之間的牽絲越收越緊,陣圈逐漸變小,在收縮的同時似乎壓縮了強大的力量,等待最后魚死網破的那一擊! 強悍的天火在這種符陣的緊縮下也露出了掙扎的態(tài)勢,火苗扭曲著向上躥,卻總是無法逃脫符陣的包圍。 終于,在陣法收到最小最緊的時候,天火竟然被符陣一口吞吃! 下一秒,強悍的天火氣息在符陣爆開- “噗嗤!” 本該動靜巨大的爆炸被左丘一個甩袖用法力按下,于是天火只發(fā)出一聲悶響,就這樣與符陣一同徹底消失了。 要不是他攔著,這一下的爆炸高低得穿過趙一粟設下的結界,掀翻屋頂兩層瓦! 趙一粟從驚愕中抬起頭,語氣中壓著狂喜:“廢棄的符眼也能利用?!這么厲害的符陣,請先生教我!” 恭恭敬敬地行禮,生怕人家不愿意。 左丘得意洋洋,頗有咸魚翻身的爽感,心想你小子總算是開眼識貨了,現在知道被本君收下你是多大的榮幸了吧?! 他捋著胡子,下巴輕輕抬起:“這叫萬符陣,是我自創(chuàng)法術。昔日在七星閣中,我在石雕羅剎四周布下的就是這種萬符陣?!?/br> 趙一粟慢了半拍:“??七星閣里那個奇怪的陣竟然是您布下的?!” 她對那個陣法記憶猶新。 巨大的羅剎在中央,四周的石壁全是凹槽,每個凹槽上都是符紙,那符紙牽動cao控著石雕羅剎,瘋狂追殺她和江云塵,詭異的法陣連江云塵都找不到破解的辦法。 符紋與石槽內天然的石頭紋路融合在一起,令人看不真切,后來是趙一粟硬憑著逆天的記憶力和復盤能力,把四品符成功畫出來,才算是找到了破符陣的法門。 左丘:“萬符陣乃是符術與陣法的結合,你看到的是四品天權萬符陣,剛才我向你展示的是一品天樞萬符陣。說是一品,你卻不能單純從品級上理解其威力。就如你剛才畫的天樞符眼,雖然全是一品,但借助我那張無相符,便能讓一品的天樞符眼發(fā)揮出不亞于五品的效果……” “您剛才丟在中間的符紙,名叫無相?”趙一粟迫不及待地問:“幾品?我能畫嗎?” 左丘:“此符紙無品無級,是我晉升六品后悟出來的第一張【破規(guī)則式】符樣,只要你……” “等等!”趙一粟感到無語:“您之前說過,天樞天權這些符眼叫做【規(guī)則式】,七種規(guī)則式都學會了才能學【破規(guī)則式】,按照我的理解,前面算是一到七品,那破規(guī)則式應該算八品和九品符了吧?” 左丘擰眉:“破規(guī)則式的符紙不能簡單粗暴地用品級去形容……” 趙一粟:“咱們類比一下,通俗易懂的類比一下,我難道說錯了?” “倒也……不算錯。至少任何一個破規(guī)則式都需要達到六品才能畫,我晉升七品后又完善了一下無相符紙,才悟出了剛才的用法?!?/br> 趙一粟:“……很好,容我總結一下,就是這個符陣吊炸天,但是五品的我高攀不起?!?/br> 她抓心撓肝,吃不到好的還非要拿出來饞她,這個丘左忒缺德了! 左丘卻說:“但是你不同。你這人從來沒有按部就班地學會過規(guī)則式,或許你可以試試呢?” 趙一粟垂死掙扎中又尋到了點希望,忙虛心請教:“真有可能?” “你的存在就是破規(guī)則?!?/br> 左丘說了一句有感而發(fā)的話,卻像是點了趙一粟的心口一下,讓她有點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