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委婉提醒楚景和,不要因為一時意氣,就讓楚氏幾十年的好名聲在他手上敗了個精光。 他又說,如果是覺得這位置難坐了不好坐了,那么他作為叔叔也能臨危受命。 偏偏楚景和無力反駁,只得默默地吞下這口氣。 可惜屋漏偏逢連夜雨。 讓楚景和糟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且一件比一件嚴重—— 網(wǎng)絡(luò)上極嚴峻的輿論問題還是驚動了相關(guān)部門,甚至已經(jīng)有消息傳出來,說楚氏的工程怕是得無限期停工。 綠地工程早就投入了楚氏極其龐大的現(xiàn)金流,一旦停擺,楚氏的資金堅持不過三個月。 如果這消息是真,楚氏的破產(chǎn)清算幾乎近在眼前。 楚景和焦頭爛額,前后走了不少的關(guān)系,才將建造局的一把手約到了飯局上來。 約的是m城一桌難求的龍景軒。 鮑參翅肚,輪番上場。 應(yīng)酬場上,茅臺酒一杯接一杯地下肚。 楚景和臉上生硬地端著笑,他姿態(tài)生澀尷尬,不像來談事,倒像來陪酒。 他不是建造局這些老油條的對手,被勸酒也不懂推脫。 一杯杯白酒下肚,極濃烈的酒液嗆過喉嚨,像一把火在他的五臟六腑里灼燒,辣得胃里難受得像要翻江倒海。 “張局,關(guān)于綠地工程的事情……” 楚景和放下那只空掉的酒杯,似醉未醉,只堪堪穩(wěn)住自己的咬字:“張局,關(guān)于綠地工程的事情……” 姓張的領(lǐng)導(dǎo)卻擺擺手,不讓他繼續(xù)往下說。 他瞇著眼睛,視線別有用意地游移在楚景和身上。 楚景和一副極好看的眉眼都似被酒氣熏醉,一雙薄唇浸潤出艷情瀲滟的嫣紅色。 可他臉上的神情卻又是極倔強不服輸?shù)模桓绷枞徊豢煞傅淖藨B(tài),倒是讓人生出些過界的旖旎情思來。 張姓領(lǐng)導(dǎo)又挪騰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他和楚景和湊得更近,幾乎挨著肩。 他張嘴,濃郁的酒氣一陣陣地撲到楚景和的面前,“不急,先吃飯?!?/br> 楚景和繃緊一張臉,沒法吭聲,剛要發(fā)作的少爺脾氣又被他強制地壓制回去。 他再三勸自己,現(xiàn)在是要看人臉色的時候,綠地工程是死是活,就看面前這人的一句話…… 自己父親生前的心血不能毀在這里。 “實話說吧,你家這個工程,不太好辦?!?/br> 張姓領(lǐng)導(dǎo)砸吧砸吧嘴。 他摸著自己臃腫的啤酒肚,醉眼朦朧地把手搭到了楚景和肩上,順勢將人攬緊。 “不過,你父親和我有些交情,我肯定努力幫你?!?/br> “就是這事情吧,有難度,你也別急?!彼执蛱珮O,說得含糊。 “……要麻煩張局多費心了?!?/br> 被觸碰到的瞬間,楚景和渾身肌rou繃緊,像被什么骯臟的東西碰到。 但他不得不繼續(xù)忍耐。 對方見楚景和似乎沒反應(yīng),反倒得寸進尺,隔著衣料,色情地摩挲著楚景和的手臂。 楚景和攥緊拳頭,忍了幾秒,“嚯”得一下站起身。 “怎么了這是?”張姓領(lǐng)導(dǎo)問,倒也不怕他,依然氣定神閑。 楚景和沒說話,沉著臉,卻從身后拿出一個巨大的牛皮袋。 里面擺著一捆捆的百元大鈔。 這是劉秘書臨行前給他打點的,他家大少爺實在不食人間煙火得很,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 “哎喲這真是?!睆埿疹I(lǐng)導(dǎo)眼睛一亮,笑呵呵地接過來,和楚景和稍一碰杯,“賢侄太客氣了?!?/br> “……畢竟是我在麻煩叔叔?!背昂驼f得咬牙切齒。 他仰著脖子,再給自己灌下一口酒。 就這樣你來我往地耗了一個晚上,楚景和結(jié)果也沒有得到對方半句允承的實話,倒是對方的手都快摸到他大腿根去,氣得他差點就要掄酒瓶子砸人。 怕還就真覺得他年紀輕,沒靠山,好欺負。 楚景和壓著一肚子的邪火,臉色難看,眉宇間都是厭惡。 他扶著醉醺醺的張姓領(lǐng)導(dǎo)出了包間,準備讓司機將人送去酒店。 可楚景和怎沒想到,對方會在公共場合對自己發(fā)難—— 他被強行按住肩膀,重重地壓到了墻角。 “——喂!” 楚景和這下是真的氣得腦熱。 他猛地甩開對方的手,雙眼像是充了血,滿是恨意。 “你自己最好想清楚。”張姓領(lǐng)導(dǎo)要挾道,“你們家的工程是死是活,都是我一句話的事情?!?/br> 他卑鄙地貼近楚景和,“綠地工程,也算你父親的遺愿了吧,你舍得?” 楚景和:“……” 他的雙手垂在身側(cè),緊握成拳,細微地顫抖。 他心里惡心得厲害,半秒都不想在這里停留,可他腳底卻像是被粘牢一樣,只任由著對方握住自己的下巴,被一種極為露骨低俗的目光窺探。 他絕不能讓父親生前留下的東西毀在自己手上。 對方嘴臉太得逞,作勢就要親過來。 楚景和拳頭攥緊,指甲狠狠地扎入掌心。 他逼著自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半點都不躲。 酒精味混淆著中年男人身上惡臭的體味,宛如噩夢一般逼近楚景和。 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可突然就停住了,沒有再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