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以毛換命
正當(dāng)中村空疑惑為何不見一個人影出現(xiàn)時,忽聽得回廊中有人高喊:“廊上有人?!?/br> 中村少佐聞聽此言,急忙抬頭朝上看去,果見在九曲回廊之上,有簇簇的人影正疾速地朝他這里飛奔過來?!伴_火!”他立即舉起佐級軍刀,朝著廊上下達(dá)指令。 嗖!嗖嗖! 從廟院內(nèi)的一排排墻洞里,射出成串的子彈,拖著紅色的尾翼,飛向廊檐上。一個跑在最前面的隊員中彈掉下廊去,而后面一個剛要跳下廊去救人,被及時趕到的南宮春一把抓住了后襟,并一下?lián)涞乖谒纳砩希骸翱斐?,我們中埋伏了?!彼ゎ^沖后面的隊員大喊著。 嗒!嗒嗒! 正這時,架在廟院一座墻頂上的重機槍也發(fā)出了兇狠的怒吼,火舌舔著廊檐,打得廊上的瓦片到處亂飛。伏在那名隊員身上的南宮春,迅速抽出腰間的一顆手雷,拉燃后扔向廟院的寺墻,趁這空檔,他拉起身下的隊員,說了聲快走,便一個急轉(zhuǎn)朝回快速匍匐前進(jìn),把身腳下的瓦片壓得是稀里嘩啦,一陣的亂響。 轟! 手榴彈命中墻體,炸開一道缺口,機槍手被震得昏了過去,歪倒在一旁,而鬼子的副機手立刻接過機槍,直追著南宮春的屁股后腚,是嗒嗒嗒地一陣猛掃。 “追擊!”中村空舉起指揮刀,下達(dá)了追擊的命令,他想捉活的,如果能捉到這群抗日分子的頭目,那在原田騰野閣下面前可是功勞大大的呀。 嗖!一顆接一顆的子彈,兇狠地打在廊上的瓦片上,緊追著上面的隊員不放,而南宮春為了掩護(hù)剛才的那名隊員,左臂已然中了一槍,卻依然堅持著讓所有的隊員先翻出高墻,自己則朝前院跑去,他要將敵人引向他方,為隊員們的突圍爭取一分一秒的時間。 而這時候,肖玉也正好趕到伏龍寺前,聽到里面槍聲大作,真是后悔晚已,正要想法沖進(jìn)寺里救人,卻看到從高墻里翻爬出來的賑滇游擊隊員。 “南板主呢?”當(dāng)他并沒看到南宮春時,十分著急地問道。 一個隊員流著淚道:“南板主為了救我們突圍,自己卻引著小鬼子朝前院跑了。 肖玉聞聽,心下一沉,但事已至此,不可再繼續(xù)耽誤,只好另想其它辦法營救了?!翱?,我們走?!彼麕ьI(lǐng)著剩下的41名冒死突圍出來的隊員,直奔向云龍山的深處。 那南宮春將小鬼子引開,后事如何了呢?當(dāng)然是兇多吉少,卻也化險為夷,此功當(dāng)歸屬那“執(zhí)迷不悟”,執(zhí)著于降服功夫猴,立誓要再做一條猴鞭的--全明高僧。若不是因為他的這份執(zhí)著,恐怕南宮春難逃此劫。 此話怎講?暫且不提,先來看肖玉帶著這41名隊員,離開伏龍寺這一事非之地,迅速地爬上云龍山,在黃坡崗的一座破廟里暫停下來。 “肖大夫,快想辦法去救救南板主吧,不然就來不及了。”被南宮春在回廊上救助的那名隊員,幾乎是哀求地說道,他受了點輕傷,肖玉正在給他稍加處理。 “不要著急,這次原田騰野派了中村空中途折回伏龍寺,定是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將要采取的行動,這次的失敗,我要負(fù)主要責(zé)任,好好據(jù)估計檢討一番,至于南板主那兒,我想他一定會有辦法逃脫的,暫時不會有危險?!毙び裨趲е爢T突圍時,聽說南宮春事先將他的二十八只“生力軍”放去了伏龍寺的前院,心里便象一塊石頭落了地,他明白南宮春的真實意途,此后他逃去寺廟的前院,相信不僅僅是為了引開鬼子,也是因為那里有他的另一支“人馬”可以援助他。 聽肖玉這么一說,大家伙兒將信將疑?!斑@次的行動失敗,怎么能怪你呢肖大夫?!币粋€隊員說道:“只是,你怎么知道南板主暫時不會有危險呢?”他的提問也說出了大家的心里話。 “唔,你們就等著看吧,不出兩小時,你們的南板主保證出現(xiàn)在你們面前?!毙び衩鎺o比的自信,其實他心里也沒底,按理說,那些個猴兒救他這個主人,完全沒有問題,就怕是萬一子彈不長眼,老天眼也只能干瞪眼。再說了,為了安慰眾隊員們,他也只能這么說,且在暗自思忖著,南宮兄弟真要是回不來,該如何去營救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這已是凌晨一點來鐘了。“肖大夫,我等不及了,我要去伏龍寺看看,南板主是死是活,也得鬧個明白是不是啊?!蹦莻€被救助的隊員說著站起身,便要朝廟門口走去。 “是啊,肖大夫,你說兩個小時之內(nèi),現(xiàn)在都快三個小時了。”隊員們開始七嘴八舌的說開了。 “好,我們?nèi)タ纯??!毙び褚灿X得時間長得有點蹊蹺,如果南宮春突圍出來,即便他受了傷,也早該回來了,這里離他們之前出發(fā)的山崗只有五十米開外,而且他一眼便能看見斷墻里的人影。 可當(dāng)他們還沒出得破廟門檻時,便聽見先他們一步出去的那名隊員,在外面高聲喊:“快來人啊。”這聲音在黑燈瞎火的深山老林里,要有多嚇人有多嚇人。 “怎么了?碰到鬼了?”眾人也嚷嚷著紛紛奔出廟門,朝喊話的人跑去,而肖玉卻是心頭不禁一動,難道他,回來了? 果然不出他之所料,他前腳剛踏出廟檻,后腳便聽得有人興奮地大喊:“肖大夫,南板主回來了?!?/br> 是南宮春回來了嗎?可不是他是誰?不過,因流血過多,暈倒在了廟門外。當(dāng)他醒過來的時候,肖玉正在給他用扯下的白襯衫包扎傷口。 “玉弟,你來了,我,沒有完成你交給的任務(wù)?!彼林氐乜跉?,影響到了每一個人的情緒,甚至有一個隊員失聲哭了起來。 “你小子哭什么,你又沒死?!蹦蠈m春白了他一眼,都這會子了,他說話還是那么俏皮。 “可是,可是我們的八名隊員犧牲了,其中有我的一個好戰(zhàn)友?!蹦敲爢T抹著淚道。 一陣的沉默?!拔蚁?,把他們的遺體搶回來。”南宮春的嗓音也哽咽了。 寒冷的冬夜,風(fēng)把破廟里的窗棱紙吹得噼里啪啦的直響,歪倒在地上的破門哐哐的不時撞擊著地面??申爢T們的心頭,卻是熱血沸騰:“我們要把戰(zhàn)友們的遺體搶回來!” 肖玉看在眼里,心頭也是十二萬分的同意,但,現(xiàn)在不是時候,剛出得虎xue,焉能再送去狼窩?況且,他相信,伏龍寺里大多數(shù)的僧人都是好的,會有人把他們?nèi)胪翞榘驳摹S谑?,他向大家說明了這點,在看到大家伙兒點頭贊許的當(dāng)兒,又轉(zhuǎn)臉問半躺在地上的南宮春:“南宮兄弟,你是怎么逃出來的,給大家講講吧?!?/br> 南宮春的左手經(jīng)肖玉的包扎后,又喝了幾口水,感到好了許多,于是,慢慢向眾人講述了他這段離奇的突圍。 原來,當(dāng)他為隊員們爭取時間,把敵人引向寺廟的前院時,后面的搶聲離他是越來越近,使他不知不覺中逃到了建有四面方形佛塔的地方。 那么,他的那些“生力軍”還在這里嗎?除那八只被全明高僧鎖困在塔里的猴子外,其余的二十只功夫猴兒,己然按主人事先的指令,得勝還剿,遁入山林中去了。這一點,肖玉卻是沒有完全猜對,而那留下的八只,也是事出有因。 當(dāng)中村空帶領(lǐng)著一撥小鬼子,追趕到佛塔區(qū)時,南宮春咬著牙,拼命地摁著左臂正在不斷流血的傷口,恰躲在了北邊佛塔的后面,而他卻不知,他的那些個猴崽崽們,也正被關(guān)在離他只有一墻之隔的佛塔里。 難道是巧合?不完全是。使他能與這八只“生力軍”匯合,是巧合,而他是一路自北而來,所以到得北面佛塔卻是天緣。如按佛家所言,是他與佛門有緣啊,所以得以如來的救助。 而這一切,也恰被坐在塔頂?shù)娜骱蜕锌吹谜嬲媲星小!鞍浲臃?,塔下之人,因得罪了何人?被追趕到此啊?”他仍微合雙目,明知故問道。其實他并不想過問這些個檻外之事,只因怕追到此處的小鬼子,會破壞了他的佛塔,而那塔里,還藏著他的寶貝猴毛呢?他只想把這人給攆開。 忽然聽到塔上有人問話,南宮春急忙抬頭向上觀望。只見一老和尚在坐于塔頂,露出圓圓的光頭。 他,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四大金剛之一吧。南宮春在心里揣度著,他可能會是肖玉說的誰?“大師,請問您的法號怎么稱呼???” “老納全明,你即被仇家追殺,還是趕緊的逃命去吧。”全明高僧見南宮春沒有立刻要走的意思,而且還問起他的法號來,出于私心,只好直言不諱地“趕人”了。 見塔上的和尚如此無禮,又聽說他就是那個先道后佛,使猴毛的全明高僧,南宮春不覺心里鄙視外加疑惑,他即受伏龍寺主持順天喇嘛之托,也一定知道日軍埋伏于寺中待命,見了自己,卻如何不抓捕送交給小鬼子,而是一唯地想要驅(qū)逐呢?而南宮春卻是不知,在抓捕的過程中,會引來鬼子的搶擊,佛塔及塔內(nèi)的愛物便會受損。 正當(dāng)南宮春又要開口時,卻聽得塔內(nèi)一陣的嘰呱聲。無需再聽第二遍?!拔业暮镝虃??!彼d奮地低低喊了一嗓子,并一長一短地噓了聲口哨。 這下可了不得嘍。塔內(nèi)的動靜更加大了,塔門和塔壁被里面的八只猴子拍得崆崆山響,那意思:主人,猴兒就知道你會來救我們的。 這動靜在外人看來不可謂不驚詫。“你是誰?為什么和塔里的猴子對話?”全明和尚已然把眼晴睜開,這種時刻,這種情形下,他分明看懂了八九分。 南宮春見他這樣問話,又眼看著日軍將要找到這里,忽然靈機一動:“我是這些猴子的主人,請問大師,您為何把它們關(guān)在佛塔里?”其實事到如今,他也已經(jīng)猜到了八九分,這老和尚關(guān)我的猴兒,定是為了它們身上的毛發(fā)無疑。 一聽說南宮春是這八只功夫猴的主人,全明和尚不禁眼珠一轉(zhuǎn):這些猴兒不順服于我,無法得著它們的猴毛,但對于他的主人,可就不一樣了。唔!主人要什么,便能得著什么,何況只是幾根猴毛而且。于是,60度的大轉(zhuǎn)彎,盡然向南宮春笑了一下:“老納想與你要樣?xùn)|西,如果你肯給,那么我便能救得你的生家性命,你為如何?” 南宮春聽其言知其意,卻裝作不懂的樣子:“大師此話怎講?” “阿彌陀佛,一言難盡,我看你的仇家追得緊,也不跟你詳說了,實不相瞞,塔里關(guān)著八只猴兒,我想要得它們身上的猴毛做一根鞭子,拿它來換你的生家性命,應(yīng)該很值吧?!焙蜕须p手合十,又念了聲佛。 “這個,大師,能否容我進(jìn)塔里考慮一下?!蹦蠈m春一聽,早知道你就是為猴毛才關(guān)得我弟子,下作,心內(nèi)不禁罵了一句粗話。 “善哉善哉,施主請?!比骱蜕蟹鹦湟粨?,塔門解除的真氣的禁錮,自動打開,讓南宮春進(jìn)去后,又將門封鎖。 而這時候,中村空帶人已然找到北面的座佛塔?!袄虾蜕校憧吹接袀€手臂受傷的人躲到哪里去了,快快說出來,看在你們主持的份上,饒你不死?!?/br> “阿彌陀佛。”全明和尚單掌執(zhí)面:“老納一直在塔上打坐,并未看到有什么來此處啊?!?/br> “哼,老和尚,不說實話,統(tǒng)統(tǒng)撕啦撒啦地。”中村空指著地上未干的血跡:“這是什么?你一定把他藏在了佛塔里,來人,進(jìn)去給我搜,搜不到算你走運,搜到了連你一起押回小林指揮部審訊。” 說著,中村空一點手,幾名小鬼子一腳將佛門踢開,闖了進(jìn)去,片刻,又從佛塔里鉆了出來:“報告少佐閣下,里面沒有人,只有八只金絲猴,有一只受傷了,地下的血可能是它的。”一個小鬼子向中村空說道。 “嗯?”中村空顯然感到非常的意外:“讓我親眼見識一下這受了傷的金絲猴?!彼膺M(jìn)佛塔內(nèi),果見有八只渾身披著金色長毛的猴子緊緊地圍坐在一起,而中間那個半躺著的猴子,手腕處,正向外淌著鮮血,露著痛苦的表情,看來是剛才不小心在哪里撞破的。 “吆西!”中村空甩門出塔,一揮手:“開路?!?/br> 也許有人要問了,老和尚不是把塔門用真氣又禁錮起來了么?小鬼子如何能一腳踢開呢?那時,全明高僧還真是躊躇了一下,不解開禁錮,讓鬼子進(jìn)去,他們定不會善罷干休,為了保得一時的猴毛而毀了自己的生家性命,唔,犯不上。要殺要刮,任憑天命,何況,自己武功高強,小鬼子還不定能不能拿得住咱呢。這樣一想,便解了禁錮。 那么,他那里想通了,塔里的猴子到?jīng)]什么,卻不是等于把南宮春交出去了么。其實,老和尚開解禁錮,還有另一個緣由,什么緣由?只看他下得塔里,便清楚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果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一看你訓(xùn)練出的猴子就知道非同一般?!比骱蜕衼淼椒鹚?,對著那八只挨在一起的猴兒說道。 嘰,嘰嘰..只有猴兒嘰嘰地回答他。 “施主不要再藏了,快快出來吧?!崩虾蜕杏值?,一副敬畏的表情。 “大師,讓您見笑了?!蹦蠈m春從中間的那只半躺的金絲猴身下,鉆了出來。 “哈哈,原來真是你的猴崽子救了你呀?!毙び衤牭竭@兒,哈哈笑著插了一句。 可不是咋的,不僅如此,而且為了裝得更象,那只功夫猴還弄傷了自己的手,這種護(hù)主的行為,大大地感動了天窗上的全明高僧,所以他解開了對塔門的禁錮,畢竟,他是一個以修德為善的僧人。 “全明和尚,你即然救了我,我也要兌現(xiàn)我的承諾?!蹦蠈m春忍住心頭刀割般的絞痛和愧疚,將八只猴兒身上的金毛全部剃下,交到老和尚的手里。 “南板主,你真的把我們的猴崽子的毛,給了那個老和尚啦?!币粋€原是訓(xùn)獸員的賑滇游擊隊員心疼地問。 “剃得又不是你的毛,心疼個啥呀?!彼磉叺囊粋€隊員笑著推了他一把。 “真的,猴崽子是我的,我的性命卻不屬于我個人,為了繼續(xù)抗日,打鬼子,我的崽子們會原諒我的?!蹦蠈m春雖口里這么說,但誰都能看的出來,他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別的不說,天這么冷,猴崽子們沒了暖身的毛,可怎么過冬呢? “這筆帳記在小鬼子的頭上?!币粋€隊員狠狠地說道。 “那八個猴兒現(xiàn)在哪里?趕明讓李大姐給做八件厚實點的冬衣,讓他們穿上?!毙び襁@主意,把所有的人一下給逗樂了,其實也只有這招管用了,那厚密的猴毛,是一天倆月能長起來的嗎? 南宮春卻沒有笑:“全明高僧見我真把猴毛剃給他了,他也很感動,說什么也要留下這八只猴子在塔里,說他能用真氣暖和他們,不使他們出去受凍,直到長出新毛來,再放它們回去?!?/br> “你那八只猴兒干嗎?被逼無奈,換了你的生家性命,你不怕它們反客為主,不要你這主人了?!毙び耖_玩笑似的一臉嘲弄地望著南宮春。(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