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沖突起
“嘭——” 手機重重砸在書房的墻壁上,震出一聲悶響,墻面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坑。 安插在醫(yī)院的人剛剛打來電話,將親眼所見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方舟和她。 瞿深胸膛劇烈起伏,手掌不自覺地顫抖。他的目光落在書桌上那張合照上,照片里的瞿清留著齊肩的直發(fā),被瞿溪挽著手臂,溫柔而安然地笑著。 她一直在逃。 瞿深咬緊牙關,腦海里翻涌著那段往事。從她發(fā)現自己的小心思開始,她便對他疏遠、警覺。 他清楚,當年的自己被掌控欲驅使,做了多少荒唐事。為了把她留在身邊,他甚至背著她偽造了一個假身份,想把她圈養(yǎng)在美國。他設想得很好,只需應付母家安排的相親,隨便結婚兩年,再離婚,然后帶著她隱居海外——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他低估了瞿清的決絕和聰明。 她主動在瞿謙和面前接下中東那項爛尾工程,明知那是塊難啃的硬骨頭,卻毅然選擇遠走。 而當她回來時,她已然是康和海外業(yè)務的副總,還是付磊認定的兒媳。 權力是女人最鋒利的武器,而瞿清,用得淋漓盡致。 看看她,如今將付云澤和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間,又全身而退,游刃有余。 瞿深拿起桌上的照片,指尖微微顫抖。他盯著她照片中的笑容,眼神陰郁又偏執(zhí)。 既然得不到,那就推她下高臺。 無論用什么辦法,讓她的身邊只剩下自己,讓她無路可逃。 --- 半睡半醒間,她被放進了一個柔軟的床鋪,男人的身體緊緊貼著她,腰后炙熱的溫度絲毫沒有減退,但他只是將大手放在她的平坦小腹上,從后輕拍她的身體。 方舟摸著她有些凸起的肋骨,長長地嘆了口氣。 即便沒住院的日子,她也總是胃口懨懨,情緒也淡淡的,整個人仿佛只為工作而活。 胃是情緒器官。 她不是胃沒被照顧,是情緒從沒被看見過。 他撥動著她的長發(fā),親吻著她的額頭。她的皮膚分明光潔無瑕,可他卻覺得下唇印上了那道不存在的疤痕。 他盯著那塊平坦的皮膚,手指向下,撫摸著那顆也并不存在的淚痣,認真地看著她的臉,但又仿佛在透過她,看著另一個人。 他就這么一直盯著她看,直到清晨,瞿清在他懷里漸漸醒來。 瞿清睜眼時,剛好對上男人的視線,想起凌晨那場放浪越界的情事,氣血翻涌,揚手就要打上去。 方舟沒躲,甚至眼都沒眨,任她打在自己的下巴上,大手抓住她沒來得及撤回的小手,輕輕地揉捏著,沙啞地開口:“手痛不痛?” “滾開?!?/br> “我給你做點東西吃,吃飽再打?!?/br> 瞿清用力地閉上雙眼,扭開頭,卻看見自己躺在方舟房間里的那個帳篷里。帳篷側面原本只掛了自己在荒漠的那張照片,現在又多了一張他們的合照。 算不上合照。 是上次在z大,她和付云澤給他頒獎的合照。 他修剪的很認真,只留下了自己和他,照片被塑封得仔仔細細。 方舟順著她的目光去看,撓了撓后腦的頭發(fā),有些尷尬地開口:“我們沒有合照,這是唯一一張,不太好看。” “你會介意嗎?” “這是你家。” 瞿清微微皺眉,轉回頭看他,淡淡地回復。 “不,”方舟捏著她的手,“你想來的時候,就可以來,你愿意拿這里當家……” “我沒有家。” 瞿清用力推開他,勉強坐起身,小腹和下身的酸脹感讓她縮了縮肩頭,掙扎著起身,走到落地窗旁,一把拉開遮光窗簾。 她撐著落地窗,勉強站直身體,陽光照亮了她棕黑的瞳孔,臉頰上淡淡的絨毛清晰可見。 “以后也不會有?!?/br> 方舟看著她冷淡的臉色,大步走過去,輕輕扶住她的腰,試圖緩解她的疼痛。他抿抿唇,眼底有化不開的陰郁。 瞿清皺眉撐著他的胸膛,企圖和他拉開一些距離。 “清清,我有事想找你幫忙?!?/br> 瞿清眉頭動了動,抬頭看他低垂的眉眼,輕嘆一聲:“怎么了?” “師母前段時間確診了肝癌中期,目前市面上最好的靶向藥進口渠道,是康和的。但市場供應總量很少,價格太高,一盒要將近四萬多?!?/br> “但一盒也不過只能用不到一個月。” 女人抬頭看著他,若有所思地問:“賴教授的太太,現在在哪家醫(yī)院?” “z大一附院?!?/br> “你替她辦轉院手續(xù),幫她轉到市中心的a院?!?/br> 瞿清決定得很果斷,“這種藥的供應很少,因為副作用很明顯,但確實患者存活率高。康和在a院開了定點實驗中心,針對這種藥的副作用,有一套勉強完善的兜底方案。” “準備好了就告訴周鈺,她會幫你聯系人?!?/br> “好,”方舟穩(wěn)穩(wěn)地抱著她走到廚房,把人擱置在料理臺上,手臂環(huán)在她身側,低頭親她的眼睛。 “清清,那我要怎么報答你?” 他問得曖昧又繾綣,飽滿的唇湊在她耳邊,一張一合間,含住了她的耳垂。 瞿清渾身戰(zhàn)栗著,抬起腿踹在他的膝蓋上,可身體卻一點力氣都使不上,男人在她面前分毫不動。 “放手?!?/br> 她聲音都在顫抖,腰后的尾骨又被他輕易地掌在手心,恰到好處地揉搓著。 小腹不合時宜地傳出一聲悶悶的響,瞿清愣了愣,耳垂的紅瞬間蔓延到了臉頰,眼神有些閃躲。 “是不是餓了?我先做飯?!?/br> 方舟到底是松開了她,隱忍著笑了起來,偷偷去觀察她不自然的臉色。 “想吃什么……” 話音還沒落,手臂肌rou就被她掐著,女人咬牙切齒地問:“你就不能閉嘴?話那么多?!?/br> 方舟痞痞地笑,立刻舉起雙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從背后抱著她站在蒸鍋前,熟練地打散雞蛋。下巴輕輕地擱在她的發(fā)頂,懷里摟著她,心情出乎意料的好。 他的清清不管爬到什么位置,都是善良又熱心的。 他原本可以不找她幫忙,可他需要一個借口留下。 瞿清活得太明白,也太冷靜,她的世界里沒有無償的付出,一切都需要清清楚楚地標價,甚至包括感情。也正因為如此,她從未真正看懂過他,而他也還沒有準備好揭開所有過往。 他情愿地將自己的喉嚨送到她嘴邊,任她拿捏宰割,只有這樣,她才能減少對自己的防備和猜忌,哪怕只有一點。 瞿清把手機放在一旁,播著晨間新聞。 播報員悅耳的聲音在廚房里響起—— “昊德地產昨日被實名舉報,涉及違法競標及惡意殺人罪名,董事長陳傳或將面臨刑事起訴?!?/br> 瞿清的臉隱在發(fā)絲垂下的陰影里,嘴角卻冷淡地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