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臺花慢 第1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邱秘書的婚事、黃金漁村、頊夢、相欺、卜王之王、退圈后考上了妖局編制、我返祖后成了救世主、無所謂,我會出手、捂緊國師小馬甲[娛樂圈]、穿越后做個紈绔
顧茂柔的話又在溫芍腦海中想起,如影隨形又此起彼伏。 顧無惑一直對溫芍很好,即便溫芍明白他當(dāng)初救她種種原由,并不完完全全是為了她,可她也寧可一直對他的善意心懷感激。 或許……還有了些許不該有的心思。 溫芍揩去眼角淚水,不讓它掉落下來,若不是今日聽見顧無惑兄妹二人的話,這種心思一直是混混沌沌的,溫芍不想看清楚,可眼下卻不得不承認(rèn)。 因為難過不是假的。 溫芍從來不舍得自己騙自己。 他說不娶妻,正如同顧茂柔說的那樣,實際上是把她當(dāng)做一個完成任務(wù)的工具,從此他有了孩子,瑞王府也有了繼承人。 可是她的孩子算什么呢? 她生下的小工具人? 溫芍不蠢,知道實際上從利益來說,這事她原本應(yīng)該高興,至少要替自己的孩子欣喜若狂。 世子不再娶妻,她的孩子便不會再有威脅,府上不會有嫡子,庶子又有什么關(guān)系。 總有一日,她和她的孩子會得到瑞王府的一切。 但溫芍就是做不到完全擯棄情感。 她的孩子,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得到過父親的真心喜愛。 若顧無惑對這個孩子有半分憐愛,他今日就不會對顧茂柔說出那樣的話。 只是為了后繼有人,只是為了父母家人放心。 溫芍惶惶地站在那里,她本不該有什么期待。 天色不知何時又暗了下來,原來乍現(xiàn)的晴色又被烏云掩去。 很快鋪天蓋地地便又下起雨來,天地間雨幕連成了線,比這段時日的任何一場雨都要大。 廊邊的雨不斷濺到里面來,打濕了溫芍的裙擺,溫芍半晌后才察覺,想往后退一步避雨,卻不料地面已經(jīng)濕滑,她步子又虛浮無力,一下便跌坐在了地上。 腹中傳來隱隱的抽痛,溫芍想從地上起來,但一動便痛得更厲害,她心下愈發(fā)害怕起來。 好在珠雨已經(jīng)尋了過來,看見她面色燦白地跌在地上自然嚇了一跳,連忙叫了人過來把溫芍送回凈園,而此時溫芍已經(jīng)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第23章 報復(fù) 溫芍出去時還是好好的,結(jié)果回來之后這副模樣,齊姑姑見了也跟著被唬住了,連忙給她擦了頭發(fā)上沾染的雨水,又換了干凈衣裳。 一時大夫還沒來,溫芍痛得蜷在榻上,齊姑姑也不敢問她是怎么摔的,只叫來珠雨問話,得知珠雨把溫芍丟下自己去找珠花,齊姑姑罕見地劈頭蓋臉將珠雨罵了一遭,連犯懶不愿出去走動的麥冬也沒有幸免于難。 溫芍知道根本不關(guān)她們的事,于是還是忍著痛向齊姑姑求了情。 齊姑姑的臉色很不好看,她心里也是怪溫芍不懂得分寸的,明明是有了身子的人還那么不小心,但眼下情況未明,她也不好再出言指責(zé)。 等大夫來了一看,溫芍果然是動了胎氣,不過大夫說得也很清楚,方才跌了一跤還是其次,溫芍自己心情激蕩不安才是根子。 送走了大夫,齊姑姑讓人去煎藥,自己過來問溫芍:“這幾日凈園有讓你不順心的人或事了?” 溫芍搖搖頭。 “你大膽說便是,”齊姑姑皺起眉,“有不好的我都會打發(fā)出去,現(xiàn)下你不能自己忍著?!?/br> 溫芍自然不能與齊姑姑說原由,想了想只好道:“真的沒有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 齊姑姑立在一邊,先是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才道:“我還道你平日悶聲不響是個穩(wěn)重的,怎么偏偏這事上如此馬虎,真的沒有發(fā)生什么事?” 齊姑姑到底是府上上了年紀(jì)的老人了,為人眼光更有幾分老辣,溫芍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即便溫芍嘴上說了幾次沒有,但在她的目光之下還是不自覺地低下了頭,生怕被她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今日的事她自己知道就夠了,才不想被鬧得到處都知道,否則便更是丟人。 隔了一會兒,珠雨把熬好的湯藥拿了過來,齊姑姑看著溫芍把藥喝下,見時候也不早了,這才退了出去,一時只剩珠雨在一邊,溫芍看她眼睛都是紅腫著的,便知道齊姑姑一點都沒有最下留情。 溫芍默了陣子,問她:“珠花找到了嗎?” “找到了,”珠雨才哭過一場,帶著濃重的鼻音,“我才走了這么一陣,jiejie到底怎么了呢?明明人是在菊園,怎么就跌在了他處?” 溫芍心里一緊,忙把她叫到身邊,壓低了聲音道:“你沒同齊姑姑說我本來在菊園吧?” 珠雨搖頭:“沒有,齊姑姑罵得好兇,我也不敢開口,怕她更要說我……” “那便好,”溫芍松了一口氣,“你不要再和其他人說起今日的事,特別是菊園,懂了嗎?” 珠雨應(yīng)下,或許是被訓(xùn)了心情不佳,也沒再問什么,溫芍看她楚楚可憐地站著,反而略有了愧疚之意,細(xì)聲安慰了幾句,天色更晚了些,溫芍今日身心俱疲,正要打算歇了,便聽見外面有動靜,原來竟是顧無惑回來了。 珠雨被齊姑姑訓(xùn)得不行,知道顧無惑來了更是怕得不行,差點當(dāng)場哭出來,顫顫巍巍地直往溫芍身邊縮,溫芍看她這可憐模樣,又怕她一會兒說漏了嘴,便趕緊讓她下去避開了。 只是溫芍原本打算裝著睡著了算了,疲于再應(yīng)付顧無惑,但眼下卻是來不及了。 好在顧無惑進(jìn)來,先是看了溫芍一眼,接著也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怎么了?” 溫芍本能地想垂下眼簾,但這回卻生生忍住了,淺淺笑望著顧無惑,回答道:“沒什么,我走路不小心罷了。” “雨天濕滑,是該小心?!鳖櫉o惑明顯不如齊姑姑那般刨根問底,也不如齊姑姑心切,“往后,多叫幾個人陪著你便是?!?/br> 溫芍看著他的臉,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花下他與顧茂柔說的話,溫芍心口像壓了一塊石頭,總是不舒坦極了,她努力遏制住自己想大口喘息的沖動,只朝著顧無惑輕輕點了點頭,算是答應(yīng)了。 仿佛今日的事真的只是一件意外而已。 但溫芍一點也不為著聽見那些讓她難以忍受的話而后悔,再選一次,她還是會選擇站到那個地方去。 一切都是她的妄念太重,及早清醒過來并沒有什么不好的,也怪不得他人。 溫芍略定了定心神,又開口道:“世子,我想還是搬到原來的地方去住?!?/br> “怎么忽然要搬走?”顧無惑并沒有馬上同意或是拒絕,而是先問她緣由。 溫芍從心底里生出一股沒來由的厭煩,纖長的眼睫旋即便遮去目中神色,輕聲說道:“從前我是要服侍世子,如今有了身子到底不方便,還不如分開來,這里我不伺候世子,自有其他人來伺候,麥冬芷荷或是珠雨都可以?!?/br> 顧無惑思忖片刻后道:“這里舒服一些,那里畢竟是外院?!?/br> “旁邊還有姑姑住著,想必也是穩(wěn)妥的,”溫芍的牙齒咬了一下下唇,若顧無惑完全冷漠,她倒是還好受些,可偏偏這種虛情假意,更讓她難以忍受,“世子如今事忙,白日夜里的,在這里我總也歇不好。” 此話一出,顧無惑便沒話好說了。 “今日晚了,明日再讓齊姑姑過來安排,”顧無惑不再挽留,說完竟有些疲倦地按了按額角,“你先歇了罷?!?/br> 他說著便往外面喚來珠雨,自己又往外面去了。 溫芍躺下,側(cè)過身子朝里躺下,枕著手臂聽著窗外點滴的雨聲,神情懨懨。 肚子里的抽痛感已經(jīng)消失了,這讓她心情稍緩,可無論如何都是開心不起來的了。 庭院中雨聲漸大,靠暖閣的窗邊新種了一株芭蕉,雨點打在芭蕉葉上,敲擊出細(xì)細(xì)碎碎的聲音。 帳內(nèi)燭火幽微,映得溫芍的眸光也明明滅滅。 她只是一個卑賤的婢女,而顧無惑是高高在上的瑞王世子,她從沒奢求過他愛上自己,可既然兩人能一直歡好,還有了孩子,他也總該是有一點喜歡自己的吧? 溫芍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她下意識覺得一定是這樣,結(jié)果今日她才方知,是自己過于天真。 可能顧無惑從來沒看上過她,剛巧是她撞了上去,所以也不用費心思就是她了,不是她也可以是任何人。 顧無惑不想娶妻,緣分一詞玄之又玄,他便借此只想要個孩子。 手臂上極薄的細(xì)絹被水漬沾濕,透出下面雪白的肌膚,白玉一般。 室內(nèi)無人,溫芍小聲地抽泣起來。 若是能回到一開始,只是他救了她,她一心一意地只報答他就好了。 一直到夜深,溫芍沒有睡意,眼淚也不知不覺已經(jīng)止住。 房門“吱呀”一聲輕響,溫芍連忙閉上眼睛,才記起自己是背過身躺著的且又在暖閣中,于是便又睜開雙眼。 熟悉的腳步聲果然朝里面而來,溫芍微微屏住聲息。 她聽見腳步聲在自己帳外停下,但沒有多久,旋即便已然遠(yuǎn)去,也不知那片刻工夫,顧無惑是在她的帳外做什么。 但是溫芍也已經(jīng)沒興趣知道了。 顧無惑的手腳很輕,一會兒之后便又重歸寧靜。 他早起晚歸在這里耽誤的時間也不長,其實絲毫沒有打擾到溫芍休息。 溫芍把臉往被褥里埋了埋,自己也不過是找一個借口罷了,倒還能讓自己舒服一點。 顧無惑回來之后,溫芍很快便睡了過去,等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天光大亮,他也早就離開了。 溫芍醒來便松了一口氣。 今日就可以搬走了,她不用再看見他了。 齊姑姑一早也來了,她先是看了看溫芍的情況,情形倒都還好,便稍稍放下心。 只是又對溫芍說道:“世子說你要搬回去?其實日后身子重了,你繼續(xù)住在這里也不合適,分開確實是應(yīng)該的,但你昨日才動了胎氣,若再挪動,怕是更不利于安胎,過些時日等胎坐穩(wěn)了再搬也不遲?!?/br> “我在這里,世子總是不方便的,”溫芍垂眸,卻沒有讓步,“齊姑姑放心,胎兒不會有什么事的?!?/br> 見她執(zhí)意如此,齊姑姑也怕話多了又傷了她的心神,便只能著手去安排事情。 午時過后,溫芍便搬離了里院的暖閣,重新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住處。 齊姑姑重新分派了各處的活計,麥冬和芷荷仍做里面的事,而溫芍這邊就由齊姑姑親自來照料,另還有珠雨也干脆撥給了溫芍,平日里陪著她。 搬出來之后,日子忽然便過得快起來,眨眼之間便是一日又一日地過下去。 到了隆冬時節(jié),溫芍的肚子已經(jīng)開始大了起來,圓鼓鼓地綴在身前,但是她四肢卻細(xì)瘦,人一點都沒胖起來,齊姑姑見了便念叨了幾回,后來聽大夫說胎兒長得很好,便也不再多嘴了。 聽說北邊的戰(zhàn)事不利,眼下又是天寒地凍的時節(jié),顧昂行軍打仗和運送糧草便更是艱難,顧無惑為此也更是少回府中,常常出了宮便又被召回宮中去商討對策。 二人見面的機會便更少。 溫芍還刻意躲著。 她總是在得知顧無惑回府的時候便說自己累了,于是順理成章避開了與他見面。 有時顧無惑也會來她房中,見她還睡著便只是靜悄悄的在不遠(yuǎn)處站一站,每每都是很快便走了。 對此,溫芍總是如釋重負(fù)的。 年節(jié)前便開始下起了雪,漫天都是白紛紛的,落在每一處角落,瓊花玉樹,格外潔凈。 原本到了節(jié)下該是忙碌的,但瑞王府本就人少,主子仆婢都不多,今年雖還多了顧無惑,然而他這段時日總是不在,再加上又有顧昂的事情,連在府上的顧茂柔也為著父親心緒不佳,不僅甚少出現(xiàn),連節(jié)慶也懶怠主持布置,于是預(yù)備著就草草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