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臺花慢 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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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芍并不問一問顧茂柔的病,也不問一問府上是如何不太平,她思忖了一會兒只淡淡對齊姑姑說道:“凈園的事一向是姑姑做主,姑姑看著辦就行了。” 齊姑姑被她氣得氣息一窒,問她:“你就真的不想問問最近發(fā)生了什么嗎?” 珠雨站在一邊,生怕溫芍把她偷偷傳遞消息的事抖落出來,于是一個勁兒地給溫芍使眼色。 溫芍笑了笑:“我不想知道?!?/br> 聞言,珠雨放下心,齊姑姑起身便出去了。 溫芍在燈下坐了一陣,今夜仿佛特別安靜,后來才知道是雪又開始下了,她便準備上床去躺著,如今的日子,一日復(fù)一日都是這般過著,閑適確實是閑適,無聊也確實是無聊。 珠雨才要扶著溫芍起來,卻聽見房門忽然被人打開,她和珠雨都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去看,竟然是齊姑姑。 從溫芍搬回這里之后,齊姑姑怕驚到了她的胎,說話做事一向是極為小心的,從未見過像今日這般冒失。 溫芍望向她,旋即便從齊姑姑臉上看到了她的慌張。 “姑姑怎么了?”溫芍也不是是非不分,雖然如今于有些事情上冷淡,但也不代表她是冷心腸的人,見齊姑姑神色不對,連忙上去攙她。 齊姑姑反握住溫芍的手,溫芍這才看見她的鼻尖上都是汗珠。 “快收拾東西,一會兒說不得就要走?!饼R姑姑說道。 溫芍心下一驚,馬上問道:“是世子那里出事了嗎?” “不是,”齊姑姑握著溫芍的手竟開始顫抖起來,“世子那里暫時無事,是建京要出大禍了?!?/br> 因北邊動亂,皇帝不愿將足夠的兵力給予顧無惑,又怕來日建京受困,便將兵力分散在各處要塞防守戍衛(wèi)建京,以防北寧,如此兵力不足只是顧無惑的事,拖延的也不過就是顧無惑的腳步,但建京無憂。 然而顧無惑沒有來得及救出顧昂還罷,眼下與北寧的戰(zhàn)事竟又膠著起來,散布各處的兵馬便遲遲無法召回建京,建京兵力空虛已有近兩月之多。 皇帝當年登基之時,殺盡了所有與他爭奪帝位的兄弟,除了一母所出的弟弟顧昂留在建京之外,其余兄弟一概被貶斥到了他處,如今時局忽然動蕩,自然有人又起了旁的心思。 顧昂戰(zhàn)死,建京空虛已不是什么秘密,顧無惑又未能及時打退北寧,觀望了數(shù)日之后,此時便是動手最好的時機。 義陽王暗中起兵,繞開建京面對北寧的綿長防線,等到建京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然是兵臨城下。 齊姑姑與溫芍說完這些,又怕嚇著她,于是強自先鎮(zhèn)定下來,繼續(xù)說道;“你也不用怕,咱們這么大一個王府都在呢,最多不過就是出去躲避幾日,很快就能回來。” 說不害怕當然是假的,但溫芍也知道此刻怕是沒有用的,既然齊姑姑這么說,也只能照著他們的安排來,否則又能怎么辦。 溫芍這里東西不多好收拾,齊姑姑也沒有另外再叫人,整個府上此時都是兵荒馬亂的,于是只讓珠雨跟著溫芍收拾,另外由麥冬芷荷幾個收拾凈園的要緊東西帶上,她自己則要去顧茂柔那里一趟。 宜芳閣亂得比凈園要厲害得多,顧茂柔的家當多,仆婢下人也多,來來去去得看得人都眼暈。 齊姑姑到的時候她正叫了人去張家遞話,讓張家的人也趕緊收拾好東西準備一塊兒出城去,張時彥倒是一慣那樣陪在她身邊。 見到齊姑姑,顧茂柔皺了皺眉,但還是問道:“凈園如何了?” 顧無惑不在,凈園里頭住得要緊些的人也只有溫芍,顧茂柔這一句自然是問她的。 “已經(jīng)在收拾了,不會耽誤?!饼R姑姑扶起一個跌倒在地的小婢女,問顧茂柔,“眼下是怎么說的?” 齊姑姑是先王妃身邊的人,又有撫育顧無惑長大的功勞,顧茂柔自然也對她恭敬有加,回答道:“姑母已經(jīng)傳了消息過來,子時去東邊的平昌門匯合,她自有辦法出城,等到出了城便有地方可去,躲一陣子再說?!?/br> 齊姑姑點點頭:“那好,只是這車馬還得郡主多費心,溫姨娘的身孕都快八個月了,最是要當心的時候,這兵荒馬亂又旅途顛簸的,我實在怕她受不住?!?/br> “我有數(shù),”提起溫芍,顧茂柔一味只是沒好氣,“她腹中的也是阿兄的孩子,我自然知道輕重,她與我一輛馬車便是,齊姑姑跟著她伺候?!?/br> 齊姑姑一聽便放下心,連忙向顧茂柔告退,又匆匆往凈園趕。 她前腳才走,張時彥后腳便對顧茂柔道:“郡主,此事要三思??!” “你可省省吧,我還能怎么辦?”顧茂柔有些煩躁,“阿兄臨走前來同我說過,讓我不能再找她麻煩,還要看顧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方才也說了,那是阿兄的孩子,若這個當口出了什么岔子,阿兄回來怎么可能放過我?” 張時彥聽后心中冷笑,他早已篤定顧無惑是回不來了,那么溫芍又有什么要緊,誰還會在乎她的死活? 張時彥一直對他們二人懷恨在心,伺機報復(fù),怎么可能放過這次機會。 不過張時彥不敢對顧茂柔說什么顧無惑回不來了之類的話,他只道:“這倒不是有私心,只是實在是為了郡主好?!?/br> “怎么說?”顧茂柔白了他一眼。 張時彥道:“郡主也聽見齊姑姑說了,她已有八個月的身孕,是否經(jīng)得住這一路的顛簸?若是路上動了胎氣或是直接要臨盆了,豈不是拖累了我們?眼下形勢那么緊迫,到底能不能順利逃出去還未可知,帶上她簡直是個累贅。” 顧茂柔一愣,她倒是一點沒有想到這上面。 這確實是個問題。 如果路上溫芍出了什么狀況,一定是會耽誤他們的,這一耽誤,或許耽誤的就是他們的性命。 況且她本來就與溫芍不睦,沒有一定要救她的道理。 張時彥又道:“建京也未必就會出很大的事,我們不過是提前避禍,依我看,不如把她留在王府,讓她自生自滅?!?/br> 顧昂是皇帝的親弟弟,瑞王府與宮中關(guān)系極為緊密,哪怕顧昂和顧無惑都被皇帝擺了一道,顧昂也已經(jīng)身亡,但是義陽王進入建京后是絕不可能放過瑞王府的。 張時彥的提議,與直接殺了溫芍沒有兩樣。 第24章 遇險 聞言,顧茂柔遲遲沒有說話。 半晌后,她吐息稍緩心緒,抖著聲音道:“好,就照你說的做,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br> 她沒有為難溫芍,也沒有不照顧她,實在是沒有辦法,若是帶了溫芍,他們就可能逃不過了。 這個理由,想來阿兄也會理解的。 她是他最愛的meimei,自然一切是以她的性命安危為先。 而溫芍這個令她厭惡的人,終于也可以順理成章地消失了。 旋即,顧茂柔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對張時彥道:“還有齊姑姑,她怎么辦?她一定會帶上溫芍的!到時阿兄……” 張時彥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郡主就是心太善,難不成還想著同世子說實話?到時與世子撒謊,便說是溫芍自己動了胎氣沒撐過去沒了便是,至于齊姑姑,她是一定要做干凈的,郡主便交給我,我現(xiàn)在就去?!?/br> 顧茂柔倒吸一口涼氣。 “不行……那是齊姑姑,不行的……”顧茂柔連連搖頭,“她是母親留下的人?!?/br> “郡主,留下齊姑姑,來日見到世子,她一定會告訴世子,是我們執(zhí)意不肯帶走溫芍,甚至連她的請求都不顧?!睆垥r彥定定地看著顧茂柔說道。 顧茂柔后退一步,被婢子扶住,而張時彥已經(jīng)轉(zhuǎn)身快步往外面走去,顧茂柔只看著他匆匆的背影,卻沒有開口叫住他。 *** 溫芍這里的東西不多,她又怕拿得多了也帶不走,于是最后統(tǒng)共也只帶了兩個包袱,齊姑姑還沒回來,她便在廊下等她。 已經(jīng)有人過來抬凈園的東西,都是里院顧無惑那邊的,麥冬他們來來去去的,最后也沒看見人了,不知去了那里,只有珠雨陪著溫等齊姑姑。 春雪又淋漓起來,料峭時節(jié)夜風還是寒涼的,溫芍在風里立了一陣,不由攏了攏身上衣物。 珠雨也冷,于是便搓了兩下手,道:“jiejie不如先進去坐坐,眼下這樣慌亂,齊姑姑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來呢!” 她一說,溫芍也覺得自己的腰部有些發(fā)沉,之后的路必定更為艱辛,她也不敢在此時就出了岔子,還是須得養(yǎng)精蓄銳才好,于是便聽從珠雨說的,又往里面坐去了。 珠雨給溫芍倒了一杯熱茶,又跑出去聽了一陣,回來后說道:“外頭腳步聲就沒歇過,麥冬他們出去之后也沒再回來了,干等著也不是個辦法,不如我出去找找齊姑姑,若她實在不得空,我們便自己出去?!?/br> 她說得很有幾分到底,溫芍便同意她出去找齊姑姑,珠雨走后,凈園更靜。 凈園離得宜芳苑不近,來去也要許多時候,溫芍按捺下逐漸焦躁的心,靜靜坐在里面等著,又過了大約一炷香的工夫,夜色愈發(fā)濃烈起來,溫芍實在是坐不住了,便重新走到外面。 不知不覺中,春雪已在地上結(jié)起了一層泥濘,映著幽微的燭火看不大分明,與泥地無異。 大抵是錯覺,溫芍覺得此刻周遭好像更加安靜下來。 她抬腳走到泥濘的雪地里,扶著肚子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挪過去,終于走到了凈園門口,只見院門是虛掩著的,也不知是誰進出時忘了關(guān)上。 溫芍側(cè)了半邊身子出去探看,遠處仍有明滅的燈火,像是有人在提著燈籠奔走,但近處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人了,她只得繼續(xù)朝著有人的地方走去。 地上又濕又滑,溫芍走得極為艱難,那些亮光仿佛鬼火一般,仿佛只要一轉(zhuǎn)眼便又找尋不見了,溫芍終于走到回廊處,這里風雪漸小,并且也叫住了一個小婢子。 小婢子剛剛哭過,正要跑開,不防被溫芍叫住,看見是溫芍又不敢跑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姨娘何事?” 溫芍問:“看見齊姑姑了嗎?” “齊姑姑嗎?”小婢子顫著聲音搖頭,“沒看見,不過郡主他們都已經(jīng)離開了?!?/br> “什么?他們已經(jīng)走了?”溫芍一驚,手不由地按住隆起的肚腹。 小婢子哭道:“姨娘放了我吧,我也要逃命去了,郡主只帶了要緊的人走,我們這些人全都被落下了,再不逃就來不及了,聽說叛軍都要攻進建京城了。” 回廊上高高掛著一盞黯淡的燈籠,一陣風刮過,倏地熄滅,小婢子一轉(zhuǎn)身便跑了,溫芍沒有出聲。 她呆立了片刻,然后轉(zhuǎn)身便往凈園回去。 一路上王府的喧囂聲更小。 一口氣走到凈園,凈園還是溫芍方才離去時的樣子,連院門開闔的角度都是那樣,可見再沒有人來過。 齊姑姑沒有回來,珠雨也沒有回來。 溫芍已經(jīng)沒有工夫去想她們都去了哪里,左不過是看情形不好都逃了出去,或是遇到什么事了沒有回來,眼下已經(jīng)非常危急,她也不能再繼續(xù)等了。 如果叛軍真的進了城,首當其沖的搞不好就是瑞王府,再怎么都是逃不過的。 溫芍本想找方才收拾好的那兩個包裹,但不知珠雨放到了哪里去,一時竟找不見了,溫芍心下焦急,就算真的要逃,沒有一點財物是萬萬行不通的。 她想了想便立即進了里院。 剛剛麥冬他們已經(jīng)整理過里院的物品,重要的東西都已被放在箱籠里抬出去,但匆忙之間一定會有遺漏,不可能完全搬空。 里院從前是溫芍當?shù)募?,她自然是輕車熟路的,摸著黑走到了顧無惑住的那幾間正屋中,摸索了片刻果然找到了一些銀錢并一些玉料飾物,這都是顧無惑平日里佩戴過的,不用了便被存放起來。 房中還有旁的東西,要再拿也盡可以拿一些,但溫芍沒有再繼續(xù),這些就已經(jīng)足夠她應(yīng)付即將到來的困境,而若是再繼續(xù)搜刮下去,便很有可能耽誤了時辰。 顧茂柔走得如此匆忙,便能說明時間的緊迫。 溫芍把東西全都仔細收好,又回自己房中草草收拾了幾件自己穿的衣裳,另還有三四件小孩穿的。 孩子穿的小衣服已經(jīng)做好了很多,溫芍方才讓珠雨收了幾件,還是留下不少。 孩子的衣物旁還放著一只撥浪鼓,溫芍不慎碰到,便立刻縮回了手。 這只撥浪鼓是顧無惑離開前給她的,讓她收著給孩子玩,她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帶走,所以也沒有讓珠雨收進去。 同樣的,此時她更不打算再帶。 溫芍收好包袱,便匆匆從凈園側(cè)邊的角門離開了。 凈園的角門平時不大有人出入,一般都是走的正門,但溫芍卻知道這里離王府西面的側(cè)門要稍微近一點,西面的門都是王府的奴仆進出在走,不與主子們走的大門混作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