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臺花慢 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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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遠問過他,他自然也不知道。 以前的事其實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但顧無惑還算清楚自己的為人,似乎沒有對她特別過分的地方,一直都是溫言溫語的,從不苛責。 在他臨走前,她確實是在和他鬧別扭,這他看出來了一點,但沒有深究,因為他總覺得自己實在沒有做過什么事傷害她。 難道就是因為這個,才導致她當年遇險之后直接離開了? 顧無惑想不明白。 他一直等到日頭快升到中天,才有人把他請進去。 第36章 胖貓 溫芍昨天有些累了,夜里把心思放空便睡得很熟。 和往常一樣還是巳時起來,但她很快便聽說了顧無惑來了,已經(jīng)在門口等了很久了。 紫檀木梳上沾了桂花頭油,拿在手上有些滑,溫芍沒拿住,讓它從發(fā)梢滑到了水盆里,砸出“咚”的一聲響。 婢子又拿了一把玉梳來給她梳頭發(fā)。 溫芍今日有些磨磨蹭蹭,一直到很晚才梳妝完又用了早膳,終于可以坐在堂前的榻上了。 面前放著一扇屏風,把她遮了個嚴實,然而卻又能令來人看出來是她。 溫芍靠在引枕上,肚子上趴著還在睡覺的花貓。 腳步聲漸漸近了,她聽都能聽出來是他,等人到了屏風前停下,她也剛好透過屏風能看出他囫圇的影子。 兩個人都是這樣。 隔著屏風,她打量他,而他也在看她。 雖是溫芍昨夜讓他來的,但她也沒想到他會來得這么快,本來她還打算先入宮一趟,和秦貴妃說一說昨夜的事,不過他來了也無妨,總是要見面的。 昨夜顧無惑有點魂不守舍,今日似乎好了,開門見山直接問她:“你有何事要與我說?” 屏風后的溫芍聞言眉梢一挑,摸著花貓的玉手停頓了一下,然后又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動了起來。 她一時竟沒有說話。 直到仆婢上前來為顧無惑上了茶,溫芍才淡淡道:“這是北邊的茶,與南朔的不大一樣,瑞王應該是沒喝過的,嘗一嘗罷?!?/br> 顧無惑哪有心思喝什么茶。 他在外面等了快兩個時辰,在這會兒子工夫里面才有些鎮(zhèn)定下來的心,因著溫芍一直沒有說話,又慢慢開始浮躁起來。 忐忐忑忑的便又開始后悔,自己方才見她時說的第一句話,是不是太過于不見人情了。 溫芍細細喝了幾口茶,唇舌內潤潤的,道:“也沒什么要事,不過是見著了故人,便想起了一些舊事想說一說,其實說也罷,不說也罷,都沒什么緊要的?!?/br> 她從前從來不會這般拿喬驕矜的做派,有什么便說什么,不會這樣來吊人胃口,整個人掩在屏風后面又看不真切,只有聲音的的確確是她的不假。 顧無惑的手心竟開始冒出冷汗,這時候仿佛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做進退兩難,不問她又不說,問了又怕問到她不樂意的事。 他再去往屏風上覷過去,只能看見她斜靠在榻上的影子,朦朦朧朧的,手邊好像還抱著什么東西,翹著一條長長軟軟的東西搖搖晃晃。 顧無惑知道那大抵是一只貓,但腦子里卻忽然想到了狐貍精。 他狠狠揉了揉額角,她怎么會是狐貍精呢,真是太離譜了。 而就在此時,那團東西也“喵”了一聲,緊接著便是溫芍的聲音:“小狐你醒了??!” 顧無惑周身輕輕一顫,但沒人看得出來,他忍不住問道:“明明是只貓,為什么叫狐?” 溫芍笑了兩聲,顧無惑看見她稍稍坐起了身子,又把小狐抱在懷里。 “因為它會誘惑我,就和狐貍一樣?!睖厣值?。 其實也不是因為這個,只是同顧無惑不好細說,這貓是崔河送給她的,他一直都在討好她引誘她,溫芍不是沒看出他的意思,取個“小狐”也不過就是為了提醒崔河,讓他的舉止不要過分。 顧無惑聽了她簡短的解釋,也沒說什么,他拿起手邊方才上的茶,想喝一口卻又實在沒有興致。 “為什么要走?”在放下茶盞的同時,他聽見自己問道。 話音剛落,里面的小狐又嬌嬌柔柔地叫了兩聲,聲音果然是有些能蠱惑人的,顧無惑竟被這叫聲叫得心里直發(fā)憷,他以為是溫芍立即開了口。 等定下心神,他才望見溫芍好像是在對小狐做什么,但也看不清,旁邊還有婢子相幫,他不敢再說話,只能靜靜地等著,許久后傳來鈴鐺的聲音,原來是溫芍和婢子們一起給小狐掛上了鈴鐺。 “好了,下去吧。”溫芍一邊說著,一邊終于放開了一直抱著的小狐,“乖乖,不把鈴鐺掛上,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呢?!?/br> 小狐并不是一只活潑的貓咪,它被溫芍放下之后,氣定神閑地一步一步從屏風后走出來,目光睥睨,微微抬著下巴,高傲得就像一位公主。 伴隨著小狐優(yōu)雅的腳步,那鈴鐺聲也一響一響的,很是清脆悅耳。 它慢慢地走到顧無惑腿邊,先也不看他,只又環(huán)視了一遍四周,這才抬頭,顧無惑與一只貓對視,只見小狐的一雙眸子是碧綠色的,美得像是一塊碧綠的湖水,身上的毛色是黃白相間的,脖子上掛著一個像是項圈的東西,上面墜著兩只做工精巧的金鈴鐺,不大不小剛剛好。 小狐被養(yǎng)得有些胖了,但腳步卻輕盈,看了顧無惑一眼似乎是對他不感興趣,很快又走到了其他地方去,然而溫芍嘴上是說著怕不知道小狐去了哪里,其實小狐靈巧得很,只在屋子里轉著,不跑到外面去。 滿屋子都是小狐走路的鈴鐺聲。 顧無惑油煎似的難熬了。 終于溫芍道慢悠悠說道;“我不想回去了,所以就走了?!?/br> 這個回答幾乎等于什么都沒說,唯一的意義也只是說明她離開出自自愿,并不是被人強迫的。 顧無惑又問:“為什么不想回去?” 溫芍輕笑出聲:“瑞王,有些事情說得太明白了,大家就都沒意思了。我只能告訴你,我現(xiàn)在過得并不差,你也看見了,秦貴妃是我的母親,雖然陛下不是我的親生父親,但他們從來沒有虧待我,我是衣食無憂的,所以我是走對了。然而即便我眼下的境況并不好,我也不會后悔離開?!?/br> “你就當真那么不喜歡王府?” 溫芍不說話了,顧無惑聽見一聲哀哀的輕嘆,仿佛是里頭溫芍發(fā)出來的。 愧疚徒然而起,或許真的是他對她不夠好。 他很想把溫芍從屏風后叫出來,兩個人好好面對著面說話,但此時已經(jīng)失了勇氣。 急促的一聲鈴鐺響,是小狐蹦到了屏風上面去,雖然它胖,但是技術很好,又或者是那扇屏風實在厚重,小狐穩(wěn)穩(wěn)地趴在上面,屏風連動都沒動一下。 顧無惑的心徹底被打亂了,他又后悔自己不該今日一早便前來,如此莽撞,或許她還沒準備好,他不想逼著她說些什么。 可明明是她叫他來的。 她又是什么意思呢? 這時溫芍仿佛看出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似的,開口問他道:“這些年瑞王還好嗎?” 顧無惑不知該怎么作答,竟又開始理解她方才的虛與委蛇,然而還沒等他說話,溫芍又自顧自道:“聽說王爺這幾年大權在握,連那邊皇上的賬都不買呢,其實也好,王爺既然身在俗世中,就該做個俗人,權力、金錢和美人,哪樣不是好東西呢?不過仿佛聽說王爺還未娶妻,怕是老王爺和王妃在九泉之下也要著急的?!?/br> 一股氣忽然涌上胸膛,顧無惑拿起手邊的茶水終于喝下一口,說道:“我說了,我不會娶妻?!?/br> “從前是從前,”溫芍如今在秦貴妃身邊待著,變得喜歡笑了,宮里的人都喜歡笑聲,無事都要笑幾聲,她笑道,“我知道王爺從前說過的話,說什么不會娶妻的混話,可王爺?shù)降滓膊皇菫榱宋疫@個人才不娶的,王爺只是想有一個人完成你應該完成的事,現(xiàn)下我已經(jīng)走了,王爺再找一個人,或者幾個人替上去也是一樣的。” 屏風上的小狐跟著“喵喵”叫著,好像也同意溫芍的話。 顧無惑其實想說不一樣,可這句話卻一下梗在喉間不說出來,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一樣。 僅僅因為她是溫芍嗎? 一團亂麻糾結在了他的腦子里。 他不知溫芍還會說出些什么,本是他來找溫芍問清楚的,可是到了現(xiàn)在說不清楚的卻是他。 于是他竟又犯了蠢,問她:“我們的孩子還在嗎?” 這回的沉默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長,溫芍靠在屏風后,手上把玩著一只油潤的小玉蟬,嘴角浮出似有若無的微笑,卻沒有笑出聲。 他果然心心念念的還是這事,什么來問她為什么要走,其實都是順帶一嘴提的,她回去如何,不回去又如何,重要的其實是那個孩子。 若孩子在,他把他帶走,那么她走不走,大概也不是特別在意吧? 小狐從屏風上跳下來,往里跳到溫芍身邊,溫芍俯身把肥嘟嘟的小狐抱起來,撥了兩下它脖頸間的金鈴鐺,終于笑了起來。 “孩子嗎?小狐就是我的孩子呀,”她笑著與他玩笑道,“小狐就是我生的,你信嗎?” 她親昵地把臉往小狐的臉上去蹭,小狐極喜愛她這樣的愛撫,舒服地喵喵直叫。 顧無惑后背出了冷汗。 其實她的話語和眼下場景有幾分詭譎,人是不可能生出一只貓的,顧無惑清楚得很,那只胖貓絕對不會是他和溫芍的孩子,可是心里某處卻忽然有念頭似野草一般地發(fā)芽狂長。 若她非要說小狐是,那也不是不可以,那么此刻他就該走到她和小狐身邊去,與她一同抱著小狐親昵。 他覺得自己可能有點瘋了。 正在顧無惑恍惚之際,外面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然后便是崔河的聲音:“我來看看jiejie家里今日有什么熱鬧呢?” 顧無惑還沒來得及望過去,眼前忽然就閃過了一個黃白色的飛影,原來是小狐從屏風里一下子躥了出去,箭一樣地沖到了崔河的腳邊。 與方才對待顧無惑的態(tài)度不同,此刻小狐正圍著崔河亂轉,喵喵叫著往崔河的身上蹭,有點像溫芍剛剛蹭它的樣子。 第37章 棒喝 “哎呦,這是誰家小肥貓?”崔河笑著小狐從地上抱起,眼神卻掃過堂前二人。 一個在外面坐著,一個被屏風擋著。 崔河稍微心平氣和了一些。 昨夜他親眼看著溫芍回府之后,便又去喝了一回酒,早上才睡得正香,便有人急著來稟告,顧無惑進了溫芍家大門。 他一向是有眼線盯著溫芍的,然而有些時候也會盯岔了,今日大抵是顧無惑目標太大,被看了個正著,他自然是忍受不了的。 這大白天的,崔河覺得這還得了? 他進出溫府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便直接殺到了溫府,來看看兩個人在干什么。 坐得這么遠,又仿佛沒什么。 崔河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fā)生過什么,單看眼下,顧無惑的面色并不好看,顯然不是在花前月下。 崔河便有些放心了。 顧無惑是君子,讓他乖乖坐在外面就坐在外面,崔河放蕩不羈,并不會理會溫芍這一套,竟徑自往屏風內走去。 小狐依在他懷里,完全沒有了方才的趾高氣揚,乖巧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