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欺 第23節(jié)
而且萬一要是真如劉老板所說,已經(jīng)找人盯著自己了,自己要是報警,惹怒了他,他再一個惱羞成怒把自己滅口了怎么辦。 雖然離了程詩悅不知道怎么活,但是方時恩還是很想活著的。 方時恩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坐在比他之前在溫納莊園坐過的不知道短了幾截的小沙發(fā)上,又把自己那一兜捂了許久的水果打開,剛捏出來一塊塞進嘴里,就嘗出了一股水果捂壞了的味道。 他把那一塊哈密瓜吐了出來,歪倒在沙發(fā)上,六神無主。 一次天胡十三幺,像是真的要耗盡他此生的運氣。 方時恩不知道老天為什么要這樣懲罰自己。 就算是他愛慕虛榮,好高騖遠,又妄想走捷徑不勞而獲,那么就應(yīng)該得到這樣的懲罰嗎? 如果不勞而獲是不該有的愿望,那就懲罰他不會實現(xiàn)就好了,為什么要遭受這些把他往死路里逼的事情呢。 方時恩不敢拉開房間的窗簾了,總是疑心樓下賭場派來的人在盯著自己。 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在出租房里焦慮難安的方時恩在距離劉老板所說的日期越來越近時,離湊夠二百七十萬還差得很遠。 方時恩這時候已經(jīng)將自己手頭能賣的東西都賣了,可是他那些東西折價都很厲害,而且有些還一時半會兒出不掉。 方時恩也不是故意想要去回金楓南灣偷走一塊表,只是他第一次還劉老板的賬時就是賣掉蘇執(zhí)聿送他的那塊百達翡麗清的帳,這時候想找些值錢東西,情急之下,不免又動了歪心思。 在去金楓南灣的路上他也很煎熬,心想著如果蘇執(zhí)聿把別墅的密碼換了他進不去的話,便只能作罷,卻沒有想到他搬離這么久,密碼并沒有換。 這是命中注定了。 方時恩在心里默念,又想蘇執(zhí)聿的手表那么多塊,他根本帶不過來,如此幫自己這樣一個小忙又如何呢,他只是損失了手表,而他卻是保住了一條命啊。 第24章 方時恩沒有想到蘇執(zhí)聿會這么快就發(fā)現(xiàn),而且還識破了他斥資一萬塊買的假表。 在蘇執(zhí)聿那通不留情面的電話后,方時恩因為懼怕蘇執(zhí)聿會說到做到,于是只得將還沒有來得及出掉的手表還回去。 方時恩來到蘇德科技,口袋里裝著那塊他偷拿走的手表。 蘇執(zhí)聿像是打定主意不想再看到自己,方時恩在人來人往的大廳里等了許久,左顧右盼了半個多小時,只等來了從員工通道走出來的江卓。 江卓是奉蘇執(zhí)聿的命令來拿手表的,他來到方時恩面前,不動聲色地打量過方時恩,看到他比之前消瘦憔悴不少的臉龐,語氣平常地同他打招呼,瞧起來和從前對待方時恩的態(tài)度并無二致。 “方先生久等了?!?/br> 方時恩看到江卓也好似看到救星,他這個時候?qū)嵲谑乔鬅o可求了,連忙從大廳的會客沙發(fā)上起身后,他從兜里拿出來那塊用巾帕包裹住的手表,遞了過去:“江助理,這是那塊表,你帶給你們蘇總,讓他別生氣了?!?/br> 江卓低頭接下來那塊表,他說:“蘇總正在樓上開會,等他結(jié)束,我會交給他的?!?/br> “方先生慢走?!?/br> 他說完,收到手表,任務(wù)完成,便轉(zhuǎn)身要走。 方時恩慌忙去抓住江卓的衣袖,臉上焦急神色不似偽裝,他語氣急切至極:“方助理,你幫幫我求求情吧,讓我見蘇總一面,他把我號碼都拉黑了,我聯(lián)系不上他,我這次是真的有急事,你當救救我?!?/br> 江卓在方時恩伸手要拽他的時候,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沒讓方時恩碰到他。 “不是我不想幫你,是蘇總明白指示了不想見你?!苯勘硎玖藶殡y,態(tài)度卻很堅決。 “可是我真的著急用錢,不然我也不會……”話說到這里,方時恩像是也覺得自己做出來的事十分難以啟齒,他頓了一下。 江卓這時候說:“我還有工作要忙,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彼袷呛芪竦靥嵝逊綍r恩,他該上樓了。 “那……那江助理,你幫我?guī)Ь湓捒傂邪?,跟蘇總說讓他見我或者……或者借一點錢給我,我會還的?!狈綍r恩一雙水盈盈的眼望著江卓,語無倫次地說。 江卓最后只能無奈地應(yīng)下,他說:“好吧。” 江卓答應(yīng)把話帶到,方時恩才算是愿意結(jié)束糾纏,他倉促跟江卓道謝說:“那謝謝江助理,你真是大好人。” 說完,方時恩把自己的衛(wèi)衣的兜帽戴上,然后縮縮著肩膀走了。 江卓這時候看到在公司大廳的會客沙發(fā)前,方時恩坐在這里等待時,茶幾上的那一杯速溶咖啡被他喝得見底。 江卓是蘇執(zhí)聿的心腹,方時恩的資料他都有經(jīng)手,再加上那日他與蘇執(zhí)聿撞見程詩悅的車禍現(xiàn)場,現(xiàn)在再看精神面貌大不如從前的方時恩,心里隱約生出一些惻隱。 再望方時恩離去的背影,只覺得那跟被砸了巢的驚飛的鳥雀有著如出一轍的彷徨。 不知為何,江卓又回憶起,他從前帶方時恩體檢的時候,方時恩把醫(yī)院再贈送的簡單早餐,吃得不剩什么的場景。 從方時恩的那些背景資料和后來做出的種種事情來看。 江卓知道,方時恩的性格頑劣不堪,并不是大富大貴之家過分寵愛嬌慣的結(jié)果。 方時恩不過是沒有人管教的野孩子。 蘇執(zhí)聿的這場會開了將近三個鐘頭,遠超出預期。 等結(jié)束的時候,江卓敲了敲他辦公室的門,然后推門而入。 江卓把手表遞上前去,放到了蘇執(zhí)聿面前。 原本腦袋仰躺在真皮椅座上,閉目養(yǎng)神的蘇執(zhí)聿緩緩睜眼,看到桌面上的手表,伸手拿了起來,看了兩眼,確認確實是自己那塊之后,蘇執(zhí)聿就又放下了。 江卓這時候放了手表,卻還站在桌前沒有離去,蘇執(zhí)聿遲遲沒有發(fā)問,仿佛真的對方時恩的事不再感興趣。 江卓猶豫片刻后,還是張口說道:“他說很想見你一面?!?/br> 蘇執(zhí)聿嗤笑一聲:“他想見我,無非還是賊心不死想要錢?!?/br> “說是會還,有急用。”江卓總結(jié)方時恩的話,回復道。 “這種瞎話誰還會信?”蘇執(zhí)聿語氣嘲諷:“這才多長時間,他jiejie那點兒賠償金又被他玩干凈了?” 江卓這時候,低眉順眼地接道:“程詩悅的賠償金應(yīng)該是都用于她的后事上了,方時恩把她安置在了新湖區(qū)的墓園里了,而且還定制了金絲楠木的骨灰盒……” 新湖區(qū)在云淮市是數(shù)一數(shù)二,寸金寸土的地界兒,程詩悅的墓在那里的話,沒個大幾十萬是根本下不來的。 蘇執(zhí)聿這時候眼睛抬起,落到了他的助理身上,他打斷說:“我有讓你查這些嗎?” 這些訊息若非是刻意去查了,江卓怎么可能會知道這么細致,在這三個小時的會議里,沒有參加會議,去樓下見了方時恩一面的江卓回到自己辦公室都做了什么無用的工作? 而且又是程詩悅! 說實話,蘇執(zhí)聿對于程詩悅會落得個那樣的下場并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早在她算計著想要用懷孕做脅博利時,就應(yīng)該做好承受風險的準備。 方時恩倒是對她一門心思的親近,程詩悅?cè)粽娴挠邪朦c兒想要為方時恩好的意思,也不會放任方時恩成長至今日這副模樣。 辦公室里一片寂靜,蘇執(zhí)聿的目光極具壓迫,江卓后背不由出了一層汗。 片刻后,江卓抬手推了一下,因為出汗有些下滑的眼鏡,說道:“抱歉,蘇總,是我多事了。” 蘇執(zhí)聿神情不悅,黑漆漆的眸子里嗅不到半點兒人情味,他冷聲落下一句:“江助,收起你那些不合時宜的同情?!?/br> 江卓低頭稱:“是?!?/br> 而后不再言語,退了出去。 方時恩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房間里大白天也拉著窗簾,屋里也只打開一盞床頭燈,顯得屋里陰測測的暗。 距離劉老板所說的時間期限越來越近,但是方時恩根本沒有可能再湊夠這筆錢。 他這段時間總覺得出門有人跟著自己,樓下肯定也有人在角落里盯著,方時恩已經(jīng)連續(xù)好幾夜睡不著了。 他悄悄將房間的窗簾拉開一條縫隙,一縷陽光落在他蒼白的手上, 春天已經(jīng)來了,可是這陽光落到他身上,他還是覺得渾身冷浸浸的。 方時恩大腦因為缺覺也可能是因為處在很緊張焦慮的狀態(tài)里,變得一片混沌,伴隨著時不時的抽痛。 他又再一次忍不住,咬起來手指頭上的倒刺,右手上已經(jīng)有兩根手指被他咬出星星點點的血了。 就在這時,方時恩看到了一群穿著校服,嘻嘻笑笑打鬧著在樓底下飛奔而過的高中生們。 方時恩嘴里嘗到了一股血腥味,惶恐的眼凝住,他愣怔一瞬后,將手從自己嘴邊放下來。 到這一刻,方時恩突然想起來他還有一個身份。 絕大部分的人在二十一歲這個年齡時,都還在上大學。 方時恩終于記起了,他還是一名學生。 并且學校這么多人,還有保安,老師,同學,在校園那個環(huán)境里,就算是劉老板他們肯定也不敢輕舉妄動。 在學校的話不知道要比他一個人孤零零地躲在危機四伏的出租屋里要安全多少倍。 方時恩想到這里,便立即收拾了行李,把自己的東西簡單裝好,便趁著夜色,鬼鬼祟祟沿著墻角,離開了這間出租屋。 方時恩重回校園,找了在學校里路過的同學才再次找到記憶中的宿舍樓。 說實在的,不是萬不得已,方時恩是極其不愿意回到這間宿舍的。 上次回來這里的記憶可以稱得上是十分糟糕。 但是事到如今,也顧不得這些了,性命和安全才是更重要的。 回到宿舍里時,不知道是有什么活動還是他們又去聚餐了,宿舍里剛巧空無一人。 方時恩面對著放在自己床鋪上的那些東西,他也忍氣吞聲地沒有再大吵大鬧,只是一個人把那些不屬于自己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放到了每個人的桌子上。 方時恩的那群室友回來以后,看到宿舍里突然多了一個大活人,又看到每個人桌上都多了一些雜物,見狀果然都十分不滿,對看起來心血來潮又回到宿舍招人嫌的方時恩開始冷嘲熱諷。 方時恩這時候已經(jīng)把自己的床鋪收拾得差不多了,對他們的那些話充耳不聞,只認為那是要將自己氣出宿舍的手段。 “不是,這誰啊。” “怎么又是你啊,你不是被勸退了嗎,怎么還來???”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們可叫宿管了啊,咱們學??刹辉S閑雜人等出入?!?/br> 原本經(jīng)不住激,從床上坐起來想回嘴的方式恩聽到這一句“不許閑雜人等出入”頓在那里,耷拉著一張小臉,瞥了他們一眼,哼了一聲,又躺下去了。 王汀見這么說,那方時恩還直挺挺躺在那里,也不吭聲。 方時恩擺出來這樣油鹽不進的嘴臉,他們一時間也拿他沒有辦法,總不能真的把方時恩從床上再拽下來,萬一起了沖突,招來了宿管,他們還都要被罰寫檢討。 方時恩在這天夜里,終于長長吐出來一口氣,睡了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個安穩(wěn)覺。 第25章 凌晨三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