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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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發(fā)紅的雙眸:“我眼睛看不清晰,你幫我看看,是不是她?!?/br> 說著還將人掂高了一些,方便他查勘。 邵梵眼神確實不對勁,應該是傷了眼。 宋兮的心里起了些異狀感,如果說郎將只是為了將這么個人追捕回朝,也不至于以命換一命,差點命就沒了......他按捺住那股莫名奇怪的情緒,往他懷中看了一會兒。 僅僅在宴上隔著高階朝拜,宋兮也許還不能確定,但近幾天追捕她倒是看了不少次她的畫像。 畫中人纖瘦長頸,淺文姝眉,眼若秋波,眸圓而深邃,細高鼻,紅珠唇,一張嬌嫩鵝蛋臉兒,神似小菩薩模樣,年已摽梅。 眼下這女子氣息單薄,還閉著眼,但樣樣得對,就是畫中人無疑。 宋兮道,“是她?!?/br> “確定嗎?” “確定,就是她。” 邵梵聞言呼出來一口長氣,表情不變,“宋兮,你將她帶出去蓋件衣服保暖,劉修,你帶了金瘡藥幫我包扎下傷口,清點完人數(shù),我們就回去?!?/br> 待宋兮將人接過去,劉修連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郎將哪里受了傷?” “正是你捏的地方?!?/br> “......” * 廢帝在位十七年,名號文輝,定都中原建昌城,為輝朝。 因輝朝在易經(jīng)五行中,襲就了金木水火土中的金德,對應白色,都城建昌一溜煙的黑瓦,冷靜素淡,加上一場漫漫的大雪覆蓋,城內(nèi)蕭條,更顯冬日的冷寂。 艷陽升起,徹夜未睡的王獻才從英王那里脫身,趕到朱雀街前坊的側(cè)門邊。 這里之前是皇城司所在,如今幾座院子全部被邵軍占據(jù)。朱雀街前坊的雪融成了冰, 王獻一下了馬,門兵立即來迎王獻,“王參軍?!?/br> “我找郎將?!?/br> 衛(wèi)士恭敬讓他進去,王獻走到面目全非的門檻前,頭頂上的“總值坊”牌匾搖搖欲墜。 就在昨夜,二百余皇城司的守官被邵梵培養(yǎng)的鐵軍盡滅,此次叛亂打得皇城破碎,王獻若算內(nèi)jian第一人,那么邵梵與其養(yǎng)父修遠侯宇文平敬就是篡位的主謀。 他們要推翻輝朝,擁立廢帝的侄子英王為新主。 一場雪,隱去多少血腥? 門檻處,尖銳的木頭殘渣尚殘留著血痕和幾塊散落的甲片,王獻看了一瞬那處,一言不發(fā)地進去了。 他穿過人多的院落進東值房時,邵梵衣袖除去一只坐在矮桌旁,大夫在用針縫合他的手臂。在他手腕往上一寸地方有條細長且深的割口,不太平整,像是鈍器劃傷的。 大夫的針腳每一用力,血從傷口深處流出來,常人看著都心驚,而邵梵只是閉著眼,連眉頭都未皺一下。 王獻把腳步聲放重,邵梵睜開眼。 “你來了?!?/br> “嗯?!?/br> 邵梵并非沒有痛覺。走近了看,便能發(fā)現(xiàn)他額角處冒出的細細濃汗,他只是極其忍耐。 王獻未坐,直接道:“昭明現(xiàn)在如何了?你將她安置在哪里?” “抱歉,我的人未能帶回趙琇?!?/br> “沒有帶回來?” “沒有。” 王獻踱了幾步,眉頭微皺,看向邵梵:“......她是生是死?” 王獻是何人? 隴西王家后人,公主趙琇之夫。 三年前,王獻被廢帝親面殿試,在殿試上文采卓絕一舉成名,奪得狀元。 不僅僅分得了公主明華殿后院里最盛華的一朵牡丹,簪在帽上,后又當職翰林院編修,一時定親攀結(jié)者踏破門檻,都被王獻婉拒。 他明言永不成家,無心子嗣。 直到廢帝一道圣旨下來,要他當駙馬都尉尚公主趙琇。 只因當時蠻族的子丹王子請求一位公主和親,而廢帝又只有趙琇這一顆耀眼的掌上明珠,愛女心切的廢帝挑了個品行樣貌都算得上一等一的男子,就是崇和十四年的狀元郎,王獻。 次年春,趙琇下嫁。 王獻走入長公主府,被授予閑職,從此斷了仕途......王獻只跟邵梵提了一個要求,他要趙琇跟孩子。 此刻,王獻見他不回答,立刻復問,“我問你,她是生是死?你為何會將她弄丟?” 他聲線驀然拔高,連大夫也看了王獻一眼,轉(zhuǎn)手將藥敷在邵梵的傷口處。 “你不要失態(tài)?!鄙坭筇ы?,“一應的奶媽子,接生婆全在進京前就準備好讓宋兮一起帶過去?!?/br> “我本想將她與其他人都圍堵在公主府內(nèi),等她生產(chǎn)完,可趙琇不這么想,那兩只腳長在她自己身上,她自己非要跑,越追跑越快,我能奈她如何?” 王獻呼吸有些急促,“是你沒用......是你沒用罷了。” 邵梵看他氣餒,才好心補充了一句,“她還活著,你的孩子也活著?!?/br> “......你見到了?” “不用見。”傷口處理完,邵梵將衣服套上了起身,漆黑銳利的眼睛平視著王獻,“我在趙琇的馬車外聽見了孩子和婦人的哭聲,宋兮沒能搶先,她與孩子已經(jīng)被前太子趙義派來的援軍帶走,想來——母子平安?!?/br> 王獻一怔,跌坐在椅子上,“公主在車里誕下孩子的......” 邵梵扣好圓領武袍最后一粒角扣,提步要去忙,被攤在桌前的王獻叫住。 王獻提聲道:“我是聽人來報,你從雪崩的山內(nèi)抱回來一個女人,才匆忙出了宮外,她怎么會不是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