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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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攻城!攻城!” 三聲大喊,幾欲嘯天。 將呼之,眾兵群起而應(yīng)。 “且——慢——!” 兩個字,拉的極長,由城墻上傳出。 邵梵抬眼,發(fā)現(xiàn)手中劍鋒所指之處,赫然出現(xiàn)了劉峪的臉。 他立在城墻之內(nèi),看向他們,抬手復喊,“且慢!” 王獻傾神看著,劉峪這是想干什么? 下一刻,劉峪突然讓開了道,矮身下去,抱住拳。 是什么人能讓御林軍統(tǒng)帥跪下恭迎......眾人未及辨明這其中邏輯,一道鮮紅的身影就被幾個副將簇擁著,走上了城墻的中央,于最高處,俯瞰他們這些蕓蕓眾生。 楊柳篩過的東風,吹起她身上寬廣輕薄的縐紗,金絲銀線繡成的繁花在她身上華美綻放,在這塵土、灰燼已經(jīng)快要糊住身體頭發(fā)的戰(zhàn)場上,成了一道無可忽視的,最耀人眼的風華。 “末將恭迎公主!” “恭迎公主!” 王獻的心,狠狠一窒,一雙遮擋于袖中的手,指甲摳入指rou,關(guān)節(jié)蜷起,正極力壓制著什么。 趙琇懷中,抱著一襁褓。 她的視線掃過王獻與眾人,頭上的步搖隨著動作,也仍舊穩(wěn)而不亂,只在風中輕輕晃動,如高塔金鐸被撞響,譜出一曲盛世元音。 那些本還在喧嘩的眾兵,都安靜了。 一個風華正茂的女人作為最高的統(tǒng)帥,在這樣的時候忽然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還是一身紅衣艷絕,這實在......有些令人驚心動魄。 邵梵拉住胯下看見趙琇便叫囂的馬,率先開了口,“趙琇,你原來沒有逃?走到這里意欲何為?既然已降,還不開門戴罪,是要本將繼續(xù)攻打么!” 隔著城池高門,王獻死死地盯著她與手中襁褓,趙琇刻意忽略他。紅唇輕啟,也揚聲朝邵梵道,“此一戰(zhàn),是我輸了!” 劉峪派的小兵過來之后,她沒有帶著閔皇后她們一起逃,反而來了關(guān)上。 劉峪自己不會主動投降,舉白旗也是她的主意。 因為在她的身后,還有侍奉她為主的二十八萬柳州百姓。 她是公主,那是她的子,她的民。三州是大輝最后的凈土,她若帶著他們退,就是再次拋棄柳州,她若不帶他們退,自己逃,就是再次拋棄她的子民。 無論如何,她是不會再退了,也不會真正地投降,認賊作君。 趙琇似乎嘆了口氣,神情決然,只輕輕拍著手中襁褓,還哼了幾句歌聲。 每一句,都生生刺入王獻心里,將他渾身割著rou,凌著遲。 趙琇平視空中,勾唇一嘲,“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不就是傳國玉璽嗎,我給!你放我們退守到楊柳關(guān)之后,以楊柳關(guān)為界兩年不擾!” 邵梵笑出聲來。 “不可能,立即打開城門!” “我不會開,若不談判,你,便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邵梵這次出軍,本來就是要捉走趙琇,“你傭兵自治不順朝廷,不開城門伏法戴罪,反躲避于關(guān)門后與本將談這種條件,不覺得可笑么?” 他要玉璽不錯,但不會答應(yīng)什么兩年不擾,就算趙琇以自己跟孩子要挾,他也不會再手下留情。 頃刻間,他神色狠厲,欲再提起手中那柄劍下令,對她趕盡殺絕。 可一只手過來,將他執(zhí)劍的手拉住,“邵郎將,住手?!?/br> “王參知,放手?!?/br> “渡之,將劍放下。”王獻壓抑的聲線里,聽出幾絲難見的哀求。 邵梵牙間一緊,轉(zhuǎn)了轉(zhuǎn)沉重熾熱的手腕,“我再說一次,放手。” 可王獻不肯放。 他以一己之軀攔住他,“這也是朝廷的意思,官家諭旨就在林后的沈思安身上?!?/br> 邵梵眉頭一皺,將他的手甩開,只覺得他色令智昏,在找借口。低聲道,“我今天必要成事,此時你萬萬不可找理由阻攔我,這是濫情。” 誰知下瞬,王獻居然高聲反駁他。 “官家命本官前來談和,拿回玉璽!你身為主帥執(zhí)意攻打,不聽朝廷命官所勸,你是不是要抗旨不尊?” 王獻之言與開戰(zhàn)前的口吻不符,邵梵不信,一時他們兄弟二人僵持到了頂點。 趙琇捏緊了襁褓,在高處無聲觀望。 無人知曉,風吹得她眼角發(fā)紅,眼中血絲被一片濕潤掃過,紅色蔓延得越發(fā)猙獰…… 見邵梵一言不發(fā)似在思忖,王獻便過去主導了風向。 他于僵持之中,再對他行禮,盡量冷靜道:“本官所言非假,有手諭為證。請郎將先攜軍退到林外,與本官和沈侍郎,共同協(xié)商和談一事。本官為此次委派使臣,屆時,便該由本官入楊柳關(guān),親手拿回玉璽?!?/br>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覺得,這王獻莫不是瘋了? 他要只身,進敵營...... 第31章 夏爐冬扇(三):殉道 王獻帶著邵梵跟他的那支軍隊回來,對沈思安說,接下來要與趙琇談和。 軍隊從沈思安面前撤入戰(zhàn)壕休整,男人們打完仗,你拉我扶的,成群結(jié)隊的汗水味兒和血腥味兒,熏得縮在戰(zhàn)壕里的沈思安腦袋發(fā)脹。 他聽了這話登時就醒了,一屁股從戰(zhàn)壕里站起來:“下官還背著官家圣諭呢,你就敢這樣與邵郎將在外擅作主張,談和?什么談和?‘談和’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