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松的話本來應(yīng)該是令人想笑的，因?yàn)槟堑扔谑墙腥擞踩フ页鲆粜湃珶o的親人。

    “我去福利保健事務(wù)所抗議，他們絲毫都不肯讓步，只一直說這是規(guī)定。我也試著尋找我哥哥的去向，但十年來沒消息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找到？就在這來來去去當(dāng)中，我母親身體越來越差，后來就過世了。如果住得近，我們也能去看她，但離得這么遠(yuǎn)……我母親死得很悲慘。醫(yī)生

    說她沒有食物吃，體力差，才會那么快就走了。聽醫(yī)生這么說的時候，我恨不得痛打自己一頓?！?/br>
    高松說完，垂下雙肩。

    “說實(shí)話，我恨福利保健事務(wù)所的人，尤其是負(fù)責(zé)窗口的叫三云的職員。畢竟他是我認(rèn)得長相、知道名字的職員。我母親死后，我曾去福利保健事務(wù)所抗議?？墒悄菚r候，他們所長說福利保健事務(wù)所的做法一點(diǎn)也沒有錯?！?/br>
    “當(dāng)時是上崎所長，對吧？”

    “他還說，告他們等于是把訴訟費(fèi)用白白扔到水溝里，叫我死心。雖然我整個人氣炸了，但所長說得對，就算告上法院我也沒有勝算。所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手?！?/br>
    “可是，您真的就這樣徹底死心了嗎？”

    笘篠這一試探，高松便抬眼看他。

    “刑警先生會懷疑我也是當(dāng)然的，但就像我剛才說的，這里離仙臺很遠(yuǎn)。我是個上班族，能自由運(yùn)用的時間有限，沒有本事去仙臺殺了人又馬上回來。”

    高松說得沒錯，笘篠也不得不同意。

    就這樣，雖然查訪了四名嫌犯，得到的線索卻是零。不，確定四人都不可能行兇，所以甚至可以說是小于零了。

    這下嫌犯半個都不剩了?？梢宰凡兜墨C物又從可見范圍內(nèi)消失了。笘篠束手無策，拖著沉重的步伐回了仙臺。

    3

    “要重新來過?！?/br>
    回到項(xiàng)目小組，笘篠在已經(jīng)細(xì)讀過的資料前這樣說道。

    “符合條件的四人全都落空了。但是，這并不表示被排除的七百人當(dāng)中不存在任何一個可能的嫌犯?！?/br>
    “可是，我不覺得我們設(shè)定的條件有錯啊?！?/br>
    蓮田之所以會說這種接近辯解的話，應(yīng)該是不愿意承認(rèn)排查嫌犯的工作是白忙一場吧。

    笘篠的鼻子也嗅出了他們要找的東西就埋在這堆資料里。找不到，只是因?yàn)樗麄兺诘貌粔蛏睢?/br>
    少了什么——正當(dāng)他這么想時，另一個可能性浮現(xiàn)于腦海。

    “紙箱里的資料和u盤里的對過了吧？”

    “對過了。u盤里記錄在案的個案和紙本對照過，應(yīng)該是一致的。u盤本來就是提供對照的。”

    “能不能幫我把那個u盤送去鑒識？”

    “鑒識……？笘篠先生，你該不會懷疑這些資料本身有問題吧？”

    蓮田皺起眉頭，但并沒有退卻之意。

    “不是懷疑資料，只是很難相信提交這些的支倉而已?！?/br>
    “……也是，那個大叔假惺惺的，的確讓人無法百分之百相信他?！?/br>
    “資料本身并沒有被篡改的痕跡。有問題的話，應(yīng)該是u盤那邊?！?/br>
    “了解?！?/br>
    就這樣，鹽釜的福利保健事務(wù)所提出的u盤便送往鑒識課進(jìn)行分析，而且很快地，當(dāng)天之內(nèi)便有了結(jié)果。

    正如笘篠所懷疑的，u盤中的記錄有部分遭到刪除的痕跡。

    “他膽子真大?！?/br>
    雖然被笘篠

    猜中了，但也只是增加了他對支倉的不信任而已。

    “縣警本部長親自去說，他還這樣，實(shí)在是太老油條了?！?/br>
    “會刪除資料，可見他們有多不想公開?！?/br>
    “既然連上面大頭下令都沒用，只好再出馬去找他了。被刪除的有幾筆？”

    “只有三筆?？墒侵挥腥掌诤土魉?，沒有具體的姓名和住址?！?/br>
    笘篠一把抓起掛在椅子上的西裝外套，和蓮田直奔鹽釜福利保健事務(wù)所。

    他對支倉的印象確實(shí)比上次來訪時更差了。想包庇自己人的心情，不愿單位出丑的心情，同為公務(wù)員，他不是不能理解，但這種做法未免太令人不齒。

    “他到底把辦案當(dāng)什么？別拿公家的文書處理相提并論！”

    笘篠在便衣警車中自言自語般地罵道，握著方向盤的蓮田卻是一臉掃興的樣子。

    “對那些人來說，辦案一定也跟文書處理一樣。不，搞不好破了一件殺人案，在他們心里還不如處理好一份懸而未決的文件重要?！?/br>
    “怎么了？講起這種厭世的話。”

    “沒有厭世，我是很積極正面的。那七百份駁回的文件一件件看下來，就會覺得那些人的工作不是受理，而是見死不救?！?/br>
    蓮田的聲音聽起來一反常態(tài)地不悅。

    “本來，福利保健事務(wù)所是救助社會弱勢的機(jī)構(gòu)，不是嗎？可是實(shí)際上做的卻是對弱者見死不救。我對生活保護(hù)完全外行，可是看了那么多申請書，也能隱約

    看得出申請者是在什么樣的狀況下寫那些的。可是他們卻因?yàn)轭A(yù)算不足而把申請者的申請砍掉了。至少我們警察并不會因?yàn)轭A(yù)算就對被害者置之不理。同樣被歸類為公務(wù)員，對我們并不公平?！?/br>
    笘篠不知如何回答。蓮田也許忘了，大阪府警曾被爆料弄丟了約五千起案件的資料而擱置辦案。其中三千起已過了公訴時效。只要有這樣的例子在，警方縱然對福利保健事務(wù)所的處置看不過去，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