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看你一臉不高興?！?/br>
    “接下利根觀護(hù)志工的是一位姓櫛谷的先生，一問之下，利根好像已經(jīng)

    跑了，聯(lián)絡(luò)不上。”

    第4章 家人之死

    1

    “王八蛋！”

    四月，某一天的黃昏時分，利根勝久走在馬路上大聲咒罵。剛剛才錯身而過的那個中年女子以看狗屎的眼神看著利根。

    “看什么看，老太婆！”

    罵都罵了，情緒卻一點(diǎn)也沒有得到發(fā)泄，反而更暴躁了。反正一定是以為自己是小混混什么的，而無力反駁實(shí)在氣人。

    利根在這個冬天迎來了成人儀式。會場里有些同學(xué)染了金發(fā)，穿著羽織袴，打扮花哨，但他們到頭來都會在本地隨便找個工作，在本地隨便成家，與自己不是同類。這一點(diǎn)他有自知之明。

    自己與當(dāng)?shù)馗窀癫蝗?，即使試著融入也會被拒絕。既然不受祝福就只能離開這里，但現(xiàn)在他沒有向外飛的翅膀，除了窩在這里也沒有別的辦法。

    王八蛋——利根又喃喃罵了一次，雖不知罵的是誰，卻無法不罵。擦身而過的行人、窮酸的街道、腳底下的馬路，甚至自己，全都是渾蛋、王八蛋。

    要是有錢，要是有肯接納自己的地方，他早就一腳踹開這個爛地方遠(yuǎn)走高飛了。

    利根在鹽釜這個地方土生土長，卻對當(dāng)?shù)卣劜簧嫌懈星?。也許家人在的時候多少還有，但高中快畢業(yè)時與母親分開后，就連是否曾有過這種感情都不記得了。

    但利根還是留在這里，因?yàn)闆]有能夠接納利根的地方。這也是當(dāng)然的。沒錢，沒學(xué)歷，無親無故，只有前科，這樣的人誰會愿意接納？

    但

    是有前科根本錯不在己，明明是對方找碴兒才會打起來的——利根正想著，一張熟面孔從馬路對面走過來。

    “好久不見——”

    站在面前的男人不懷好意地笑著，就是他害利根留下了前科，名字好像叫須藤。

    腦中警鈴大作時已經(jīng)太遲了。利根回頭時，另一個男子擋在他身后，斷了他的退路。

    “這么簡單就找到了，lucky！”

    須藤以迫不及待的神情靠過來。

    “說得好像在找我似的，有事嗎？”

    “這還用說嗎？那時的事得做個了結(jié)?！?/br>
    一點(diǎn)也不愿回想起來的記憶復(fù)蘇了。

    幾個月前，利根在常去的簡餐店里坐在喝醉的須藤旁邊。不知道是誰碰到了誰的手肘，還是誰的口水噴進(jìn)了誰的盤子，總之，就是這種芝麻小事，也足以讓喝醉的流氓和血?dú)夥絼偟谋康按蟠虺鍪至恕?/br>
    “了結(jié)？我都被抓了，也上過法院了。早就已經(jīng)了結(jié)了吧?！?/br>
    “了結(jié)的只有你。我可是臉都丟光，沒辦法給組里的人做榜樣。都是你趁我喝醉了，占我便宜?！?/br>
    并不是因?yàn)閷Ψ阶砹瞬艑欣诘佬值芤膊灰姷萌巳硕加泻蒙硎?。這些人幾乎都很會唬人，而利根只是比須藤習(xí)慣打架而已。須藤一定是因?yàn)樵诎ご蛑惺ヒ庾R才不這么認(rèn)為吧。

    “被抓了上了法院？那你為什么還在這里？緩刑可不算了結(jié)。”

    須藤步步逼近，縮短了距離。從他的臉色和動作感覺得出他

    真的要動手了。

    利根心想，不妙。

    他知道須藤有多少斤兩，加上后面那家伙二對一，他也有把握不會輸。

    但他猶豫了。之所以把對方打到失去意識還只是緩刑，是因?yàn)槔浅醴?，而對方是混混。這次要是再鬧出傷害被舉報就難逃坐牢。事到如今，法院和坐牢也沒什么好怕的，但他可不想因?yàn)轫毺龠@種混混就落到吃牢飯的下場。

    “我現(xiàn)在沒時間奉陪?！?/br>
    走為上策——利根這樣判斷。

    但是，對方的動作比他的判斷早了一步。正當(dāng)他往后退了一步避開時，膝蓋后方一陣劇痛。

    利根膝蓋不禁為之一軟，緊接著右肩被什么東西砸了。在他跌倒之前，眼角掃到身后那個人手中握著警棍之類的東西。

    “是嗎？你沒時間，我?guī)湍阏視r間啊。你就陪陪我吧?！?/br>
    利根的手被須藤和另一個人抓住，不由分說地將他拖往小巷。他試圖甩開，卻因?yàn)橛壹缡共怀隽舛譄o策。

    “要你作陪，當(dāng)然要送點(diǎn)禮物給你。你喜不喜歡就再說了。”

    須藤邊說邊往利根的側(cè)腹撞。語氣駭人，可見他的“禮物”不小。

    “耍帥是很要命的。我看你好像還挺會打架的，但是呢，我會讓你每次照鏡子，都回想起敢讓兄弟丟臉會有什么后果。哎喲喲?！?/br>
    須藤的指尖直搗他的心窩，胃里的東西差點(diǎn)逆流。利根就這樣跪下來，下巴被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踢了一記。

    “接下來換我?！?/br>
    正要往后倒，另一個男人踢了他的背。利根支撐不住，趴倒在柏油路面上。

    “要是你以為這樣就結(jié)束了，可就大錯特錯了?！?/br>
    須藤的腳往利根的背上壓來。

    恐懼與憤怒同時一擁而上，他完全沒有任須藤他們?yōu)樗麨榈囊馑肌Ｈ欢恢眴畏矫姘ご?，抵抗能力便會從身上溜走。敗就敗在讓對方抓住了先機(jī)，打架取決于最初一擊。利根雖知道這條經(jīng)驗(yàn)法則，卻因害怕留下前科而一味規(guī)避，是他的失策。

    “再打下去，就會換你進(jìn)警局?！?/br>
    利根雖想以這句話來牽制對方，卻只聽須藤哼了一聲，踢了他屁股一腳作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