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笘篠這一串話，櫛谷皺著眉頭，露出苦澀之色。

    “笘篠先生，我當刑警的時候也常用這種手法，這種初級的、膚淺的手法?！?/br>
    “我也這么認為。初級又膚淺，所以運用范圍才廣，也更容易打動對方的心。您應該也知道的。可能會去冒險的人由警方看著才是最安全的?！?/br>
    櫛谷瞪了笘篠好一會兒，最后xiele氣般嘆氣。

    “假設(shè)利根真是兇手好了。一個假釋

    犯殺了人，殺兩個和殺三個還不是一樣？這樣你怎么能說他安全？”

    “不是人數(shù)的問題。無論狀況如何，我們都能將他從最糟的狀態(tài)中救出來。”

    櫛谷再度陷入沉默，但這次的沉默并不長。

    “……聽他說朋友借他手機的時候，我當然問了對方的名字。因為手機不是可以隨便借人的東西。他說，借他的人姓五代?！?/br>
    才剛出獄的人不太可能很快就交到新朋友。能夠輕易將空頭手機給人，那么十有八九是在墻里認識的人。這樣警方也就查得到了。

    笘篠他們臨走之際，櫛谷有點啰唆地再三強調(diào)：

    “我至今接收過很多更生人，利根是真的很認真老實。我想你應該能明白的，笘篠先生，很多人往往因為個性認真才會犯罪?！?/br>
    “但是，他被起訴的罪名是暴力和縱火啊?！?/br>
    “那一定是有緣故的?！?/br>
    櫛谷神情懇切，那是父親才有的神情。

    回到項目小組，他們開始搜尋與利根同一時期收監(jiān)于宮城刑務(wù)所的出獄者中有無姓五代的人。這是相對輕松的工作。

    五代良則，三十六歲，現(xiàn)任“調(diào)查帝國”這家公司的代表。公司的名字就很可疑。應該做的也不是什么正派生意——笘篠這么想道，與蓮田一同前往利根目前任職之處。

    櫛谷所說的利根目前任職之處，是荻濱港附近一家叫作“大牧建設(shè)”的公司，辦公室和員工宿舍就在港邊。所謂的員工宿舍是

    極其簡陋的建筑，空間也很小。

    他們來到辦公室，告知來意后，一個姓碓井的工地主任出面。碓井五十來歲，頭發(fā)花白，隔著工作服也看得出肌rou強健，但相貌卻極其溫厚。

    “利根是三天前開始曠工的。時間到了卻沒到工地，我就去宿舍想把他叫起來，但房里一個人都沒有。”

    碓井一臉有怨無處訴的樣子。

    “以前曾經(jīng)發(fā)生過類似的情形嗎？”

    “沒有。他沒有工地的經(jīng)驗，好像很不習慣，但工作態(tài)度很認真。像這樣無故曠工的事從來沒發(fā)生過。”

    “他有沒有提過要去哪里，或是要去找誰？”

    “這我就沒聽說了。利根很少跟同事一起去吃飯、喝酒，我也沒聽說他跟哪個同事特別熟。”

    碓井慚愧地垂下頭。

    “工地這里知道他有前科的，就只有我一個。他當初到底做了什么??？”

    從他的樣子，可以想象利根在職場上受的是什么樣的待遇。且不管前科，他與生俱來的認真老實受到賞識，主管對他也是相當器重的。

    笘篠不提利根的嫌疑，請他帶自己去看利根的房間。這個每走一步，地板都“吱吱”作響的兩層樓建筑，雖然有空調(diào)，但兩坪一間的房間，人躺下去大概就滿了。

    “好空啊?！?/br>
    用不著蓮田特地說，里面只放著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兩人聯(lián)手找，卻找不到利根曾收集三云和城之內(nèi)相關(guān)資料的痕跡，只采集到粘在利根被窩里的

    毛發(fā)。

    離開宿舍之后，笘篠和蓮田開車前往五代的公司所在的多賀城市。

    五代的公司是復合式大樓的其中一個房間。一樓所掛的樓層標識上，唯有“調(diào)查帝國”閃著庸俗的金光，仿佛展示著代表人五代的為人。

    五代良則給人的第一印象，說好聽是外向，說難聽點就是輕佻，與笘篠從公司招牌中得到的感覺相去不遠。

    “哦，搜查一課的刑警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呢？”

    “要二課或組對你才會滿意嗎？”

    “哪里，也不是那樣啦?！?/br>
    五代老油條似的笑著，帶兩人進會客室。沒有無謂的敵意，可見他很聰明。

    “‘調(diào)查帝國’嗎？我不學無術(shù)，可以請你告訴我嗎？你這家公司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

    “簡單地說，就是賣名單的。”

    五代大言不慚地說。姑且不論取得資料的途徑，賣名單本身并不違法。就算經(jīng)手的是個人資料，只要依照當事人提出的刪除要求（選擇退出）來行事，便可提供或販賣給第三者。

    然而，第三者能從正當渠道得到的個人資料根本不值錢。被稱為名單中介的從業(yè)者絕大多數(shù)都會再加以整理，將信息分類以商品化。

    個人資料當中有價值的，進價當然高，取得渠道也大多是違法的。只不過進貨的從業(yè)者自然會撇清，推說是提供者的問題。

    笘篠仔細觀察了會客用的沙發(fā)，是真皮的高檔貨。

    “看來你境況挺不錯的嘛?！?/br>
    “

    這就證明了世人開始認清個人資料這個東西的價值了。所以像我們這種微型企業(yè)也才有商機?！?/br>
    這多半是他的真心話吧。五代頗為得意地搔搔鼻尖。

    “你還記得在宮城監(jiān)獄的利根勝久吧？他應該跟你一起待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