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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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顧來的說明下,陸離才明白,原來當(dāng)年騙政府扶助金一事就是安顧來牽的頭,他帶著他的“工友”們來申報監(jiān)護(hù)人,最后“工友”們領(lǐng)了錢都遠(yuǎn)走高飛,就只有安顧來留了下來,這些年甚至都沒有掩飾自己的所作所為,也沒有刻意掩藏自己的行蹤。 也只能說廉租區(qū)的孩子們信息渠道實在太窄,當(dāng)年的仇人就在同一座城市逍遙法外,他們直到今天才找到他。 “你是用什么手段幫助你的工友通過監(jiān)護(hù)人資質(zhì)審查的?”這是程序方面的問題,這個問題不是陸離替自己問的,而是替楚曉東問的。一伙連固定居所都沒有的工人居然能通過監(jiān)護(hù)人申請程序,如果說背后沒有貓膩才怪。 安顧來忽然不說話了。因為他看出陸離的目的壓根不是泄憤,再繼續(xù)挑釁他也只是浪費(fèi)口水罷了。 四十來歲的老男人嘆了一口氣,躺在地上,面龐對準(zhǔn)了周海鳴:“打???怎么不打了?” “陸哥問你話,你老實回答!” “打?。〈虬。∧銈兯麐尨蛩览献影。。 卑差檨砗鋈话l(fā)神經(jīng)一般大吼出來。在場眾人包括陸離都是一愣,這安顧來的情緒變化太劇烈了,不似一個正常人。 安顧來突然開始流淚,他抓過周海鳴的手猛敲自己的頭:“你們他媽打死老子?。〈蛩览献?!” 周海鳴被嚇了一跳,連忙抽回手,退到好幾米外,看安顧來像是在看瘟神。 “陸哥,他是不是精神病啊?” 周海鳴一度認(rèn)為安顧來在演戲,精神病人在法律上永遠(yuǎn)有轉(zhuǎn)圜余地,或許安顧來就是以此逍遙法外?可若說是演戲,那安顧來的演技也太過逼真,他五官扭曲成一團(tuán),臉上的皺紋仿佛是用最厚重的顏料堆砌而成,與剛才那幅橫眉冷對的模樣判若兩人。 “你們找老子找了這么多年!不就是盼著老子死嗎?!來??!” 周海鳴幾人到底只是少年人,血氣上來確鑿是恨不得要殺了安顧來,可此時冷靜下來后反而拿發(fā)癲的安顧來沒有辦法。打也打過,罵也罵過,還能真殺了他不成?若說報警,早過了訴訟時效,審查起訴都走不到。 有沒有精神病陸離不知道,但這安顧來絕對有自毀傾向。他看著安顧來一會哭一會吼,捏著拳頭猛敲自己腦袋,好像在懲罰自己一般。痛苦是永恒的,它不會消失,只會轉(zhuǎn)移,上位者遭受痛苦后會轉(zhuǎn)移給下位者,以此類推,不斷傳遞。當(dāng)弱者接受到痛苦后,無法將這種仇怨發(fā)泄出去,便只能轉(zhuǎn)而消滅仇怨本身——消滅自己的存在,這便是自毀的根源。 憧憬死亡的人,大抵都是如此。 安顧來一直在尋求死亡,這才是他被周海鳴等人找到的原因。他在等死。 直到此時,幾人才肯定,安顧來,大抵、或許、可能、確實是個瘋子。 “他不是精神病,他只是個懦夫。”陸離回答周海鳴的話,后半句卻是對安顧來說的,“如果你真想死,就別裝模作樣地拿拳頭打,地上有石頭,有玻璃片,閉著眼,深吸一口氣,用一點力,你很快就解脫了?!?/br> “陸哥……這?”周海鳴等人被陸離的話驚到了,他們雖然憤怒,但也不敢真的惹上人命官司。 “不用理他了?!标戨x失去了繼續(xù)探究的興致,不知安顧來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但對一個求死的懦夫而言,拷問反而是讓他內(nèi)心得到更大滿足的途徑罷了。得知了他的姓名和住址便足夠了,剩下的交給楚曉東就行了。 “就這么放過他嗎?”阮倩眼里閃爍著仇恨的光芒,這個女孩咬著嘴唇,死死地盯著安顧來。世界上最可悲的事,莫過于千辛萬苦找到了仇人,卻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是個瘋子。 陸離沒有給阮倩一個準(zhǔn)確回答,因為每個人的仇恨都是不同的,他沒有資格慷他人之慨:“你們隨意吧。”陸離走到呆滯的周海鳴面前,拍了拍他肩膀,什么也沒說。在剛聽到找到安顧來的消息時,陸離的確是激動且復(fù)仇心切的,這是他兩世以來第一次找到當(dāng)年的罪魁禍?zhǔn)祝僧?dāng)他真的面對半瘋的安顧來時,卻反而覺得可笑。 一個四十歲的老男人,毫無廉恥地在街上哭喊,一會嘲笑他們,一會哀求他們,模樣凄涼又可悲。 * 安百璃回了家,心情頗為沉重。推開門,給自己做了份簡單的晚餐,吃了沒幾口,便聽到有人敲門。安顧來是從來不會敲門的,他只會吼叫著拍門,如果她不開門,安顧來便會砸窗戶進(jìn)來,客廳的窗戶也因此破損,一直沒修。 安百璃收拾了一下心情,不情不愿地打開門。是居委會的大媽,她第一句話就讓安百璃一愣: “你爸被人打了!” 第9章 潛藏的隱患 當(dāng)安百璃趕到廉租區(qū)時,只看到自己的父親如同尸體一樣癱倒在地上。是死了嗎?她不無惡意地推測著,如果真的死了該多好。讓她失望的是,覺察到她到來的安顧來偏過頭,臉上還殘留著淚痕:“誰他媽讓你來的?” 沒有回答,是不敢回答。 街邊的路燈亮起,如同監(jiān)獄的探照燈一樣打在安顧來身上,世界好似一座囚籠。 “在老子發(fā)飆前滾回去?!?/br> “她們說你要被打死了?!?/br> “還沒死?!?/br> “我?guī)慊丶??!?/br> “不需要?!?/br> 安百璃束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安顧來沒聽到其他動靜,恍惚間以為女兒已經(jīng)離開,居然又開始像個小女孩般抽泣起來。安百璃聽到他在低聲說話:“錦流,今天差點就能去陪你了?!甭牭竭@句話,壓抑了一整天的安百璃爆發(fā)了,她將手里的一盒未開封的創(chuàng)口貼砸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