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br>
    “他說的是豫王?！?/br>
    “豫王還活著?！?/br>
    馮奉知目光緊縮，他雖然站得遠一些，但也斷斷續(xù)續(xù)聽到了那人的喊話。

    是蕭煜。

    馮奉知忽然想笑，階州到底是個什么鬼地方？閻王的酆都？先是昌樂長公主，現(xiàn)在又是蕭煜。

    該死的兩個人，現(xiàn)在卻說都還活著。

    他不想相信，卻又不得不懷疑那話是真的。

    他見識到了攻打他的那些兵馬的精銳，這好像就是蕭煜最擅長的攻擊方式。

    “老爺，”馮六急切地上前稟告，“帶兵的人是懷光?！?/br>
    那個隨著蕭煜戰(zhàn)死，消失在人前的懷光。

    如果說聶雙的出現(xiàn)不能代表武衛(wèi)軍，但懷光一定能，馮奉知早就懷疑，蕭煜就算戰(zhàn)死，也會吩咐懷光暗中做些事。

    現(xiàn)在真相揭開，蕭煜也許并沒有死，他帶著懷光那些人藏了起來。

    而他們，全都被騙了。

    第479章 大笑

    馮奉知因懷光的出現(xiàn)而驚詫，他率領(lǐng)的大軍中一些將士和兵卒聽到消息也怔住了。

    馮奉知這支兵馬中不乏有被打亂的武衛(wèi)軍。

    朝廷想要清理的是武衛(wèi)軍，而非編入武衛(wèi)軍中的將士。

    尤其是那些軍頭和兵卒，在他們看來，低等的軍官和兵卒與蕭煜這個主帥牽扯不大，再者他們?nèi)宋⒀暂p，只能聽從朝廷調(diào)度，無論放在哪里都是一樣，可馮奉知忘了，但凡跟過武衛(wèi)軍的人，都知曉大齊的將士應該是什么樣的，只要有所對比，高下立現(xiàn)，人心也會跟著不穩(wěn)。

    當時面對整編的軍令，這些人要顧及家中老小，無從選擇，豫王都死了，統(tǒng)領(lǐng)他們的副將也都各奔東西，他們又有什么法子？反正無論在哪里都是為大齊征戰(zhàn)，也沒什么不同。

    可是當他們跟隨馮奉知一起出征后，他們就發(fā)現(xiàn)太不同了，不要說這軍中一天一個令，來來往往都是副將，今天干這個，明天干那個，大伙兒都不知道該聽誰的。

    走到階州之后，就更加奇怪了。

    階州城墻上插著的旗子，聽說是昌樂長公主的，他們在軍中也聽到一些傳言，昌樂長公主還活著，而且馮家大公子在洮州打了敗仗，差點讓番人闖過關(guān)隘，是昌樂長公主帶著人守住了城池。

    還有人在城樓上看到了聶雙大人和周老將軍。

    這兩位都是大齊軍中讓人敬仰的存在，他們在這里，這一仗應該打不起來。就算要打，也得先對付帶兵壓境的吐蕃人。

    誰知道，他們得到的第一個軍令是血洗勉縣，將勉縣大大小小的官員抓了一個遍，這件事還沒弄明白，馮國舅又下令攻打階州。

    從這時候開始，他們之中就有了反抗之聲。

    不要說階州城墻上插著昌樂長公主的大旗，就說城墻上的人曾阻止番人入侵大齊，是不是就該弄清楚再開戰(zhàn)？

    私底下他們會聚在一起，不能明著反抗，但大家攻城時都不那么賣力，城樓上的守軍好似也明白這一點，也不會對他們下殺手。

    如果這樣磨蹭下去也挺好，誰也不想自己人在打自己人。

    可是后來馮家那些將領(lǐng)開始殺人，逼迫他們搏命，還動用了馮家家養(yǎng)的那些兵馬，如此一來，階州城下

    就滿是尸體。

    城攻下了，其實軍心亂了大半，很多人都覺得這些性命死的不值，但還是那句話，誰也不敢反抗，那明晃晃的刀就架在脖子上，誰動了，腦袋先掉，所以只能忍著。

    直到，聽到吐蕃破城的消息……

    這一次，馮國舅沒有帶著他們迎戰(zhàn)，反而一路潰逃。

    遇到敵人望風而逃，這在武衛(wèi)軍中那是死罪，可笑的是，這次做這個決定的是馮國舅。

    一股莫名的氣氛在兵卒之中擴散開來。

    真是窩囊。

    面對自己人血戰(zhàn)，面對敵人就逃走？他們要怎么去面對家中妻兒、老??？

    所以當被突然冒出來的那支騎兵攻打的時候，他們中許多人軍心去的七七八八。

    這種消極的情緒在他們中擴散開來，反倒襯托的那支騎兵尤其英武。

    開始有人放棄抵抗，丟下手中的兵器向兩邊逃走，不是因為他們怕死，而是在逃走的路上被人這樣殺了，委實不是他們想要的結(jié)果。

    正當大伙兒無所適從時，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來。

    “傳豫王令，大齊兵馬全部歸于豫王麾下，聽從豫王號令，一同對戰(zhàn)吐蕃，違抗軍令者，以叛軍論處，立即斬殺。”

    “聽從軍令抵抗番人者，可免方才潰逃之罪責?！?/br>
    ……

    然后有人認出懷光。

    “是懷光將軍。”

    消息從那些曾在武衛(wèi)軍中效命的將士嘴里傳出來，大家都深信不疑，因為在此之前，大家的情緒已經(jīng)被壓制到臨界點，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如同給他們一個希望。

    就在這時，懷光身邊的兵卒用力揮動起了旗子。

    武衛(wèi)軍訓練兵卒列陣時，便用那旗子指揮。

    “懷光將軍讓我們從右邊走，下林子?！瘪T奉知麾下大軍中，認出懷光的人，自然也認出了旗語，幾乎沒有遲疑，那人立即向右邊走去，圍在他身邊的兵卒們也跟著他一同前往。

    不止是他們這幾個人，那些從武衛(wèi)軍中出來的人，就像星星之火，開始在馮奉知大軍中燒出了火苗。

    短短片刻功夫，竟然匯聚成了一股力量，在馮奉知大軍中引起一股新的sao亂，大軍右

    側(cè)出現(xiàn)了一個缺口，大量的兵卒從那里走了出去。

    如此大的波動也引起了馮六的注意，他立即看向身邊副將：“他們在做什么？”

    副將只以為有人逃走，哪里料到那些人要去投奔武衛(wèi)軍。

    懷光揮了揮手，身邊兵卒收起了旗子，第二輪攻擊開始了。

    依舊是收尾同時進攻，一支騎兵在懷光帶領(lǐng)下來回碾壓，死的人不計其數(shù)。

    馮家人奮力調(diào)整大軍，收效甚微。

    半個時辰之后，懷光再次讓人揮動起旗子，剛剛的喊話又繼續(xù)了一遍。

    這次在旗語打出之后，大量的人馬紛紛向右側(cè)靠去，剛剛他們沒能及時下決定，這次不能再錯過。

    此時馮六等人也摸清了情形，這些兵卒居然聽了豫王的軍令。

    懷光兩句話，就讓他們軍心崩潰，大軍中的兵馬也隨著旗語而動。

    馮六等人幾乎不敢相信，可這就在他們眼皮底下發(fā)生了。

    “攔住他們?！瘪T六喊一聲。

    馮家家將們帶著兵卒阻攔，雙方很快打斗在一起。

    內(nèi)部起了爭端，本來就快喪失戰(zhàn)力的兵馬，更加脆弱不堪。

    懷光再次命人揮動旗子：“聽我號令，與我一同拿下馮奉知?！?/br>
    ……

    馮奉知看著眼前一片混亂，在懷光的鼓動下，他的大軍中真的有人轉(zhuǎn)頭向他殺來。若非他身邊有馮家家將，有上千護衛(wèi)，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混亂的兵馬淹沒。

    他沒有輕敵，但是沒料到蕭煜和懷光在這里。

    蕭煜在軍中竟然有這樣的威信，他甚至人都沒有站在這里，那些兵卒就愿意前去投靠。

    “老爺，我們護著您先走。”

    馮奉知沒有遲疑，跟著馮六沿著官路向前馳去。

    但很快在前面開路的騎兵停了下來。

    馮奉知有所猜測，他不顧人阻攔，慢慢前行，然后他看見了那個立在不遠處的身影。

    還是那般的狂妄自大，那般的桀驁不馴，似是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

    ……

    是他。

    馮奉知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第480章 跑了

    這一刻，馮奉知想到了很多。

    被太師一黨壓制的馮家，他死去的兒子，困在京中的太后，自以為握住了兵權(quán)，誰知道手里的是個空殼，真正的利器還是在別人手中。

    馮家與太師在京中斗的你死我活，就是覺得如今的大齊除了他們兩黨之外，已經(jīng)沒有人能做主了。

    可是他們誰都沒料到，會算計都成空。

    不光是他竹籃打水，京中那個太師何嘗不是？他落得什么下場，太師也會是一樣。

    所以你說可不可笑？

    馮奉知的大笑，嚇到了馮六等人。

    馮六看著站在不遠處的豫王，再看看癲狂的老爺，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他們好似要輸，將麾下幾萬兵馬全都葬送。

    他們就像天狗嘴里的月亮，這被吃掉一塊，那被吃掉一塊，很快身邊能調(diào)動的兵馬就只剩下馮家私底下培養(yǎng)的那些了。

    而對面的豫王，不知到底帶了多少人來。他們連豫王真的活著都不清楚，自然無法去摸清楚豫王的底細。

    等到馮奉知笑聲止住，馮六不禁開口道：“老爺，那……好像真的是豫王。”

    這世上有沒有完全相象的兩個人？一定是有的，但是面皮不過就是一層表象，一個人真正看的是他的內(nèi)里。

    馮六能確定，那就是蕭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