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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為她準(zhǔn)備的好軀殼(出書版)在線閱讀 - 為她準(zhǔn)備的好軀殼(出書版) 第14節(jié)

為她準(zhǔn)備的好軀殼(出書版) 第14節(jié)

    王克飛把顧壽云約在霞飛路上一家他們以前常去的餐館見面。當(dāng)他走到餐館時,已經(jīng)滿頭大汗。顧壽云正坐在角落的位置看報紙,等他很久了。

    兩人點了菜后,顧壽云指指報紙上的一個角落。原來華懋珠寶店殺人案的新聞已經(jīng)見報了。王克飛草草地瀏覽了一遍報道,沒有什么有價值的信息。對死者的描述也只是以“一個新上崗的看門人”一筆帶過??磥碛浾邆円仓话阉?dāng)作一起最普通的搶劫殺人案。

    “這案子沒這么簡單。”王克飛放下報紙,咕噥了一句。

    “這個案子也在你手上?”

    “其實不算是。但我覺得它和我在查的另一樁案子有點關(guān)系,所以也參與了……”王克飛身體前傾,壓低聲音說道,“你知道嗎?那個死的人剛好是陳海默的生父?!?/br>
    “陳海默是收養(yǎng)的?”顧壽云十分吃驚。他想了想,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又皺起眉頭問:“難道你還在調(diào)查她的案子?”

    “我只想知道真相?!蓖蹩孙w尷尬地回答。他知道顧壽云又要開始喋喋不休了。

    “唉,你這倔驢!就是不聽我勸。黃太太可是只老狐貍。你想和她斗?”顧壽云果然開始教訓(xùn)起王克飛,“女人做起事來,比男人更絕情。你以后若捅出什么婁子,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我自有分寸。我一個人調(diào)查,又不會公開調(diào)查結(jié)果?!蓖蹩孙w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很沒底氣,他不禁又想到了留小胡子、戴墨鏡,跟蹤自己的男人。

    “不要傻了,老弟。你既然不能把罪犯繩之以法,你知道了是誰干的,卻讓他們逍遙法外,又有什么意義呢?”

    這時,服務(wù)員為他們上法式豬扒。兩人停止了交談。王克飛大口喝冰水,依然覺得渾身發(fā)熱,腦袋發(fā)暈。

    服務(wù)員走后,王克飛才說:“我可以用我自己的方式尋求正義?!?/br>
    “尋求正義?少來了!你和那個死掉的姑娘,陳海默,以前肯定有一腿。你是放不下她吧?”

    “你這家伙在想什么呢?”王克飛吃驚地叫道,“我和她連一句話都沒說過?!?/br>
    王克飛無奈地?fù)u了搖頭。在他看來,陳海默如同天上的星星,遙遠(yuǎn),只能仰望。雖然他也曾幻想過和海默接觸,但并沒有猥瑣的念頭。而在顧壽云這樣的犬儒主義者看來,正義感只是借口,單方面的愛慕是一個笑話。

    顧壽云聽了,也一樣吃驚。“你為一個連手都沒碰過的女人冒這么大的險?況且,她已經(jīng)死了。你以后也沒機(jī)會和她發(fā)展了。”

    “我這輩子干了太多壞事。我只想做一點對的事?!蓖蹩孙w賭氣似的說道。

    “那讓我來告訴你,什么才是對的事吧!”顧壽云切下一小塊rou,往嘴里送,咀嚼了一會兒才說,“那就是——享受生活?!?/br>
    看王克飛不解其意的樣子,他又說道:“你應(yīng)該多花點時間和黃小姐在一起。有這么活生生的佳人在旁邊,你就會少cao心這些事了?!?/br>
    王克飛想到了前一夜,臉上有些發(fā)熱。他沒有說話,只是專心地切著豬扒,把它們切成一個個小塊。

    這時門鈴響了,店主親自走出柜臺前去迎接。進(jìn)門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穿長衫,大腹便便。女的穿旗袍,身材玲瓏有致。身后還跟了兩個人。

    “這是范紹增?!鳖檳墼戚p聲道,“他的這個女朋友姓王,原本是舞女,聽說這次也參加了選美。”

    顧壽云真的是什么都知道??!王克飛這才回過頭打量范紹增和他身邊的女子。

    “如果是他想要這個選美冠軍,杜先生一定會給他?!鳖檳墼埔贿呌醚劬︻┲麄?,一邊咀嚼著食物,說道,“他是四川的地頭蛇。聽說杜先生在四川那幾年,還多虧了他的關(guān)照。”

    看來這次選美表面風(fēng)平浪靜,背后的勢力卻是藏龍臥虎,競爭激烈??善婀值氖?,在王克飛的印象中他以前并沒有見過這個女子。

    “你說她也參加比賽了?可之前的初選都沒見過她表演,而且她也不在警方保護(hù)的名單上?!?/br>
    “人家有范哈兒,哪兒還需要你們的人保護(hù)?”

    范紹增和女子被領(lǐng)上了二樓。

    顧壽云這才把目光挪到王克飛臉上,帶著壞笑問:“你和黃小姐到底怎么樣啦?”

    “你又聽說什么了?”

    “媛媛都跟我說了。”

    王克飛心想顧壽云應(yīng)該正和那個媛媛打得火熱吧?

    可他和黃小姐到底怎么樣了呢,自己也說不上來。他昏重的大腦時不時重溫著她光滑的皮膚,眼睛中的光斑和茉莉味的發(fā)香……可他卻沒法想象愛上黃君梅。他似乎總覺得,這是對陳海默的一種背叛。

    顧壽云仿佛有讀心術(shù)似的,說道:“你對陳海默的那不叫愛。在我看來,愛和欣賞是兩回事。你欣賞一個人可以數(shù)出他有多好。而愛是什么?愛是無論他好不好,你都欲罷不能?!?/br>
    “如果都做不到欣賞,那怎么能算作愛呢?”王克飛心底嘀咕了一句,難道顧壽云理解的愛只是異性之間的身體吸引嗎?

    顧壽云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我給你講一個笑話吧!”

    “說吧?!?/br>
    “有天一只青蛙遇到了一條蜈蚣。他很納悶蜈蚣有一百只腳,走路時是怎么安排前后左右順序的,于是他就問蜈蚣。蜈蚣停下來說道:‘讓我想想再回答你?!墒窍肓撕芫茫隍紖s突然哭起來:‘我想了以后,就再也不會走路了?!?/br>
    顧壽云說到這里停了下來,似乎想讓王克飛自己琢磨故事的意思。

    “什么意思?”王克飛想不明白。

    “有些事情是自然發(fā)生的,卻又是模糊的,就好像蜈蚣走路。當(dāng)你想把它弄明白,甚至想去控制它的時候,你反而就無力了。這個啊,和愛一個人是一個道理?!鳖檳墼频哪樕蠋е呱钅獪y的笑。

    愛是什么?愛是無論他好不好,你都欲罷不能。王克飛又想起了那晚的黃君梅。她翻身跨坐在他的身上,眼中似乎帶著淚光,垂落的發(fā)梢掃過他的胸口。

    他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在說什么呢?你和媛媛如何了呢?”

    “她啊,”顧壽云放下刀叉,擠了擠眼睛,“她就像一顆進(jìn)口巧克力球,一杯爽口的啤酒,一條透明的長筒絲襪。你呢,總是追求謎一樣的女人,卻不懂膚淺和天真自有它們的好處?!?/br>
    第27章

    晚上七點,王克飛站在陳海默家的公寓樓下。8月2號那天晚上,陳海默正是在這個時間離開家的。

    鐵軌距離海默家大約有八公里。從海默離家到出事,中間有將近兩個小時,步行走那么多路去封浜村是不可能的。夜間獨自走路不僅危險,而且她的照片現(xiàn)在滿天飛,也會太引人注目。海默家附近倒有一個小汽車站,但是晚上沒有汽車發(fā)往郊區(qū)了。

    當(dāng)王克飛走到海默家旁邊的車站廣場時,他發(fā)現(xiàn)廣場一角停放著許多輛三輪車。車夫們正聚在一起閑聊。如果坐三輪車去封浜村,只需要半個小時左右吧?而且有簾子遮蔽,也不怕路人看見自己。

    這主意恐怕當(dāng)時的海默也想到了吧?

    王克飛上前問一群車夫:“封浜村去不去?”

    車夫們紛紛搖頭:“不去,太遠(yuǎn)了?!钡麄兘o王克飛指了另一個人,一個坐在一棵大樹下打瞌睡的年輕人:“他肯定愿意?!?/br>
    “去。你找對人了!我就是封浜村的。”車夫被王克飛叫醒后,興奮地拍拍車座。

    王克飛上了車后,車夫?qū)λf:“城里的車夫一般都不愿意去那里。因為是晚上了,拉不到人,還得空車騎回來,劃不來?!?/br>
    車夫的小腿粗壯結(jié)實。他埋頭猛踏,一會兒就到了黑漆漆的城郊。出了繁華的市中心,沿途一下子冷清很多。

    “前面不遠(yuǎn)咯。”車夫說道。他這才直起了身體,放慢動作的頻率。

    王克飛撩起簾子,向路邊望去,天色已暗,附近也沒有路燈,一切都只剩影影綽綽的樹影。

    過了一會兒,一塊刻了“封浜村”村名的石碑出現(xiàn),它立在村口的雜草叢中。王克飛讓車夫把自己帶到鐵軌邊。車夫的衣服已經(jīng)全部被汗水浸透,臉和脖子漲得赤紅。他用脖子上的毛巾擦去汗水,一邊偷偷地打量王克飛,“前幾天在這里撞死了一個人,您不會也是……”

    “我不是來自殺的。”

    “呵呵。那就好,”車夫喘著氣笑了,“我就是這村子里的人。來臥軌的人多了,鄰村的人說我們村晦氣呢?!?/br>
    “噢?死的不止一個嗎?”

    “反正隔兩年,就會出一樁。”

    王克飛借著星光看了看手表,才七點五十。這么說從海默家出發(fā)到這里,加起來不到一個小時。那剩余的一個小時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你剛才說前幾天撞死一個人,是一個女孩吧?”

    “沒錯,那天還是我們村一個家伙把她拉來這里的。他一直感慨那女孩長得年輕漂亮,可惜了呢?!?/br>
    王克飛心中一動。原來這么容易便找到了帶海默來的車夫。

    “你能幫我把那個拉她的車夫叫過來嗎?”王克飛從口袋里掏出錢,比剛才說好的路費又多加了一些。

    車夫自然十分高興,爽快地答應(yīng)了:“能。您在這里等著?!?/br>
    車夫走后,王克飛一個人在鐵軌邊轉(zhuǎn)悠。鐵軌在此地分岔,四周沒有樹木等遮擋物。大約怕鐵軌吵,村民都把房子建在一里路之外。此刻四周萬籟俱寂,一陣大風(fēng)卷起沙塵,漆黑的農(nóng)田里傳來幾聲青蛙的叫聲。

    為什么自殺者偏愛此地呢?王克飛揣摩著,向東的鐵軌打了一個九十度大彎,影響了火車司機(jī)的視野。而且火車經(jīng)過此處時依然保持了較高的車速(再往前靠近市區(qū),火車就開始減速了),所以就算司機(jī)發(fā)現(xiàn)異常開始制動,也無法讓高速行進(jìn)的火車即刻停下。也許死者還怕在熱鬧之處自殺被人在關(guān)鍵時刻救下吧?種種緣由加起來便可以解釋封浜村的“晦氣”了。

    王克飛蹲下身打開手電筒觀察那幾段枕木,上面噴濺的血跡已經(jīng)發(fā)黑,只有幾顆小石子上沾的血跡還帶一點紅色。離枕木不遠(yuǎn)的草地上腳印凌亂,大約是圍觀的乘客和警察留下的。

    鐵軌邊有兩幢平房明顯已廢棄,門窗都只剩下黑洞。王克飛走進(jìn)房子后用手電筒巡視一番,里面空空蕩蕩的,只有一些殘破的桌面椅腿。如果有人站在窗前,倒可以借著星光看清楚窗外鐵軌邊發(fā)生的一切。

    海默既然按時去了“老地方”,那應(yīng)該是默認(rèn)了信中的要求,是帶了那個“東西”去和福根見面的。否則她大可以不必赴約。會不會她臨時改變主意不想給了,所以福根才殺了她?又會不會福根走后,海默心灰意冷,臥軌自殺了?

    安靜下來的郊野中突然傳來“嚓嚓嚓”的腳步聲。王克飛轉(zhuǎn)身一看,一個穿著短褲的中年男子正吊兒郎當(dāng)?shù)匮刂F軌走來。

    “老板,小牙說你找我?”小牙大概就是剛才那個年輕的車夫。

    “聽說那天是你把那個姑娘拉過來的?”

    “您是說自殺的那個吧?是我?!避嚪蛞苫蟮卮蛄恐蹩孙w,“您是她的……”

    “我是她的一個親戚?!?/br>
    “噢,”車夫?qū)⑿艑⒁傻攸c點頭,“唉,您說,這人和人啊,可真是不一樣。這一年瘟疫,我們村死了多少人哪。那么多人想活下去卻沒機(jī)會,可有的大活人卻要跑這么遠(yuǎn)來找死?!?/br>
    王克飛也聽說上海周邊一些村子入夏后瘟疫肆虐,但他此刻沒有興趣關(guān)心。

    “那天她是怎么找到你的?”他問。

    “我平時都在車站廣場上拉客。那個姑娘自個兒走到我跟前,問我去不去封浜村。我也不知道她之前是不是問過其他人?!?/br>
    “她當(dāng)時看起來精神如何?”王克飛問。

    “沒啥不正常的。我就記得她說話挺有禮貌,一口一個‘請’字。在路上我本來想和她聊天,問她是去走親戚嗎,她只簡單地回答我‘回家’。后來再問她什么,她都不開口,最多說一句:‘請走快一點?!?/br>
    “你記得到達(dá)封浜村時大約幾點嗎?”

    “老板,我沒有表,不知道確切時間,但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吧。”

    “從頭到尾她都是一個人?”

    “是啊,就她一個人,我還納悶?zāi)兀粋€大姑娘怎么大晚上的一個人來這里。到了村口,我問她怎么走,她卻說:‘就停這里?!腋X得稀奇了,這么黑燈瞎火的,她一個人走路不怕?為什么不讓我送到目的地呢?可她下了車,付了錢,一句話不說就朝鐵軌方向走了。我也不敢多問,怕她以為我是壞人。唉,我怎么知道她是來……”

    “你看到附近有其他人嗎?”

    “沒看見。”

    王克飛看也問不出什么,就擺擺手想讓他離開。但這時,男子卻突然說了一句:“我在附近沒見到人,倒是見了其他東西,可能對您有用?!彼室赓u了個關(guān)子。

    “什么東西?”王克飛覺得喉結(jié)跳動了一下。

    男子突然不說話了。王克飛試圖在黑暗中看清楚他的臉,黑黢黢的,卻只見咧開的嘴里露出幾顆殘缺的牙齒,他反問道:“您是她的什么親戚?哥哥?叔叔?”

    王克飛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要讓他不啰唆地乖乖回答問題,還需要其他的。王克飛從口袋里掏出幾張鈔票遞給他。

    那男子又把鈔票舉到眼前,認(rèn)清楚了金額,滿意地笑了笑,這才繼續(xù)說下去:“她離開后我也往村里騎,可突然發(fā)現(xiàn)一輛黑色小汽車停在村道邊,藏在樹蔭下,不仔細(xì)看都會錯過?!?/br>
    黑色的小汽車?

    “你把當(dāng)時的情況仔仔細(xì)細(xì)說一遍,一點都不要漏?!?/br>
    “當(dāng)時看見那輛車,我以為是誰的汽車壞了,心想這下好了,如果能要個好價錢,我今天就再做一筆生意,把車主拉回城里去?!蹦凶影彦X塞進(jìn)褂子里,慢悠悠說道,“可我湊近一看,車?yán)餂]有人。拉了拉,門是鎖著的。我等了會兒,沒見人回來,就只好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