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伸出右手，看向霍如瀾的眼睛里，有淚，有光，有不易察覺的遺憾：“……好，我們生完孩子就去結婚。”

    霍如瀾輕輕捧著葉溪的手，在他的無名指戴上戒指。

    他溫柔垂眸，低頭虔誠地親吻葉溪的手指，滴在手背的眼淚炙熱，熱意順流往上一路燙到葉溪心里。

    他們十指相扣，戒指相碰。

    他們相擁而吻，愛意無盡。

    皎皎白月明亮柔和，今夜有人難眠。

    *

    翌日，葉溪一覺睡到上午九點。

    醒來的時候看見霍如瀾搬了張小軟椅坐在床邊，正低頭認真摩挲無名指的戒指，嘴角時不時翹起。

    葉溪側躺著，靜靜看著他，霍如瀾摸完戒指抬頭就對上他的眼睛。

    “醒啦？還想睡嗎？”霍如瀾離開椅子，蹲在床邊問葉溪。

    葉溪搖搖頭：“不睡了，有點餓，想吃飯。”

    “好，現(xiàn)在就去吃飯，早餐都在保溫柜里放著呢?！被羧鐬懫鹕矸銎鹚o他穿好鞋帶他去洗漱。

    早餐葉溪吃了一碗湯粉，一碗補湯，一杯牛奶。

    他吃了這么多，霍如瀾都怕他撐壞肚子，忙扶著他在屋子里慢慢轉悠消食。

    葉溪指揮著霍如瀾跟他走，慢吞吞地轉完整棟別墅，角角落落都走了一遍，連擺在一旁的花瓶也被他撫摸過。

    霍如瀾什么都沒說，只是提了一句：“你喜歡這樣的花瓶嗎？我明天讓人送幾個過來，我們回來就能看到了。”

    葉溪抱著小腹搖頭，霍如瀾又道：“不想等那么久的話，我讓人送到醫(yī)院，我們擺在病房里，天天看，再插上幾束鮮花，高級?！?/br>
    葉溪失笑，拍拍他托著肚子的手說：“算了，不用放。”

    霍如瀾還想說話，葉溪拉著他的手說想去沙發(fā)坐會兒，肚子沉。

    霍如瀾彎腰輕輕抱起他，腳步平穩(wěn)地走去沙發(fā)把他放下，自己也坐在他身邊給他按摩不舒服的腰。

    葉溪稍稍靠著他，揉揉肚子，“我們什么時候去醫(yī)院呀？”

    霍如瀾：“半個小時后吧，你看怎么樣？再休息會兒。”

    葉溪點頭說好。

    他們靠在一起，小小聲地說著生活小事。

    光透進來，貼在一起的兩枚戒指閃過微光。

    *

    半個小時快要過去，霍如瀾抱著葉溪回房間換衣服。

    他們穿著一樣的寬松白體恤和寬松黑色大短褲，霍如瀾扶著葉溪，拉著一個行李箱下樓。

    上車前霍如瀾問他：“還有什么要拿的嗎？”

    葉溪停在車前回頭深深看了眼別墅，許久，他搖頭說沒有了。

    他坐進后座，霍如瀾俯身為他系好安全帶，注意著不勒到他的肚子。

    “很快就到了，要是累就瞇會兒?！被羧鐬懺谌~溪額頭吻過，繞到駕駛室開車，平穩(wěn)緩慢駛向醫(yī)院。

    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穿梭，到了十字路口正好紅燈，霍如瀾停下來等待。

    他看著后視鏡，葉溪在昏昏欲睡。

    霍如瀾目光柔和，他默默調了下空調的吹風口，不讓風直吹著葉溪。

    紅燈在倒計時，周圍的車已經(jīng)準備開動，霍如瀾也收回視線，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

    看著紅燈邊為綠燈，霍如瀾開車駛進十字路口。

    *

    程蘊躺在出租屋的木板床上奄奄一息，他早已通過系統(tǒng)知曉霍如瀾他們今天要去醫(yī)院，也知曉他們要經(jīng)過的路線。

    他睜開眼睛，用虛弱的聲音與系統(tǒng)做最后一次交易兌換：“……用我最后的生命值，兌換一次預言成真?！?/br>
    系統(tǒng)：【滴——預言成真兌換成功?！?/br>
    【特別提示，系統(tǒng)兌換物只能用于攻略對象或與攻略對象相關之人；不允許試圖跳過攻略任務，直接用于完全攻略霍如瀾?！?/br>
    程蘊已經(jīng)聽不清系統(tǒng)在說什么了，他閉上眼睛發(fā)布指令：“預言成真任務為……連環(huán)車禍，霍如瀾重傷，葉溪早產(chǎn)死亡?！?/br>
    系統(tǒng)：【任務正在執(zhí)行——】

    當方向盤失控，剎車失靈，十幾輛車怪異的加速相互碰撞沖向他們時，霍如瀾來不及思考。

    他用最后的時間，將葉溪那側的車身轉開，把最嚴重的沖擊留給自己。

    【滴——任務已完成】

    程蘊最后睜了下眼，眼里閃過滿足和放心，徹底閉上眼睛。

    系統(tǒng)面無表情地機械音無聲響起在出租屋：【宿主死亡，攻略失敗】

    另一道陌生的機械音響起：【滴——10997號系統(tǒng)任務失敗，正在調回總部重新匹配宿主，繼續(xù)進行下一個任務】

    【收到指令，正在返回總部——】

    系統(tǒng)的痕跡漸漸在這個世界清除，出租屋里，只余程蘊躺在木床了無生氣。

    *

    輪胎發(fā)出尖銳的摩擦聲，巨大的撞擊迎面襲來，左車頭嚴重凹陷。

    霍如瀾五臟六腑都疼得難以呼吸，額頭流下的血浸入雙眼，眼前通紅一片，一瞬間的眩暈讓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

    “……嗚嗚霍如瀾”葉溪痛意難忍的聲音在一眾凌亂嘈雜的呼喊聲中清晰飄進霍如瀾耳畔。

    霍如瀾仰頭艱難喘氣，他緩慢轉頭看葉溪，想開口卻先吐了一嘴的血。

    “霍如瀾……”葉溪在后座抱著肚子臉色蒼白，額頭全是冷汗。

    他哭著想起身伸手去拉霍如瀾的手，卻因肚子的疼痛而動彈不得，他身下的座椅被大腿流下的血浸濕。

    “別怕，別怕……”霍如瀾顫抖著手去解安全帶，車門已經(jīng)無法打開，他用盡全力撐著身子想起來，左腿卻被凹陷進來的車頭牢牢卡在座位。

    他拼命去拽那條腿，卻紋絲不動，霍如瀾眼眶通紅，嘴角不斷有血溢出，眼前已經(jīng)開始暈眩。

    他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安慰葉溪：“……別怕，葉溪?！?/br>
    窗外有許多路人圍過來砸車窗，撬車門，呼救聲隱隱約約傳進霍如瀾耳朵。

    他這邊的車窗已經(jīng)被砸開，車門卻遲遲撬不開。

    霍如瀾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他抬手抓住離車窗最近的人，喃喃地說著什么。

    車窗的人湊近去聽，聽到他說：“……我老婆……要生了，先救他……去華向私立醫(yī)院……a型血”

    車窗的人忙沖周圍的人喊：“快把孕夫送去醫(yī)院！快，他要生了！”

    霍如瀾失去最后意識前，他聽到葉溪的哭聲漸遠，他在喊他：“霍如瀾……”

    *

    霍家老宅，容嵐從廚房端著盤水果出來，她右眼跳得厲害，心里也突突突突的很不舒服。

    她揉著胸口慢慢走向客廳，她問今天不上班坐在沙發(fā)看報紙的霍成松：

    “我這右眼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跳，胸口也悶悶的，你說是不是那倆孩子干嘛了？”

    霍成松放下報紙，回頭看著還在慢吞吞往這邊來的容嵐：“我剛才右眼也跳了，以前的老人不是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呸呸呸，災你個頭，我們不能說這種話，不吉利。”容嵐快步走到客廳坐下，拿出手機打電話：“不是說今天去醫(yī)院了嗎？我打個電話問問如瀾?！?/br>
    “嘟——”電話響了很久沒有人接，容嵐心里開始慌亂。

    “如瀾也是，都說我陪著一起去，他又不讓，非說大熱天的讓我在家休息?！比輱菇辜钡胤捶磸蛷痛螂娫?，打霍如瀾的，打葉溪的，卻沒有一個打得通。

    “不行，我要去醫(yī)院看看?！比輱蛊鹕硪路膊粨Q直接準備去穿鞋就走，霍成松跟在她后面和她一起去。

    這時開著的電視正在轉播本地的新聞：“……2302年8月3日上午10點57分，朝新路發(fā)生連環(huán)車禍，多輛汽車集體失控，具體原因不明，相關部門正在調查?！?/br>
    “車禍無人死亡，23人受傷，其中21人輕傷，一人重傷，一人為孕夫早產(chǎn)，所有傷者已被送往醫(yī)院治療……”

    容嵐下意識回頭看著電視，在零零亂亂撞在一起的車輛中，她看見了那輛熟悉的損毀最嚴重的車子。

    她的兒子，她怎么會不知道他的車長什么樣。

    “如瀾……小溪……”容嵐悲痛之下眼前一黑暈過去，霍成松飛快上前接住她往后倒去的身體。

    他顫抖著手抱著容嵐，看著電視里的那輛報廢的車心痛到不能呼吸。

    第35章 “別哭，吃顆糖就不痛了?！?/br>
    葉溪像回到了上輩子，一切都那么真實。

    很奇怪，他居然可以像旁觀者一樣，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成長經(jīng)歷。

    他還看見了很多他以前不知道的事，從他父母的相愛開始。

    *

    是老套的路線，他mama對他爸爸一見鐘情，兩人閃婚懷孕。

    她以為他很愛她，直到在她懷孕六個月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丈夫出軌。

    在日復一日的爭吵中她患上產(chǎn)前抑郁癥，所以在葉溪有記憶開始，他幾乎每天都在被罵被打，因為他是父母不能翻篇的恥辱和傷害。

    可即便他們的婚姻破碎不堪，他mama也不肯離婚，她說不甘心，她堅信他會回心轉意回到這個家。

    確實，在葉溪八歲時，他爸爸和外面的人斷了來往，回歸了家庭，原因是他的私生子不是他的親生骨rou，他的錢也全部被對方騙走。

    九歲那年，他們又生了個兒子。他們對過去的一切閉口不提，像是遺忘過去，把所有的愛彌補給了小兒子，看向大兒子時眼里卻會閃過厭惡。

    葉溪平靜地看著這一切，他十六歲時就已經(jīng)從鄰居大嬸那里知道真相了。

    他十八歲時，高三。他成績優(yōu)異，可以被重點大學保送，可他父母以死相逼，逼著他放棄保送資格，必須去考省狀元為他們爭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