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溫曹心柔一生的遭遇，衛(wèi)含章悶悶不樂道：“其實我知道這件事真論起來，似乎也怪不得顧昀單，但柔娘太苦了，我不知道該怪誰。”

    蕭君湛聽完也是久久不語，見懷里的小姑娘心疼的又要落淚，伸手摸刮了下她的鼻尖，哄道：“我倒覺得，她的選擇并不是一時沖動，恐怕早有死志，只是顧昀單的出現(xiàn)，促成了她死在那天。”

    “這是怎么個說法？”衛(wèi)含章并不認同：“在柔娘死的前幾天，我還撞見過她，當(dāng)時的她叫我將一方手帕還給顧昀單，說此生有緣無分，并不像要尋死的模樣?！?/br>
    “我聽你的講述，那位曹姑娘并不是心性堅韌到那種境遇還能逆境重生之人，”蕭君湛道：“讓她在入教坊司后還沒有尋死的原因是，同顧昀單的那段感情在支撐著她活下去?！?/br>
    “見到你，交待你的那些事，是她在交代此生僅有的余念，在交代完后，那時她就存了死志，遇見顧昀單只是她死亡的最后一擊?！?/br>
    蕭君湛低頭親了親懷中人微蹙的眉心，柔聲道：“對她來說，死亡或許是另外一種圓滿?！?/br>
    衛(wèi)含章手攀上蕭伯謙的脖子，將臉埋進他的脖頸里，吧嗒吧嗒掉眼淚。

    她知道，她知道曹家男丁皆死，女子入教坊司估計也死了一批，曹心柔的父母，兄弟姐妹皆不再人世，還被心上人見到她最不堪的境遇……

    死亡的確是另外一種圓滿。

    可她還是好難過。

    那么美好的幼年回憶，終究只是回憶了。

    回憶里的人，大多都面目全非，或是……死別。

    “你說的對，我也想過，換了我是柔娘，我也活不下去了?！毙l(wèi)含章在他的脖側(cè)蹭了蹭眼淚，抽噎道：“雖然我認為，生命只有一次應(yīng)該要好好珍惜，但……到了那境遇，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蕭君湛搭在她肩頭的手微微一頓，隨即將她的臉從肩上撈了下來，垂眸望著她，道：“別瞎想，冉冉此生都不會到那種境遇，我也不會是顧昀單?！?/br>
    他要是顧昀單，當(dāng)日絕對不會眼睜睜見他的小姑娘墜樓。

    衛(wèi)含章吸了吸鼻子，不敢告訴他，她代入曹心柔視角時，顧昀單的角色想到的是顧昀然。

    同樣一起長大的顧昀然。

    如今想來，如果她真遇見那種事，從小一起長大的顧昀然會怎么做她不敢保證，但她竟然相信蕭伯謙，相信他不管她境遇如何，他都不會不管她，不會不要她。

    她警惕心其實很強，她并不是一個輕易相信別人的人，可是……比起十幾年感情的顧昀然，她還是更相信認識不超過半年的蕭伯謙。

    衛(wèi)含章怔怔的望著他。

    這人是有魔力吧？

    蕭君湛輕輕親了她眼簾一口，溫聲道：“怎么了，這么看著我？”

    “……沒什么，”衛(wèi)含章握住他的胳膊，轉(zhuǎn)移了話題：“這次去避暑行宮，我打算帶上我七姐，就是上回你見到的那個，對了，今天她也有跟我一起出門?！?/br>
    蕭君湛道：“好，你自己做主就行?！?/br>
    衛(wèi)含章訝異揚眉：“你怎么這么個反應(yīng)？我爹一共就三個女兒，一個是我阿姐，她現(xiàn)在家廟祖父不肯放人，還有一個就是我七姐了，因為是庶出還差點被我祖父送去做了妾，她人看著怯生生的，總讓我想多照顧點?！?/br>
    蕭君湛頓了頓，同她對視幾息，低聲到：“冉冉要聽真話？”

    “怎么了？”

    “以我觀人經(jīng)驗，你這位七姐……”蕭君湛淡聲道：“天生反骨，不似你所述那么溫順無害?！?/br>
    “……！”衛(wèi)含章驚愕不已，攀上他的脖子坐起身，瞪大眼道：“你還懂相面之術(shù)？”

    “……不是，”蕭君湛無奈一笑：“身居廟堂之上，見識的人多了，總有些經(jīng)驗，也不一定準(zhǔn)，冉冉無需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這話說的，他堂堂監(jiān)國太子，說的話當(dāng)然得聽了。

    不過……

    衛(wèi)含章笑道：“天生反骨便天生反骨，誰規(guī)定女子就不應(yīng)該有野心，女子就一定得卑躬屈膝，三從四德，任由旁人cao控自己的人生，活的猶如提線木偶？”

    她指了指自己的臉，道：“你看看我，是不是也能瞧出身上有反骨？”

    “冉冉，不是你這么理解的?！笔捑渴Φ溃骸澳阍敢庹疹欉@個jiejie那就照顧著吧，不是什么大事兒?！?/br>
    總歸是個聰明人，就知道什么人不該得罪。

    衛(wèi)含章伸手戳了戳他的面頰，追問道：“說啊，我到底有沒有反骨？”

    第123章 2更

    “……沒有，”蕭君湛無奈的捉住她作亂的手，道：“冉冉是溫柔大氣的姑娘，心地善良，不愛與人計較的性子?！?/br>
    他夸的真情實感，衛(wèi)含章卻聽的有些不好意思。

    ……真就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她自己都不敢把自己說的這么好。

    天知道她有多錙銖必較。

    連嫡親祖父祖母，冷待了她，她都要大大的記仇一番的。

    齊玉筱上次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欺辱她，過了這么多天她還記仇不想讓她恢復(fù)郡主身份呢。

    可她好喜歡這種不講理的偏愛啊，不管她性子多壞，多難伺候，在心上人眼里，她永遠都是最好的姑娘。

    ………………

    真就如蕭君湛答應(yīng)的那樣，衛(wèi)家搬府后的第三天，他帶著朝中重臣正式起駕去了龍州行宮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