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面前提起這個，不就是言語試探想看看這位自己能不能幫上忙嗎？

    更有甚者，或許是想讓飛上枝頭成鳳凰的幼女在太子面前提一嘴。

    若能恢復舉人身份，說明江盛文將徹底不受父親影響，可以繼續(xù)科舉之路。

    等會試、殿試一過，他日出閣拜相也不是沒可能。

    在長嫂眼里，自家兒子的前程還能不能挽救，能仰仗的也就只有衛(wèi)國公府了。

    江氏不是不理解，只是……

    她無奈道：“你大舅母未免太急切了些。”

    “過于愛子心切吧?！毙l(wèi)含章明白江氏的感覺，她在被封為太子妃后，就經常有這種感覺。

    原本最看重的親情，似乎也變得不再純粹。

    衛(wèi)含章能分得清楚，在徐州時，幾個舅母待她親近，或許也有她出身侯府這一層關系在，但更多的卻是發(fā)自內心的愛護她這個晚輩。

    可如今，她們愈發(fā)熱情，那種熱情卻讓自小在江家長大她，感覺到不自在。

    她輕嘆口氣，竟然莫名能體會到一絲高處不勝寒的意境。

    人人敬著你，人人待你殷勤、諂媚，卻再無純粹的情意。

    就連原先給你的情意，也要收回。

    她想到了蕭伯謙。

    她幼年時至少闔府寵愛，真正蜜罐子里長大的，可他呢，年幼喪母，被圣上一手撫育長大。

    可圣上畢竟是帝王，他忙于朝政、后宮，又有多少時間親自陪孩子，就算對他愛之深切，也給不了幾絲溫情。

    那人出生起便是圣上嫡長子，萬人仰望，高高在上。

    十八歲接管這萬里疆域，高居廟堂之上，享萬民朝拜。

    可衛(wèi)含章認真想了想，才驚覺，他才是真正的高處不勝寒。

    就連同母胞姐，都無甚親近。

    ……可那樣孤寒之下長大，那人怎么就能有那樣明亮溫柔的眼神呢。

    衛(wèi)含章心頭微顫，下意識抿了唇。

    “怎么臉色不好？”不知想到什么，江氏憂慮道：“昨日你一夜未歸，可是圣上……”

    “阿娘不要擔心，陛下未曾為難于我，”衛(wèi)含章道：“之所以一夜未歸，是陛下召見太久，天色太晚，便直接在宮中留宿了。”

    “圣上是為了何事傳召你？”江氏面色一松，又問：“殿下因你而處死成儀郡主，圣上恐怕對我兒會不喜?！?/br>
    衛(wèi)含章?lián)u頭，認真解釋了幾句，又道：“您無需為我憂心，眼下阿姐的事更為重要。”

    說到衛(wèi)含月，江氏面色愈發(fā)好了不少。

    恰好此時，馬車停下，母女攜手倆下了車。

    “自你祖父準許咱們進家廟看你阿姐后，她的精氣神瞧著都回來了些，”

    江氏一面走著，一邊喜道：“昨兒我問她想不想離開家廟，去看看這大千世界，她還不明所以，直到我將六娘的事同她說了，她才終于反應過來。”

    真能出去，哪個花樣年華的姑娘，愿意困守家廟里，日日吃齋念佛。

    這也在衛(wèi)含章的預料之內，她笑著問：“那阿姐可有說，是直接以國公府嫡長女身份出家廟，還是改頭換面，重新開始？”

    “你祖父當日打發(fā)她去家廟，對衛(wèi)家上下吩咐過，他說，衛(wèi)家從此沒有五姑娘，以后誰也不許提起?！苯仙袂橐活D，面上難掩怨念，低聲道：“你阿姐不愿再冠以衛(wèi)姓?！?/br>
    ……那就是選擇死遁了。

    就像衛(wèi)含蘇，明明死在行宮，但對外卻要換個說法。

    京城各家都知道衛(wèi)國公府的庶出二姑娘，在行宮回來的路上，染上惡疾，三日前不治身亡。

    未嫁的姑娘病逝，還是個庶女，當然沒有大辦的道理。

    衛(wèi)含蘇生前性情又不擅結交，閨中好友不多，上門吊唁的人寥寥無幾。

    天氣又還有余熱，‘停靈’一日，便匆匆下葬了。

    第233章

    衛(wèi)含月既然選擇改頭換面，那得換個死法。

    不然，衛(wèi)家姑娘都是身染惡疾，傳出去也不太妥當。

    心里琢磨著，又聽江氏道：“問過你阿姐后，我就跟你阿爹一起去尋你祖父祖母說了這事兒，正巧你大伯娘也在，將六娘欲和離的事兒也說了。”

    “大伯娘可有說是我的意思？”衛(wèi)含章抬眼：“他們怎么說？”

    “你祖父本是不同意放你阿姐出來的，后面得知你贊成，便沒有多說什么，”江氏道：“就是六娘欲和離的事，他擔心衛(wèi)家有和離的姑娘，于你聲名有礙，還沒有同意?！?/br>
    “我的事哪里用得著他來cao心，”衛(wèi)含章哪里愿意聽這種話，直言道：“六姐不想待在沈家，那誰也不能勉強她，祖父不肯松口，或許是想要我親自去求情？”

    ‘求情’兩個字被她咬的很重，江氏聞言笑道：“你祖父可時常問起你，還想著辦個家宴，叫你過去閑敘一二呢?！?/br>
    自打喬遷后，衛(wèi)含章就再沒見過衛(wèi)平和柳氏，就連婚期定了，忠勇侯府那邊傳了幾次話，叫過府一敘，甚至柳氏本人親來衛(wèi)國公府，她都沒露過面。

    衛(wèi)平想借著這次機會，見她這個孫女一面，太正常了。

    衛(wèi)含章思忖了幾息，道：“那就明日吧，明日午膳我陪阿爹阿娘去那邊用?！?/br>
    …………

    第二日，母女倆進了忠勇侯府大門，未行幾步，就見柳氏身邊的吳嬤嬤在內院拱門邊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