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他占了人的清白,就該負責。 從前該負責,如今更該負責。 只是雖在京城,可京城也是極大的,一晃數(shù)月,謝淵竟從未曾尋到姜意的半點蹤跡。 他開始懷疑起自己曾經(jīng)在蒲縣中得到的消息,姜意為什么會忽然來到京城呢? 又或許她還在蒲縣。 他也讓人在蒲縣中尋她。 謝淵從未曾感覺到人海茫茫,想要尋一個人竟是這般的難。 就好比倘若他們都在京城,這么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地方。 可有些人,若是無緣,這一輩子都可能不會相見。 又譬如曾經(jīng)在靈隱寺的時候,他下定決心不再見她,那五年里,便果真沒再見過這次。 這種東西,需要一點緣法,也需要一點刻意。 當那一點緣法沒有了,刻意便顯得如此重要。 曾經(jīng)他刻意避開她,他們便不會相近。 如今她刻意避開他,那結(jié)果呢? 因果報應,上蒼果真公平。 但也不是全然摸不著一點點邊,就比如謝淵夜里總是會夢到她。 是她初次中藥,他落荒而逃,她伸出來的那只手。 要將他給墮入無邊地獄的那只手。 而在夢里,他毫不猶豫的抓住了她的那只手。 他寧愿同她一塊兒墮入地獄,也比受這塵世苦要強的多。 國師說他的命格破了,只是因著自幼接近她,而長久以來的懼怕,讓哪怕是他親生母親的太后,也未曾對他放松過半分警惕。 太后更是時時刻刻守著恭王,生怕恭王接近他。 天家的母子與兄弟之間的感情原就是如此的單薄。 但謝淵一直都記得,他幼時,太后總是偷偷的抱著他哭。 總是會偷偷的親手給他做衣裳,做鞋子。 是什么時候開始變了的呢? 是從太后有了恭王,是從恭王因太后那天晚上抱了他之后,恭王就發(fā)了高燒開始的。 那之后,太后越發(fā)不敢靠近他。 兄弟之間天然的感情讓小他四歲的恭王想尋他玩,被太后警惕的抱走。 這份時隔十幾年的警惕,讓太后養(yǎng)成了習慣。 而這種習慣,更是讓原本就淺薄的,不曾經(jīng)過培養(yǎng)的母子感情越發(fā)淡薄。 謝淵心中倒不覺得有什么,他習慣了。 習慣了得到,再失去。 上蒼從未偏袒于他,尋常有的,他沒有。 倘或一直這樣,也還罷了。 但他永遠記得姜意在得知他的命格之后,那聲無所謂的“我不怕”。 帶著不懼一切的飛蛾撲火,總是讓人動容。 心中有了期待,便開始忐忑。 他必須要尋到她。 至于姜意本人,她還在來京的路上。 那日里從靈隱寺中離去之后,她便將自己的身世,自己同安遠侯府的淵源盡數(shù)都同朱浩說了。 朱浩是個貪心的人,有著這樣的把柄,正好可以威脅崔姨娘。 以及敲安遠侯府的竹杠。 那可是安遠侯府,讓朱浩只可仰望的安遠侯府。 當年他面對崔姨娘時那般神氣,可崔姨娘回了安遠侯府,他就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更關(guān)鍵的一點,朱浩恨崔姨娘。 這個和他成婚后,卻一點兒都不安分,和安遠侯茍且的崔姨娘。 若非如此,若非知道了這般的事情,他當初又怎么會沾上了賭。 之后雖然安遠侯給了他許多好處。 朱浩也確實因此生出過一些沾沾自喜。 但往后數(shù)年,他將那些錢都給賭輸,又被人給追債,因賣女兒,女兒逃走之后被生生剁了手,他心中不知生出了多少怨懟。 都怪崔姨娘,讓他好好一個人,墮落成如今這個模樣。 他如今就要給她一點顏色瞧瞧,也讓她嘗嘗他這些年受的苦。 二人一路無言。 得知姜意是侯府小姐,朱浩就不敢當真對她做些什么了,只盤算著從姜意的身上做文章。 他養(yǎng)了姜意十幾年,侯府得給他多少錢呢? 貪婪的笑容落在姜意的面上,姜意閉目假寐,似絲毫不曾察覺。 她在想,謝淵如今如何了呢? 她知曉他的性情,從之前他搭救于她,又將她的終身大事攬在自己身上,便可知,這人是個十分負責的人。 她尚未是他的人時,他便這般為她考慮。 而今她成了他的人,依著他的性子,必然放心不下她。 哪怕這份不放心,并不是因為男女之情。 如此,便會思之,念之,甚至成了心魔。 她很好奇,當重逢的那一刻到來的時候,謝淵他會想些什么呢? 馬車趕了將近七天的路,在第八日的時候,突起了大雨。 將近七月的雨水大而滂沱,他們尚未尋到落腳的地方,便被雨水打濕了衣角。 匆匆來到一處破敗的寺廟處,里面竟也有躲雨的行人。 被雨水打濕了發(fā)梢,姜意并沒有注意到先他們一步進來寺廟中躲雨的人的模樣。 直至在那里站定,雨水滴滴落下,她抬起一張狼狽的眼,正好對上一雙含著淡淡溫情的眸子。 和自幼被帝后棄于東宮的謝淵不同,恭王自幼是被帝后千嬌萬寵著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