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Chapter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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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上車行程時,赫倫明了氣氛明顯地不一樣了。 “謝,謝謝……” 菲特醒來后低頭對雅蘭說。 后者穿著黑呢大衣筆直地立著,低頭看那銀白的小腦袋,應(yīng)了一聲,挪開了目光。 馬車不徐不急向目的地駛?cè)?,遠離了大道和村落,越往深處駛?cè)藷熢桨l(fā)稀少,視野里是成片的雪松林和連綿的白色山脈。 車上菲特沒有再縮到一角,她坐在雅蘭對面,雅蘭安安靜靜地看這次目標文件,她撐著下巴安安靜靜看他。 過了會兒,先開口的竟然是她。 “關(guān)在里面的是血族,是我叔叔。” 見對方不甚吃驚,繼續(xù)道,“莉露告訴我的,詹姆去世的時候,以王室血統(tǒng)來支撐的大陸凈化結(jié)界減弱,然后叔叔就醒了?!?/br> 女騎士從血族那邊拿來的情報。 “叔叔的事是宮里的禁忌,到底為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被關(guān)在人界,因為他犯了錯是血族的恥辱,別人都這么告訴我的?!闭f到這她發(fā)了會呆,正因為這樣,早期開始血族政府對人界通口的管制非常嚴格,卻偏偏如此讓她心生向往。 “我沒有見過他,但聽說叔叔在純血種中也是個非常厲害的人,所以雅蘭你……” 她這樣跟過來,為了什么自己不清楚。 隱約覺得在人界最后的日子里能為他做些事,一點點也好。 男人抬眼看她,“你在擔(dān)心誰?” “我……” “你認為,我去殺他的?”他笑笑,把文件放到一邊。 其實她就是這樣想的,她再不經(jīng)事也明白人界關(guān)一只強大的蘇醒了的純血種無異于關(guān)押一枚炸彈,所以也是早點出除掉的好。 “他是你親人,你不阻止我么?” 她一怔,嘴下的話脫口而出,“我沒有這么想過……”除了她母親,她當(dāng)真未見過有哪位純血種的死亡,潛意識里或許還是幼稚,覺得純血種不會就這樣死掉,她聽莉露說完后第一反應(yīng)是雅蘭的安危。 她知道這輪不到她擔(dān)心,可她就是哽著。 雅蘭注視她,沒有接下文,目光眺向窗外的雪景,一天一地的白,馬車滾滾震動,“他的生死,需看情況。” “……哎……?” “他醒了,來找他的不止我們。” 當(dāng)年屠城的狂暴血族蘇醒,不知血族那邊會如何呢。雅蘭想想就覺得有趣。 畢竟他是當(dāng)今血帝的親弟弟。 況且,懷表魔法師情報透露,圣杯的下落,當(dāng)今活著的知曉的只有他了。 吱―― 馬車驟然一停,菲特因為慣性呀地叫了一聲朝前一頭栽去,男人去扶她時她就這樣栽進他懷里。她懵懂仰起臉,驀然發(fā)現(xiàn)與他的唇僅隔了毫厘之差。 陰影下她僵住了,男人的呼吸密密鋪在她唇上,勾得她心怦咚怦咚地跳,抱住自己那種溫度也是她喜歡的。雅蘭唇形很漂亮那么近地橫在她面前,有著對她而言幾乎是誘惑的色澤,何況她也嘗過,那樣軟軟的,那樣guntang…… 如果她努力一點,如果她主動一點,只要輕輕地…… 其實只要一點點力氣就好了,仰頭,湊上去,一點點就足夠,分秒之間她只憶起那個月夜里他吻下來時那繾綣的滋味。 兩人維持這個姿勢幾秒,馬車徹底剎住,雅蘭便側(cè)回頭問赫倫:“怎么了?” 菲特呆呆的,低下頭。 果然還是沒用,在他面前她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那種味道已經(jīng)成了奢望,只能在夢里回憶了。菲特想笑,最終沒有笑出來。 赫倫雙手握緊韁繩,縱目而望,表情凝重。菲特愣愣打開車窗望去,只見面前是雪山內(nèi)一池大湖,風(fēng)雪在湖面上方翻滾呼嘯,白茫??床磺迦魏巍?/br> 雅蘭瞇眼望過去,風(fēng)雪屏蔽的范圍只局限于湖上,明顯非自然之力所為,塊塊雪粒夾雜在風(fēng)中,滋啦啦地響。 赫倫打開地圖,這里自然是目的地了。 “怎么回事……?”菲特問過去。 “教團支部在湖心島上,本應(yīng)有橋?!碑吘怪嘘P(guān)押異端的地方,防備本應(yīng)強些,建立在雪山天池湖心必定是有原因的,只不過這風(fēng)雪詭異得緊,阻斷一切外界事物,里面也許是發(fā)生了什么事的。 看來不是神職人員所布的原本結(jié)界。 菲特拿斗篷裹好自己,風(fēng)大得好像隨時把人吹翻一樣,她抬頭望過去,閉上眼感應(yīng)。 “四只血族?!?/br> 說話的是雅蘭。 “……哎?你怎么知道?”的確有血族氣息,但動了高超的隱匿伎倆,按道理來說身為純血種的自己才可以感知到。 雅蘭笑了笑,沒說話,她呆了呆,才想起他曾經(jīng)的身份,血族與人類,戰(zhàn)場上下來的男人,血族中聞名所知的風(fēng)隼。 她還沒想完時,雅蘭將她一把拉開,那一瞬間一把青灰短劍嗖地釘在她腳下,凌厲無比。 她還沒反應(yīng)過去赫倫已瞬步到他們前面抽劍,噼里啪啦來回開從風(fēng)雪中飛刺下來的十幾支飛劍,接連不斷擋開后,他屈下身子,反持劍柄執(zhí)于冷冷盯視的眸前。 “請小心,雅蘭大人?!?/br> 他眼睛鎖住混沌的風(fēng)雪道。 …… “……雅蘭大人?” 他略偏過首,身后已空無一人,不遠處馬車馬兒踢著蹄子,時而喘出粗氣抖動著頭部。 抬手,劈飛風(fēng)雪龍卷風(fēng)中飛來的一枝冷箭,他望過去,十二名蒙面黑衣衛(wèi)若一縷縷黑煙般騰起,包圍在他四周,漸漸顯出形態(tài),利刃在雪色下反著明晃晃的光。 赫倫面無表情,十二名對手先一動不動,后一瞬間,爆發(fā)般四面八方地劈來,殺氣撲面,刀光湛湛凜冽。男人的瞳孔微微收縮,披風(fēng)無風(fēng)自動,腳下雪粒盤旋升起,一長一短腰間兩把佩劍,出鞘見血,凝重的墨色劍氣噼噼交戈在山間雪野之中。 一聲獅吼,震在灰白廣袤的天空上方。 *** 意識混混沌沌的。 “……唔。” 菲特花了些力氣才從地上爬起來,頭有些疼,天旋地轉(zhuǎn)的,也不知怎么地,她揉揉眼睛去看面前的一切,片刻后,不禁睜大了眼。 “……哎?” 夜色里,兩輪明月掛在黑沉沉的天空中。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異的香味,身下的草地是濕潤的,草尖兒在月光下泛著水亮的光,四周草團簇擁的薔薇花叢,明媚的紫,嬌艷的紅,極致的色澤,夜色里爭妍綻放,擠滿視線。 ……花園? 她看著花園中的裝飾和純金圍欄,青白花雕的噴泉,心口一陣無措,這是怎么回事? ――這里是,血族皇宮的側(cè)花園啊。 為什么會來到這里,她只記得……風(fēng)雪中有暗器飛來,赫倫瞬步來護在他們面前,然后她就眼一黑,失去意識了。 她又坐在草坪上張望了一陣,知道被遠處靠近的走動聲吸引了注意。 “公主殿下,原來您在這兒,讓我們好找?!?/br> 她抬頭望去,四名王族女傭恭敬上前行禮。 “王后找您找得急,您快去見她罷?!?/br> 菲特怔然,心口突突地跳,有那么一刻她無法呼吸,腦袋嗡嗡的。 “……母后?” 一層一層穿過血族王宮大殿及走廊,金碧輝煌磅礴大氣的建筑群令她感覺熟悉又陌生,她走過時,兩側(cè)的侍兵傭人齊齊鞠躬扣禮,“公主殿下?!?/br> 恭敬而禮慎。 高高拱形天頂上鋪滿繁復(fù)華美的畫,一幅一幅,記錄著血族千年以來的生息與光榮。女傭向兩側(cè)將寢宮大殿門緩緩?fù)崎_,步入大廳再沿樓梯蜿蜒而上,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房間布局,金黃色調(diào),高挑的婦人背對著大門立于雕花落地鏡前,一身暗青銀紋刺繡的襲地裙裝,襯得她修長的脖子優(yōu)雅雪白,酒紅醇潤色澤的長發(fā)高高盤起,發(fā)簪和雙耳間綴飾血族名貴的珍珠和鉆石,她輕輕一動,便閃耀出細碎璀璨的光芒。 婦人慢慢回頭,細鼻潤眉,雪膚紅唇,如畫的容顏,美得不可方物。 她柔柔沖呆立在門口的少女笑起來。 “菲特,怎的在外面玩得這般臟?” 那是從許久以前開始,一直思念的親人。 聲嘶力竭也無法挽回的人。 婦人身后的落地鏡中,映出銀發(fā)小女孩流淚的眼,六七歲的女童模樣,洋裝臟兮兮掛在身上。她哭叫著,眼淚崩落成連串的珠子,小身子投入母親的懷抱。 穿過暴風(fēng)雪的幕布后,里面一方空間,異常安靜。 湖面上平平靜靜彌漫著濃郁的白霧,眼前一切見不真切,雅蘭回首瞧了一眼風(fēng)雪屏障,呼啦啦刮動得雪屑,溢不出任何聲響。 他回過頭,只身朝一望無際的鏡湖深處走去,迷迷白霧,將一切朦朧得似真亦幻。 腳踩在水面上,漾起一圈一圈漣漪,輕輕散開,不過也只是波紋而已了,他從水面上走過,身后一串兒水紋蕩蕩。 徹天徹地的煙霧寂靜中,“吧嗒”,響起水聲。 在前方。 吧嗒,吧嗒,吧嗒。 雅蘭抬眸,表情是淡的。 吧嗒,吧嗒,吧嗒,吧嗒。 前方的人影,搖搖晃晃,穿過層層霧靄,仿佛是云霞浸潤而出,一點一點現(xiàn)了形。 面前的男人,有陌生而熟悉的面孔,健壯挺拔的身軀。藍白相間的皇家騎士團制服。 “好久不見呢,雅蘭團長?!?/br> 男人的身后,第二個,第三個人接連不斷地出現(xiàn),同樣的佩劍,同樣的藍白制服,一個一個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將他圍住。 雅蘭靜靜注視他們。 “好久不見,威爾遜?!?/br> 然后他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