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嚇了一跳，還好理智還在，我極力地控制著自己不要弄出什么響動來，被別人發(fā)現(xiàn)我在做偷窺告白這一類不地道的事情?？墒俏译y道要如實回答洛基“我覺得希芙看上你哥哥了”這種一聽就反映了我的思想極不純潔的答案嗎？！

    我的頭腦飛快地轉(zhuǎn)了一下，蠕動嘴唇用氣音答道：“……看看托爾的肌rou是不是貨真價實練出來的？”

    洛基的氣息突然微微一滯，然后他好像極力忍耐著即將噴發(fā)而出的笑意似的――雖然從他緊閉的薄唇間還是漏出了一兩聲短促的笑聲，但好在沒有驚動任何人。

    他向我靠過來一點，他唇間吐出的溫?zé)釟庀⒋档梦业亩溆悬c發(fā)癢。

    “你這么認(rèn)為？”他的輕笑聲里似乎帶著一絲有趣和微微的嘲弄，這并不會讓我感到無禮或被冒犯，卻令人莫名地有點沒來由的心悸。

    “那么你就是個傻瓜。”

    我震動了一下，有點不可置信地壓低聲音反問他道：“我是個傻瓜？！”

    他瞥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帶著點玩味，語氣卻是那么的理所當(dāng)然。

    “你就是個傻瓜，米瑟緹麗絲?！彼脷庖舻偷偷乇г沟?，眼光鉆過那道墻上的縫隙，飄向他的哥哥被告白的現(xiàn)場。

    “……就是個傻瓜?！彼÷粤撕笠痪涞闹髡Z，輕聲地又重復(fù)了一遍這句話。

    我有點張口結(jié)舌地盯著他，又隨著他的視線同樣望向托爾和希芙。然后我聽見對墻這邊的窺視一無所覺的希芙，用一種她所使用過的最溫柔的聲音，對托爾說道：“也許明天早上醒來你什么都不會記得了――”

    我狐疑而防備地盯著希芙，覺得一陣不妙。

    她打算做什么？真的要在這種黑暗而無人發(fā)覺的角落非-禮托爾?奧丁森嗎？還是說點更大膽、更令人臉紅的話？不管是哪一種，我和洛基躲在這里聽墻角的舉動好像都很不厚道――即使是為了看熱鬧或者尋開心，做這種事兒都讓我覺得有點臉紅而可恥。

    洛基突然在我耳邊低聲問道：“你覺得她接下來會說什么？”

    我沒有想到他會突如其來地問我這種問題，張口結(jié)舌地愣了片刻，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道：“我……我想不出來。應(yīng)該……應(yīng)該也不會說什么吧？……宴會還沒有散，這里隨時有可能有人過來……”

    我的話還沒說完，我就聽見希芙下面的話，聽上去果然夠驚世駭俗――“如果我說我喜歡你，會怎么樣？”

    我的話語都噎在喉嚨里，只能睜圓了眼睛張大了嘴，瞪著好像已經(jīng)醉得不分東南西北，更加聽不到希芙這句刻意壓低聲音的告白的托爾。然后我不知道為什么，鬼使神差地又猛地回過頭來望著洛基，卻正好看到一抹極其復(fù)雜的笑容從他年輕而英俊的面容上滑過，很快消逝在那片遮住他一半臉龐的茂盛花樹和高大建筑的陰影里。

    他緩慢地調(diào)動他的綠眼珠，轉(zhuǎn)了過來與我對視。那雙眼眸里仿佛蘊藏著很多我看不透也想不明白的東西，一瞬間令我?guī)缀跗料?，忘記了呼吸?/br>
    然后他微微地一勾唇角，那種我熟悉的、嘲諷而有絲乖僻的笑意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

    他反問道：“你現(xiàn)在怎么說？米瑟緹麗絲？”

    我語塞了一霎那，有種沮喪的情緒不知為何從我心底升起?？墒俏覊焊恢雷约簽槭裁磿械骄趩?。我明明不喜歡托爾，別的姑娘愛上他與否壓根不關(guān)我的事。

    我注視著他的臉，慢慢地攤了攤手，回答道：“正如你所說的那樣，ia fool.”

    我的認(rèn)輸似乎令洛基終于有那么一點點得意了，他從鼻子里輕哼了一聲，下巴傲慢地往托爾和希芙的方向一抬，又問道：“你覺得托爾會怎么回答她？”

    我想，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托爾肚子里的蛔蟲。你是他弟弟，你還要問我這個答案？那我這個從來沒接近過托爾身周五米之內(nèi)的神域小透明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好嘛？

    我剛想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不知道”，突然感到一陣福至心靈，鬼使神差地改口說道：“我覺得托爾搞不好根本沒聽見希芙說什么……我看他大概已經(jīng)醉了?！?/br>
    洛基顯得對這個答案有點意外似的，揚了揚眉，鼻子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一聲輕哼。

    “嗯……那你覺得假如他聽見了，又會怎么回答？”

    我簡直想要挫敗地嘆息。

    我怎么可能知道托爾怎么想！他看上去不太像是喜歡希芙的樣子――雖然聽說當(dāng)初希芙立志成為一名少見的女武神的時候，得到了托爾的大力支持和背書――但托爾和希芙同時出現(xiàn)在某個場合的時候，至少我從來沒有在托爾臉上看到什么特別的表情。可是他對待希芙無疑也比對待其他女人更加親近一點，就像是個可以和他平起平坐的老朋友那樣，我也不確定他們之間有沒有可能青梅竹馬日久生情什么的――

    可是這種答案洛基一定不會接受。我也不能說“瞧，你為什么不直接去問問你哥哥呢？他應(yīng)該會坦白告訴你的吧”之類的話。洛基是不會接受我的敷衍的。

    我忍下一聲嘆息，蔫蔫地答道：“我真的不認(rèn)為托爾對希芙懷著相同的情感――我看他對待希芙的態(tài)度和對待三勇士的也沒什么區(qū)別。你喜歡一個姑娘的時候，會把她當(dāng)作你手下的一個打手嗎？”

    也許是因為我的比喻比較新奇，洛基微微地睜大了一點眼睛，盯著我的臉，然后很快地失笑出聲。這一次，他的笑容要真切而平和得多了。

    “哦天哪，你的形容真妙。”他甚至破天荒地稱贊了我一句，好像已經(jīng)忘記了他剛剛還把我定義為傻瓜一樣。

    我還沒來得及想清楚我應(yīng)該擺出怎樣的表情來迎接他這種難得一見的、對我破天荒的夸獎，就聽見殿內(nèi)傳來很大的一聲“噗通”聲――

    原來是托爾恰到好處地醉倒了。

    他沿著原先背靠著的那根石柱，身體慢慢溜下來滑倒在地上，噗通一聲，腦袋大概還磕到了地面。

    天哪，那一聲可真響。我一臉不忍地別轉(zhuǎn)了頭，卻正好看到洛基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似是嘲諷一般的笑容。

    “bravo?！蔽衣犚娝p聲地叫了一聲好，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不過很快他就自動解除了我的這種疑惑。

    “……托爾的大腦里看起來還沒有被肌rou塞滿嘛?！彼匝宰哉Z似的低聲評論道，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有絲刻薄了。

    “……不過也不排除他只是剛好在這種時候醉死過去的可能。天哪，這真是太妙了?！?/br>
    雖然嘴里說著太妙了，他的表情可一點都談不上高興。他漂亮的細(xì)長雙眉輕輕地皺起來，好像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進(jìn)去幫一幫他那個此刻可憐地醉倒在地上，還重重撞到了頭的哥哥似的。

    我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希芙看起來可不這么想……”

    其實我是想說，人家希芙都蹲下去，手都碰到托爾肩膀了，假如你基于兄弟情深的份上想進(jìn)去扶一扶你哥哥，也要看看情形是不是適合，會不會尷尬――

    不過很顯然洛基就是個擅長打擊別人、敗人興致的小能手。

    他突然站直了身子，施施然整理了一下自己因為潛伏而略皺的外衣下擺，然后居高臨下地向我投過來一個冰冷的眼神。他如同冷玉一般的綠眼珠半藏在樹叢和建筑死角所構(gòu)成的暗影里，看上去毫無溫度。

    他突然勾唇輕輕一笑，笑意冰涼。

    “很遺憾，米瑟緹麗絲。好-戲看完了?，F(xiàn)在你可以走了?！?/br>
    這種突如其來的逐客令使我猝不及防，呆呆地下意識也跟著他站起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才好。

    大約是看見我這副可厭的呆相，洛基那秀氣的長眉微微一挑。

    “……難道你也想進(jìn)去扶上阿斯嘉德的英雄托爾一把，好叫他感激你？”

    我錯愕地望著他，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我甚至從來都沒有跟阿斯嘉德的大王子交談過一個字。我干嗎要去扶一個醉鬼？我是做好事的紅領(lǐng)巾嗎？

    ……話說紅領(lǐng)巾到底是個什么鬼啊。為什么我腦海里一瞬間這么自然地閃過這個名詞呢。

    我慌忙猛烈搖頭，“不不不不不……我完全不想這么做……”話剛出口，我又意識到自己表示不想去扶的可不是過馬路的陌生老奶奶，而是面前這個乖僻大帥比的親兄長――而且我最近總隱約有種不好的預(yù)感，直覺更深入了解這個大帥比以后，就覺得他似乎有那么一丁點兄控的傾向――我立刻又非常狼狽地改口。

    “啊我不是說我不想幫托爾的忙……而是……這個……實在也輪不到我去幫忙吧……”

    我的辯解似乎非常蹩腳，因為我看到洛基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既然幫不上忙，你就可以走了?！彼]有繼續(xù)嘲弄我愚蠢的應(yīng)對，而是干脆利落地下了個結(jié)論。

    不知道為什么，他這種態(tài)度竟然一時間讓我感覺有點難過。

    明明我在他這里所獲得的優(yōu)待，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我漫長人生里所獲得的全部優(yōu)待的總和。

    我實在不應(yīng)該再貪心地想要多獲得一些更好的對待。說到底，沒有人有義務(wù)讓我生活得這么開心。而他已經(jīng)為我?guī)砹嗽S多的、值得永久銘記的愉快的瞬間。

    于我而言，希望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奢侈。我從不抱有那種期待，才能夠在這對我來說冰冷沉寂如同霜巨人的國度約頓海姆一樣的神域生存下去。

    我默然點了點頭，不再糾結(jié)于洛基的態(tài)度和他接下來的打算，輕聲說道：“……謝謝你今晚帶我來此。我過得很開心。這都是拜你所賜。”

    我覺得這只是極其平淡的幾句話而已，但是洛基的臉上一瞬間卻浮現(xiàn)了某種類似驚訝和意外的神情。

    ……我只是想坦率地道謝而已。我有點迷惑地想著。

    不過下一秒鐘那種奇特的神情就從他年輕漂亮而有點蒼白的面容上消失了。洛基聳了聳肩，轉(zhuǎn)過身去。

    “啊，這沒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