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hapter 23
我的下界申請意外地獲得了準許。 ……可能是因為我人微言輕,就算不在神域里存在也沒什么重要的吧。 似乎是神后弗麗嘉說服了奧丁――又或者繞過了奧丁――親自批準了我的申請,這么說來,我還真是很榮幸。 不過我只有三天時間下界。這也夠了,我還記得上輩子大家總是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阿斯嘉德神域不知道是不是按照這個規(guī)矩來計算,但是同樣作為神域,時間單位總不會差得很遠才對。 為什么弗麗嘉會這么通情達理呢? 而且彩虹橋已經(jīng)炸毀,想要從阿斯嘉德下界,是要耗費很多氣力的。我搞不明白那些所謂暗之力量的概念,但是聽說為了把雷神托爾送下去,奧丁很是費了大力氣。 那個當初前來蠱惑我下界的奇怪的人,曾經(jīng)說過可以幫助我下界。我記得他當時語氣里充滿了對神域的輕蔑,說:在阿斯嘉德很難的事情,也許我們可以輕易做到呢。 我懷疑他不安好心。而且我擔心自己一旦貿(mào)然答應讓他幫忙的話,以后會被他利用來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雖然我現(xiàn)在的能力已經(jīng)不足以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了――我還不想被神域放逐,我想回到這里;最好和洛基一起。雖然以前的過錯無可挽回,但我希望他的身世與奧丁的猜忌,以及他在瘋狂之下所做過的那些事情在眾人心里所劃下的那道鴻溝,有朝一日可以被填平;日子可以重回我們相遇的最初時那樣,平和安寧,每個人都快樂。 于是我果斷謝絕了那個藏頭露尾、形跡可疑的家伙。他的身上回蕩著一種令我感到很不舒服的氣息,讓我有點擔心像這種人是不是不肯接受別人的拒絕――即使是最緩和的婉言謝絕也不行。 不過他比我想像中的要好說話一點。他只是冷笑了幾聲,聽我說我打算走官方途徑申請下界,然后告訴我,一旦被拒絕了,他愿意給我第二次機會。只要我在彩虹橋被炸斷的盡頭發(fā)動幻境,他就會來幫助我離開阿斯嘉德。 所以當初,在我考慮了一天之后,在英靈殿門外堵住神后弗麗嘉的時候,心里是十分忐忑的。 我知道假如我這一次不能夠成功的話,不但會引起神域的疑心,或許還會加強監(jiān)視,而且我就只能到彩虹橋盡頭去尋找那個氣息令人很不安的怪人的幫助了。那樣幾乎就等于公然背叛阿斯嘉德。即使我真的能夠下界,能夠在人間見到洛基,我也不可能再回來了。也不知道我會遭到阿斯嘉德的何種懲罰。 弗麗嘉一向是那么大度、平和、溫柔而美麗,即使被我這種低等小妖偷偷摸摸在英靈殿門口截住,她也沒有生氣??瓷先ブ皇怯幸稽c吃驚。 我吞吞吐吐地表示我想去下界――去中庭,去一下下就行。而且我還沒說我為什么想去。 奇怪的是弗麗嘉聽了我的請求,在最初的怔愣之后,她居然也沒有繼續(xù)追問我的理由。 她的目光仿佛越過了我的頭頂,飄向很遠的地方。這個樣子令我不由得忐忑不安地揣測,她是不是也和托爾一樣,已經(jīng)知道了洛基在人間重新現(xiàn)身的消息。那么,奧丁知不知道?奧丁會不會允許我在這種敏感的時刻下去?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在她面前任她打量。弗麗嘉的出神并沒有花費很久的時間,她很快收回目光,對我溫柔一笑,說:這件事很重要,請給我一晚時間仔細考慮考慮。明天早上,在這里等我。 我的心臟咚咚跳了一整夜,心里把那個藏頭露尾的家伙給我?guī)淼挠邢迬拙潢P于洛基的話翻來覆去咀嚼了無數(shù)遍。我感到我再也不能等待得太久,愈是躺在這里靜等弗麗嘉對我的宣判,心頭想要見到洛基的渴望就愈是強烈。那種期待著重新見到一個完好無缺的他的心情,在我胸口翻騰,似乎如同一波一波生生不息涌上的海浪,在我四肢百骸竄過,帶起強烈的某種力量,仿佛再不抒發(fā),就要沖破我的胸膛。 我勉強按捺著那種激動、不安、焦灼的情緒過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自己臉色很憔悴。 蘋果樹上的那叢槲寄生搖晃著枝葉告訴我,我的雙眼下方掛著兩個大黑眼圈。 我拍了它寄居的那棵倒霉的蘋果樹樹干一掌。 然后我趨近英靈殿,在殿門外的陰影里靜靜等待。 弗麗嘉很快就來了,看見我的時候,她的表情似乎微微一怔。 不過我很快就得到了我渴求的答案。 “你去吧,以神界的三天為限?!彼f,眼神里似乎充滿了不安與憐憫,還有一絲隱隱的期待,像是某種打算孤注一擲的渴盼。我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最好不要隨意使用你的神力,約露汀。不要給中庭和人間帶來危險……” 我高興得壓根來不及細思她話語里深層次的含義,只是連連點頭。 她最后似乎放棄了告誡我,只是簡單地說:“現(xiàn)在就去吧。約露汀,你去彩虹橋的盡頭,然后跳下去就可以了?!?/br> 這個方式令我大大地一愣,先前的那種幾乎要淹沒理智一般的興奮終于稍稍褪去一點。 這個方式讓我突如其來地想起了彩虹橋坍塌時的一幕。洛基松開自己握著永恒之槍的右手,他的身體如同一個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輕飄飄地墜落在橋下無邊的深淵中。 現(xiàn)在我只要從相同的地方跳下去,就可以見到他嗎? 我毫不猶豫地謝過她,轉身朝彩虹橋的方向跑去,甚至來不及和我的老友――那叢槲寄生和它寄生的蘋果樹告一聲別。 彩虹橋的斷口處仍然參差不齊,突兀地向著橋那一端的虛空中伸展著。 彩虹橋的守衛(wèi)海姆達爾似乎不在那里。橋的附近一個人都沒有。除了橋下滾滾的波濤之外,四周一切都安靜得可怕。 我走到彩虹橋的斷口處,探身往下望了望。 橋下的波濤仍然如同夜空中的星云和黑洞一般深邃難懂,仿佛含有無限危險與奧秘一樣,深淵里洶涌翻滾,似乎蘊藏著巨大的力量和不為人知的憤怒,要撕碎墜落其中的每一個人。 可是跳下去就可以找到那個我們本以為已經(jīng)死去的人。 我三觀這么正,以前真難想像自己有一天會不管不顧地拿著自己的一切去冒險,只為了找到一個大家眼中的壞蛋。 我閉上了雙眼,在心中默念“請帶我去找洛基”,然后毫不猶豫地雙腳用力一蹬,身體向前縱身一躍,跳下了彩虹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