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Chapter 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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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這么認為?――你真的,也是個大傻瓜啊?!?/br> 她原本想要這么回答他。 事到如今,無論是整個阿斯嘉德,抑或只是她本人,都已經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難道要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只身一人去面對那可怖的對手,去對抗那不可能戰(zhàn)勝的敵人嗎?! 所以說,到了這種時刻,再來為她擔心是不是會敗,是不是會死,是不是小心,是不是重視……還有什么用呢。 “……哦,別擔心?!彼詈笾荒苎驶亓诉@種顯然會流露出過多自己的真實感情,然后也許會再度惹人厭煩的話語,轉而用一種竭力想要緩和一下這種緊張焦慮氣氛的、帶著一絲笑意的溫和語調說道。 “我不就是你手下的一個打手嗎?……放心,既然是打手的話,總應該具備和這身份相稱的強大能力呢;即使對手再可怕,也沒那么容易就輸掉的――” 然后她看到他的神色徹底地陰郁了下來,蒼白的臉色上仿佛因為氣憤而浮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他的五官都要因為她的冥頑不靈在他胸中點燃起的憤怒而扭曲了。 “啊~沒錯,我并不需要一個如此輕易就可以認輸的手下?!彼室馔祥L的聲音在她頭頂冷冷地響了起來,雖然語調里充滿了嘲弄,但是那聲音卻仿若約頓海姆終年不化的堅冰,透明而堅固冰冷,堅硬而脆弱易碎。 他在復述他們在地球上重逢的時候,她曾經說過的話。哦,這一向是他的一項特長――在適當的時刻,巧妙地使用他們曾經聽過或說過的言語,來對旁人造成無法形容不可比擬的殺傷――而現(xiàn)在,他無疑是又生氣了;可是,她不是在作出自己的承諾和保證嗎?她不是在表達自己的乖順與忠誠嗎? 一瞬間,她自己的聲音――穿越他們那些仍然無知無覺于面前的深淵與黑暗,僅僅懷著滿心單純的歡喜,享受著這突然滋生的友誼的時光――重新在她心頭響了起來。 【你喜歡一個姑娘的時候,會把她當作你手下的一個打手嗎?】 是啊。作為一個打手,這樣抱著你上司的腰,引來他的厭煩和冷語,真的好嗎,約露汀。 她露出一個苦笑,卻打定主意不想就這么放手。 不管是作為打手……還是別的什么,在歷經了那么多艱難、痛苦、分離與失落之后,黑暗的深谷仍在他們面前無限延伸,仿佛永無終點。 回首想一想,好像盡管這一路上走得跌跌撞撞無比艱辛,他們也并沒有得到多少東西。 他失去了慈愛的母親,遠離了曾崇敬仰賴的父親和兄長,失去了名譽,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地位,甚至失去了自己在這世上光明正大存在的權利。即使高高坐在阿斯嘉德的王座上,手握著那柄金光閃閃的永恒之槍,獲得了神王的尊崇地位與權柄,一切也都只是虛無。到了最后,站在他身邊的人,真誠地想要維護他而不是他身上的偽裝或頭頂的光環(huán)的人,仍然只有她。一直都是她。 而她,則從來就沒有過名譽,沒有過地位,沒有過家人,沒有過朋友――哦不,也許在某些微妙的時刻,他還能算是她的一個朋友;但是到了現(xiàn)在,僅僅為了延續(xù)這從來沒有人承認過的友誼,她就要去冒險,就要去拼命,賭上生命和自己的一切,忍受更多的艱困與痛苦――而這樣做又是否值得,已經不再是一個問題了。 “不管我們將要面對怎樣的對手,我確信我們一定都能夠獲得最后的勝利?!?/br> 暮靄籠罩的大殿中,高闊的梁柱間,只有她一如既往清朗溫和的聲音在回蕩,語調里帶著某種強大的確信,仿佛蘊含著一種奇妙的、能夠令人心平靜的柔和力量。 “因為我就是為此回來的?!?/br> 她仰起臉,望著他那張永在她心頭的臉。那張臉上此刻毫無表情,像是一片空白的平靜,又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令人窒息的沉寂。 但是這一切卻已經嚇不走她的勇氣和決心了。 “你曾經問過我,什么是我回到神域的真正目標……” “我想我現(xiàn)在可以大聲說出來。” 她明凈的眼眸里漸漸染上了一層柔和的笑意。 “我的目標,就是想要獲得最后的勝利――” “不管是從哪一方面看都是?!?/br> “穿越那些痛苦,穿越那些艱難,穿越那些最深的黑暗――” 她深吸一口氣,大聲地、毫不畏懼毫不退縮地,沖著他說道。 “不管前方等待著我們的將是什么,我都要為了實現(xiàn)這一目標而拿出勇氣來去戰(zhàn)斗?!?/br> 一瞬間,他的臉容就像是被雷電劈中一般地痙攣了。 【這是你自己一個人的戰(zhàn)爭。】 自己當初說過的話在這一霎那閃電般地竄過腦海,竟然使得他的腦袋里有短暫的一瞬嗡嗡作響。 自己當初的聲音混合了她此刻的宣言,在他腦海里交錯回蕩;那兩種交織在一起的聲音由遠及近,愈來愈響亮。 【歸根結底,假如你自己不拿出勇氣來去戰(zhàn)斗的話,你是不可能贏得最后的勝利的。】 他微微地偏了偏頭,像是仍然帶著一絲不信和驚異的余波一般地,視線投向下方,落在她仰起的臉上。 還是那張臉。 那張,他那天偶爾經過英靈殿外的荒原,在一棵蘋果樹后,發(fā)現(xiàn)的臉。 那雙黑色眼眸從當初的呆木僵滯到如今的靈動明亮,像是內里流動著一股能量的神奇水晶。那挺翹的小鼻子、那總是露出愚蠢笑弧的雙唇,還有她一側臉頰上那個總是若隱若現(xiàn)的小小笑渦,都讓她看起來閃閃發(fā)光。 果然。他自嘲似的想道,他果然不能適應這種又直白又愚蠢,好像總是站在光明里的人啊。無論是她,還是托爾,都是這樣。 這樣的人,他無法適應,無法接近,戒慎恐懼,害怕被燙傷,因而懷著某種自己因為無法企及而產生的惡意與怨憎,站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他們在發(fā)熱,在發(fā)光,在閃閃發(fā)亮;他們毫不猶豫地投向光明,卻將他遺留在他走不出去的一片黑暗里。他因而愈發(fā)憤懣,愈發(fā)憎厭,想要離開,卻總不能如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帶著一身能夠刺痛他眼睛的光芒,又轉身沖了回來,無知無覺地撲向他面前,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地笑著,試圖握住他的手,將他也一道拖入那道足夠讓他粉身碎骨的光里。 而現(xiàn)在,他卻要倚賴他們兩人所帶來的那道光,去和那片試圖吞噬他的黑暗森冷相對抗,希望他們能夠拼命地拉緊他的手,將他也一道帶進他們所存身的光芒之中,遠離那黑暗與危險的侵襲。 ……他們會成功嗎? 他忍不住從咽喉里發(fā)出一聲深長的嘆息。 “要加油啊,約露汀?!?/br> 他耳語似的低低說道。 這個愚蠢的妞兒,簡直就像是一道橡木桶上的鐵箍一樣牢牢攀在他身上,讓他動彈不得,有點惱羞成怒。 可是只有這個妞兒,從頭到尾都知道他是誰,知道他要做什么;她未必會每件事都贊成,也未必會每句話都聽從;但到了一切的最后,她就像這道牢牢箍住橡木桶的鐵箍一樣,牢牢攀著他,站在他身邊,一步也不后退,明亮的黑眼睛里燃燒著強大的決心??吹侥欠N眼神,會讓人開始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奇跡發(fā)生,她所盼望的最后的勝利也終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