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還知道，后面還詳細(xì)敘述了洛基如何為了報復(fù)而借刀殺人，挑唆黑暗之神霍德爾，使用阿斯嘉德英靈殿外生長的槲寄生枝條殺掉了曾經(jīng)導(dǎo)致安格爾波達(dá)之死的光明之神巴德爾，因此被諸神放逐，被捆縛在一塊巨石之下，頭頂盤踞著一條巨大的毒蛇，從毒蛇的利牙間滴出的毒液滴在洛基的臉上，侵蝕了他的皮膚、血rou和面容，使他痛苦不堪，這就是諸神對他所作出的懲罰，被稱為“洛基的永罰”。在他經(jīng)受這么痛苦的刑罰的整個過程之中，只有忠誠的西格恩日夜看護(hù)著他，與他在一起，用杯子來承受毒液，直到諸神的黃昏降臨時，洛基得以掙脫這桎梏為止。

    她不知道這一切都有沒有實(shí)際發(fā)生過，或者只是作者搜集來的腦洞；但是既然她看過的所有書里，關(guān)于洛基的感情生活方面都言之鑿鑿地記載著這兩個女人的存在而沒有她，那么想必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不過這樣也對，那些神話書里只要記載他的妻子就行了，有什么必要應(yīng)該把像她這種單戀他的腦殘粉都一同記錄進(jìn)去呢？即使是只描寫他一個人的傳記，也沒有義務(wù)把那些單方面愛慕他而不得的失敗者們寫進(jìn)去吧？

    她三下兩下就把鍋里的泡沫沖干凈了放在架子上，剛剛轉(zhuǎn)過頭去，就赫然發(fā)現(xiàn)他不知何時也已經(jīng)走到了廚房的流理臺旁邊，此刻正隨手把那個空空的小瓷碟以及用過的勺子放在水池旁邊，一臉“我吃完了所以你也順便幫我把這兩個玩意兒洗了吧”的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

    她一瞬間簡直想把那個盤底還有焦糖汁的瓷碟丟到他那張英俊的臉上去。

    她還想說，讓那個你珍愛的安格爾波達(dá)或者忠誠得像一條狗的西格恩替你洗吧！她們一定比我樂意得多！說不定還會在洗之前癡漢地順便舔掉盤子底的那點(diǎn)焦糖汁呢！……

    可是她也知道，這種毫無理由的惡毒言辭是不應(yīng)當(dāng)說出來的。說到底，她是他的什么人呢？即使真有這么一個安格爾波達(dá)，有這么一個西格恩，她又有什么立場指著他的鼻子說“你這個有婦之夫差評滾粗”呢？他甚至沒有對她說過任何能夠提示他的好感度的字眼――邁克至少還曾經(jīng)真誠地對她說過“你真是一個好姑娘，我很想多了解了解關(guān)于你的事情”呢！

    她搭在水池邊緣的那只右手一瞬間緊握成拳，繃得手背上幾乎泛起了青筋。

    為了忍耐心頭那些堆積起來愈來愈高漲的困惑、疑問、憤怒、無可奈何與無所適從，她不得不慢慢昂起了下巴，梗著脖子，用一種咽喉處仿佛梗了一個硬塊，因而發(fā)音不暢的奇怪語調(diào)說道：“……假如――我拒絕呢？”

    他似乎毫不意外她會拒絕，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滿臉都寫著“天哪你真是小題大做”的表情，淡淡地應(yīng)道：“……就因?yàn)槲以谀阃須w的時候替你打開門？”

    一股怒火轟地一聲漫上了她的大腦，迅速燒盡了她的理智。

    什么叫做晚歸！六點(diǎn)鐘到家無論從哪一點(diǎn)看來都不能算是晚吧！而且這里是她家，她為什么要一直替他這個疑似已婚人士的非法侵入者做牛做馬，還要被他管頭管腳？！

    “先生，我不知道為什么你一直要留在這里。我也不知道我對于你來說還有什么用處。正如你之前說過的，我頭腦愚蠢，難以恢復(fù)從前的記憶和能力，做著最普通的工作，甘于和你看不起的凡人混在一起……”

    他忽然唇角一勾，笑了起來。

    “是啊，混在一起。你這個詞用得不錯?！彼c(diǎn)著頭說道，語氣聽上去像是贊賞，但她現(xiàn)在可知道了，自己一點(diǎn)都不能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去理解他的話。

    “你今天可整整和那些，呃……所謂的‘凡人’混了一整天呢?！彼^續(xù)含笑說道，還抬起頭來看了看廚房墻壁上掛著的那個老舊不堪的掛鐘。

    “從早上八點(diǎn)出門，到下午六點(diǎn)回來……即使是周日，你也嚴(yán)格按照上班時間出去和那些凡人，呃……‘加深友誼’呢?！?/br>
    “加深友誼”那幾個字，他咬得怪腔怪調(diào)；她幾乎是立即就意會到了他的意思。

    他八成是在樓上看到了邁克開車送她回來吧。可是根據(jù)那些書里的記載，他不是也有安格爾波達(dá)和西格恩嗎。再說邁克雖然好像確實(shí)有意追求她，但是她也沒有答應(yīng)啊。他又不是她的丈夫，憑什么不允許她偶爾在不得已的時候搭一下某位男士的便車回家呢？

    “我是成年人了，我有權(quán)利自由出門參與社會活動，有權(quán)利自由出門購物，交朋友，不受門禁的限制……而事實(shí)上，先生，美國法律也沒有哪一條規(guī)定我必須得聽你的話，必須要遵從你規(guī)定的門禁時間行動！而且我回家的時候是晚上六點(diǎn)，我覺得即使我是青少年，晚上六點(diǎn)回家也不能算是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是不是？！”

    她惱怒地反駁道，氣勢洶洶，理直氣壯。

    然而他卻眼珠一轉(zhuǎn)，并沒有像從前一般直接沖著她開嘲諷，而是忽然睜大了那雙濕漉漉的綠眼睛，無辜地說道：“……可是我餓了。”

    她被狠狠地噎了一下，啞然了片刻。

    “……聽著，先生，我又不是你的妻子，沒有每天必須替你做飯的義務(wù)。我替你做飯是出于好心，請別把它當(dāng)成理所當(dāng)然――哪一條法律規(guī)定我必須每天準(zhǔn)時回來給你做飯？！”

    她愈說愈是生氣。

    “事實(shí)上，先生，我認(rèn)為做你的妻子也很可悲――假如地球上的神話書里記載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的話?！?/br>
    他猛地挑起了眉。

    “地球上的……神話書？！”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話語里的關(guān)鍵詞。

    “啊……我明白了?！彼斐鍪置嗣约旱南掳?，忽然笑了起來，笑得志得意滿。

    “你去查閱中庭人那些在臆想中胡編亂造寫出來的神話故事書了，是不是？”

    這個定語真長。她愣了一下。先前那高漲的氣勢突然被撲滅了一半。

    “是你讓我自己去尋找答案的！”她驚覺自己在轉(zhuǎn)瞬間即將落居下風(fēng)，急忙爭辯道。

    “啊，確實(shí)是這樣呢?！彼匀幻约汗饣南掳停θ莺喼贝萄鄣米屗氚涯莻€笑一巴掌拍扁在他英俊的臉上。

    “你都查閱了一些什么書呢，約露??？”他顯得很感興趣似的追問道，“說不定有些書我也看過呢，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些身為當(dāng)事人的專業(yè)讀后感――”

    她一瞬間就想到還躺在她背包里尚未歸還圖書館的那本《真實(shí)與謊言：最可信的北歐神話》。

    他也曾經(jīng)看過這本書嗎？他對書里把他描寫成一個虛偽冷酷的野心家有何評價？……他又對書里對他的感情生活的描寫有何感想？

    不知道是什么莫名的原力支配了她的大腦，使得她毫不考慮地說出了剛一出口就讓她感到后悔莫及的話。

    “好啊，”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挑釁似的回應(yīng)道。

    “我倒是對書里所描繪的那些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很感興趣?！?/br>
    她的話剛一出口，她就看見他高高地挑起了眉，那雙漂亮的眉毛簡直都要挑到發(fā)際線以內(nèi)去了。

    “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他臉上帶著點(diǎn)荒謬之色地重復(fù)了一遍她的用詞，停頓了一下，忽然笑了出來，搖了搖頭。

    “正如你所說的，這些中庭人在描繪我的感情生活時，一點(diǎn)都不吝惜筆墨和篇幅呢。假如不是知道他們打算寫的是神話書，還真的會以為他們正在寫的是一篇跌宕起伏的愛情小說呢?！彼靡环N非?？陀^的語氣評價道，那雙因?yàn)楹σ舛髁恋木G眼睛緊盯著她的臉。

    她知道他是故意在激怒她。她先前也并不打算上當(dāng)。她甚至強(qiáng)行命令自己伸展開了之前一直緊握成拳的右手五指――

    但在她的右手五指完全展開的一霎那，一道明亮的白光突然從她掌心激射而出，剛巧擊中了那個放在水池旁邊的小瓷碟。只聽啪的一聲響，那個瓷碟頓時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