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感化不如謀劃
走了一會,還沒到山頂,唐砂見小沙彌額頭又出了很多汗,于是奪過了他手里的掃帚。 手里突然空了的小沙彌,茫然無措的盯著唐砂。 “我?guī)湍隳?,走吧?!碧粕敖忉尩馈?/br> 小沙彌看了看唐砂手里的掃帚,想說啥,卻沒敢說。 唐砂越走越也驚訝,這么長的梯子都被這小沙彌掃了,有點難以置信。 在荒涼的梯道上,一大一小兩個背影就這么緩緩的移動著,看著莫名的和諧。 …… 南安市在幾十年前,香火也是極其旺盛的。皆是因為一位大師的存在。傳說這位大師能通天地、破迷霧、觀未來,慕名而來的人很多。 后來大師圓寂,又因為南安寺的位置偏僻,漸漸的人就越來越少,到了如今安和年間,除了幾個受過大師恩惠的老人還會來參拜,捐點香火錢,都幾年不見一個陌生人影了。 不過寺里的人少,只有五六個,隨便去山里弄點什么去賣,也能養(yǎng)得活了。 就在這貧窮的一批的南安寺大門的門檻上,坐著一個衣衫單薄的青年和尚,長相俊秀,眼神有些浮躁。 他手上拿著一個葫蘆,時不時扯開塞子聞聞,一臉渴望,然后在渴望中又把它按回去。反反復(fù)復(fù)了好幾次之后,干脆把葫蘆放遠了些:“我特么什么人,連小師弟的東西都覬覦。阿彌陀佛,迦迦迦研界,遮遮遮神惹,吒吒吒怛那,多多多檀那,波波波梵摩……”青年和尚從門檻上移到地上盤腿而坐,雙手合十,開始念起了《佛門日誦》里面的善普咒。(又稱清心咒) …… “師兄!”奶奶糯糯的聲音含滿了數(shù)不盡的委屈。 青年和尚聽到聲音立馬睜開眼睛,在隔門口幾米的地方,除了自己可愛的小師弟之外,還多出來一個人,是個女人。 青年和尚皺起了好看的劍眉,一臉不爽。不是因為那人是個女人,而是因為,她憑什么用手摸小師弟的頭!還一直摸著不放手?他小師弟是別人能摸的嗎? 二話不說,起身就走過去一把抱起小沙彌,這才看清紅通通的眼睛。 這下青年和尚炸了,他舍不得兇一句的小師弟被人弄哭了!怎么得了!于是滿臉陰鷙的盯著唐砂:“你弄哭我?guī)煹芰?。?/br> 就說多半是慣的,唐砂見青年和尚兇狠的想要吃了她的眼神,不由得無奈的笑了笑,脾氣都這么大可咋整好呢? 她也沒否認,直接道:“是我弄哭的沒錯?!?/br> “那就麻煩施主滾出南安寺。如果施主不愿意走,在下不介意送你走?!鼻嗄旰蜕屑又亓怂偷恼Z氣,一看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呀。可她唐砂最不吃的就是這套。 “小伙子戾氣別這么重,來者是客,你師父沒教過你怎么對待客人嗎?” “你弄哭我?guī)煹埽筒皇俏夷先A寺的客人?!鼻嗄昀淅涞?。 哦喲,是個寵師弟的狂魔!和她師兄們一樣。 “那怎么才能原諒我呢?”唐砂問道,唐砂有了個不太地道的主意。 “惹了我?guī)煹艿娜瞬豢稍彛 鼻嗄旰蜕凶ёУ牡馈?/br> 唐砂確定他中二期還沒有過。 “那我把這小沙彌哄開心可好?我有個好東西,他一定會喜歡的?!碧粕罢勁械馈?/br> 一聽到會有自己喜歡的東西,小沙彌就好奇的盯著唐砂不眨眼。 唐砂對著他笑了一下,小沙彌立馬把頭偏過去,看著師兄的側(cè)臉。 青年和尚感受到自家小師弟的注視,立馬把目光從唐砂身上移開,放到手上抱著的師弟身上,眼中凈是疼惜和憐愛。 這一看,他就明白了,小師弟想要那東西,都怪他們太窮,不能買小玩意給小師弟,也不能…… “那你把東西拿出來,若是我家小師弟開心了,就讓你進去參拜。”青年和尚有點不情不愿,要不是真的想要,誰愿意……哼! 唐砂從腰間取下青蘭給自己秀的精美的荷包,里面裝了幾錠銀子,幾張銀票,還有幾顆糖。然后對著小沙彌招了招手。 青年和尚把小沙彌放了下來,他還不信當(dāng)著他的面這女人能做什么。 小沙彌看了眼師兄,見師兄對他點點頭。他才轉(zhuǎn)過身來,朝著唐砂走去。 唐砂等小沙彌走近,蹲下身子,手從披風(fēng)里拿出來,把荷包遞到了他面前。 荷包是粉色的,上面銹了仙鶴,小沙彌眼睛閃閃發(fā)亮,伸出兩只小手捧了過來,這好看。 小沙彌覺得有點重,好奇的問唐砂道:“這個以面裝的戲什么?” 唐砂摸了下小沙彌的腦袋,道:“是閃閃發(fā)光的東西,很漂亮,等jiejie走了再打開好不好?” 小沙彌點了點頭,他很喜歡這個,是自己沒見過的顏色。 小沙彌回到青年和尚身邊,那和尚也看到是個鼓鼓的荷包,看小師弟喜歡的緊一直盯著不轉(zhuǎn)眼,也沒拿過來看里面是什么,想必裝了些香料。 “你進去參拜吧?!焙蜕虚_口道。 “多謝,我此次前來并非參拜,能否請小師傅領(lǐng)我去見你們主持一面?”她現(xiàn)在有絕對的信心拿到僧牒。 和尚打量了她幾眼,主持師兄認識這女人?一看就非富即貴,主持師兄表面看上去一本正經(jīng)、清心寡欲,沒想到,嘖嘖…… “無盡,你去把院子里的柴搬到大去,我?guī)フ抑鞒謳熜?。”和尚對小沙彌道,小沙彌點點頭,把荷包學(xué)著大人的模樣,掛在腰間,轉(zhuǎn)身就屁顛屁顛跑去了院子。 “你隨我來吧?!?/br> 唐砂跟著和尚進了門,寺廟里面不小,彎彎繞繞后來到一個供奉觀音的佛堂。觀音座下,一身披紅袈裟的和尚盤坐在墊子上,敲著木魚念著佛經(jīng),唐砂仔細聽了聽,應(yīng)該是大悲咒。 青年和尚規(guī)規(guī)矩矩的拜了拜觀音,才對道那人道:“師兄,有位姑娘……找你?!闭Z氣說多怪有多怪。 咚咚咚的敲擊聲停了下來,那人站起來拜了拜,然后回過身來,看了眼這平日里從不把佛門規(guī)矩放在眼里的的小師弟。 青年和尚悻悻一笑,嘿嘿,他懂:“師兄,無垢先退下了,你們談。”說完麻溜的出了佛堂。 主持這才仔細大量了下唐砂,對著唐砂行了個佛禮,唐砂自然也笑著回了個。 “不知施主尋無釋何事?” “想求一份僧牒?!碧粕叭鐚嵳f來。 無釋也沒想到她如此直接,便覺得這女子天性直率:“非我寺中之人,不可有?!睙o釋也直接拒絕了。 “為何不可?”唐砂笑著問道。 “方丈定下的規(guī)矩?!睙o釋答道。 “方丈為何會定此規(guī)矩?”唐砂又問。 “有一有二,有牒為僧,僧當(dāng)出世,留與紅塵,佛亦蒙垢?!睙o釋解答道。 “無釋大師,你認為佛的目的是什么?”唐砂換了個方向問道。 “普渡眾生?!?/br> “如何普渡?” “以佛感化之,念佛時,即心生佛時。心中有佛,便不覺苦難。” “那在你心里,是佛重要還是眾生重要?”唐砂繼續(xù)問道。 “有佛有眾生?!睙o釋答。 唐砂聽了這個答案,笑了笑:“大師,我聽說過一句話,菩提屬于眾生,若無眾生,一切菩薩終不能成為無上正覺。您覺得可有理?” 無釋沒有說話,唐砂接著道:“大師剛才說,佛法感化,心中有佛,遍不覺苦難。可大師,很多心中有佛,在苦海掙扎的人,祈求佛帶他們逃離的時候,佛在何處?佛家之人同樣說自己悲憫眾生,可也只是在佛祖坐下求佛誦經(jīng)。大師,你不入世,不知眾生苦,如何悲憫?今有一人,無父無母,無籍孤生二十載,欲投軍護天下黎明,可謂大義?心中有佛,成就大義,佛亦生光!” 無釋怔怔的在原地,不知眾生苦,如何悲憫眾生?不入紅塵如何出塵,其實他自己也只是眾生中的一個,眾生皆有苦,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生、老、病、死,五陰熾盛。自己其實也在這八苦中掙扎。 “主持可愿贈我僧牒?”唐砂追問道。 “我愿,可方丈之法不可廢,姑娘可以去請示一下方丈?!睙o釋給了唐砂一個苦笑不得的答案。 不下點狠料,不行了。 “大師可知無盡那個小沙彌?” 無釋又是一愣,然后點點頭。 “你們?yōu)楹谓兴吣敲撮L的階梯?” 無釋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小師弟,身體天生氣虛,夏日懼熱,冬日畏寒,極易染病。掃石階是為了小師弟的身體?!?/br> 唐砂了然點點頭,難怪如此憐惜他:“可我看他穿的不是特別暖和。” “冬日會給小師弟飲酒,軟筋避寒?!?/br> “那小沙彌好像挺喜歡我的荷包,我就送給他了?!碧粕靶睦镩_始打著小算盤。 無釋有些無奈,小師弟喜歡他們自然誰也不會去拿回來。 “我回贈姑娘一串佛珠可行?”無釋問道。 唐砂做出思索的模樣,然后隨意道:“沒事,反正里面就我?guī)砭璧牡膸装賰上慊疱X,小錢,佛珠,可以,拿來吧!” 無釋此刻的表情可謂是好不精彩,幾百兩銀子,他又如何拿得出?拿出幾十兩都難。 “姑娘可以取回銀票。” “本姑娘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茨切∩硰浵矚g的緊,算了算了。”唐砂小手一揮,弄得無釋極其為難。 “哎,施主隨我來吧。既然施主有了功德,佛祖定愿成全姑娘大義?!苯K日佛前受教化,不敵世人多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