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焚心以火(3)
那乞丐也沒想到這看起來瘦瘦小小的青年力氣這么大。 唐砂抽了抽嘴角,有點想笑。這場面怎么就這么詭異呢。 元芳真可愛,那乞丐一臉蒙逼的樣子也有點可愛。 小團子不太老實,用嘴巴輕輕咬著唐砂的褲腿。 唐砂一把把它提起來,抱在了懷里。這荒郊野外的,把這小團子扔在這里也不好。 于是理直氣壯的把團子抱上了馬車。 墨傳香是益州人,雖然回去的次數(shù)不多,但也見過這小玩意,驚異道:“這里怎么會有貓熊?” “鬼知道?!碧粕奥柭柤?。 小團子上了馬車,直接撲上了唐砂的棉被,在上面打滾,揮動短小的四肢,好不蠢萌。 放下小團子,唐砂正準備叫元芳出發(fā)。 這一回頭……元芳居然還抱著那乞丐。這公主抱著實辣眼睛。 唐砂有些看不過去了,走上前去對乞丐道:“我家元芳懷里舒服嗎?” 那乞丐還認真的感受了一下,對著唐砂點了點頭。 唐砂:……不懂? 元芳倒是懂了,快速的把那乞丐放了下來。這乞丐身上雖看著臟兮兮的,卻沒有一絲異味。 乞丐站下來后,唐砂才發(fā)現(xiàn),這乞丐居然身得這般高挑,難怪那么重。 “這團子我?guī)湍阕チ?,你走吧?!碧粕暗昧吮阋诉€賣乖。 “哦”乞丐低下頭,垂下了眼簾,撇了撇嘴。那姿態(tài)好像唐砂欺負了他似的。 “芳兒,走了?!?/br> 元芳笑了笑點點頭。 唐砂走向馬兒,她還不信搞不定這玩意! 元芳則是回了馬車前。 元芳駕馬先行,可唐砂舉起馬鞭的手,始終沒落下去。 唐砂低頭看了眼已經(jīng)站在她和馬前旁邊,雙目祈求盯著她的乞丐:“何事?” “這附近沒歇腳的地,我腳疼?!闭f著,直接提起了褲腿,露出了腿上一條皮開rou綻的傷疤。 唐砂覺得若是她不做點什么,下一秒這個乞丐就能哭出來。 剛才怎么沒見他喊疼? “上馬!”反正一個也是拖油瓶,兩個也是拖油瓶,自己也算得上拖油瓶,也沒差。 乞丐得了肯定,眼前一亮,矯健的跨上了唐砂的馬,貼在唐砂身后。 “呵呵,小兄弟還挺靈活哈?!?/br> “我不叫小兄弟,叫我子廉便好。” “還是狗蛋好聽?!碧粕白匝宰哉Z道。 這乞丐不是易了容的卿政還是何人? 唐砂騎馬不敢騎太快,雖然騎得慢,身后之人卻伸手環(huán)住了她的腰,身體緊緊貼著她的后背。 卿政的動作讓唐砂覺得很有壓迫感,渾身不自在。 “能把手拿開嗎?”唐砂語氣開始有些不好。 卿政聽了反而抱緊了些,貼著唐砂耳朵喃喃委屈道:“我沒騎過馬,怕掉下去。” 唐砂氣笑了:“你幾歲了?” “二十六。”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莫名有些勾人。 “我還以為你是毛都沒長齊的年紀呢。”唐砂強忍住把人扔下馬的沖動。 “長齊了的,我可以給你看看,都是男人嘛?!?/br> 唐砂:…… 若唐砂回頭,定能看到卿政眼里滿滿的戲謔。 “你知道我爹干什么的嗎?”唐砂嘴角勾出一抹邪笑。 “不知?!?/br> “凈身師?!?/br> 卿政感覺某個地方一陣發(fā)涼,然后突然就笑了,若是一般的女子怕早就面紅耳赤,不知所以了,他家小明果然……沒臉沒皮,不知羞恥,好喜歡。 “看來你很喜歡這個行業(yè),哪天把你介紹給我爹認識認識?!碧粕肮室獾馈?/br> 沒想到卿政用下巴在她腦邊蹭了蹭,答了句:“好呀?!币娫栏复笕藛??不過他記得小明沒有爹娘。 唐砂沒轍了,沒辦法,她很清楚,這種沒臉沒皮的人,說什么對他來說都是廢話。因為她自己就是。 一路上唐砂也沒再說話,她總覺得這個叫子廉的,給里給氣的。 前面的元芳總覺得少了點動靜,于是探頭往馬車后看了看。 只見后面空空如也,那還有什么唐砂。 他又看了看另外一邊,依舊如此。 “吁~”元芳直接停下了馬車。 墨傳香在馬車里逗弄小團子,不亦樂乎。馬車突然停下,墨傳香和團子都齊齊的盯著車簾外。 “出了何事?”墨傳香試探的問道。 “公子沒跟上來,我想等公子?!痹蓟氐?。 “沒事,你家公子也不像個會走丟的人?!?/br> 元芳點點頭,表示肯定。 …… 此時那位傳說不會走丟的公子,正被人蒙著腦袋,五花大綁,扔在車上,運往未知的地方。 唐砂心里已經(jīng)問候了卿政祖宗十八代。 他說他要喝水,唐砂哪有水?問他要不要酒,他說他一杯倒。 唐砂立刻放棄了這個打算,鬼知道給這玩意喝了酒會不會撒酒瘋。 又拗不過他,這時恰好看到不遠處有家農(nóng)戶,于是騎著馬就過去了。 然后她也喝了兩口,于是成功的上了這輛車?;燠E江湖這么多年,沒想到居然著了道。是因為安逸生活享受太久,腦子都給泡朽了。 現(xiàn)在想起那農(nóng)戶門外荒廢的田地,和家里奢侈的擺設。簡直就是明晃晃的人販子。 想把自己按在地上來回碾壓。 “別怕,我護著你?!?/br> 唐砂身旁的卿政開口了,安撫唐砂道。 “呵呵,護你大爺!”唐砂真的是不吐不快,這一懟出來舒服多了。 “我大爺沒被抓?!?/br> 唐砂:……呵呵,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腦子有??!自身難保還說護她。 馬車上應該不止他們兩個人,只是那些人格外安靜,不知是不是藥效還沒過。 作為江湖,卿政一直都知道那家干這行已經(jīng)二十幾年了,在江湖還有些名氣。但他并沒有阻止唐砂喝下。 只有這樣才能有更多相處機會嘛! 也不知道這次他們會被送到……哪個教派。 馬車行了很久,唐砂難受得臉色發(fā)白,強忍著嘔吐的沖動。 “小明?你怎么了?”卿政似乎覺得唐砂有點不對勁。 唐砂表示不想說話,還有,他怎么知道她名字? 唐砂想了一下就直接放棄了,反正她也沒啥可圖的。 沒聽到預想中的聲音,卿政扯斷繩子,抽出手來,拿下頭上的黑布罩。 車里面有五六個人,都昏迷不醒,此時唐砂靠在車壁山一動不動。 這時馬車像是壓過一塊大石,劇烈的顛簸了一下,唐砂身體慣性倒下。 唐砂本以為會直接磕在馬車上,可只覺一股大力拖住了自己的肩膀和背,使得她沒倒得下去。 隨之背上一陣暖烘烘的,這股暖氣一直從背蔓延至了全身,平息了翻涌的胃部。 頭上的黑色布罩也被人扯了下來,唐砂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適應了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黑了。 這是一輛半封閉的馬車。馬車的后方是一排鐵欄,有點像……拖牲畜的。 接著投進來的點點微光,唐砂看見了馬車上的其它東倒西歪的人。 以及坐在旁邊,扶著她的……子廉。 “你沒被綁?”唐砂嚴重懷疑這人是同伙! “噓~他們沒綁緊?!鼻湔÷暥Z道。 唐砂縮了縮腦袋,大哥,說話能別靠這么近嗎? 說完主動給唐砂解了綁。 唐砂活動了一下僵硬而麻木的手臂,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用摸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東西都沒了。包括她的匕首。 唐砂移到鐵欄桿旁,是實心的,上手搖了搖,很穩(wěn)。于是只得先盡量的看了看周邊的環(huán)境。 這是一條上山的路。 卿政也湊過來觀望,他自然認得這是哪。這里的那個女人,比他瘋多了。 快到了。 果然,下一刻馬車就停住了。 只聽馬車前有人遠遠問道:“來者何人?” 一個明顯更近的聲音答道:“送豬的?!?/br> 然后就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至少四五個人。 唐砂立刻黑布袋子套在了卿政的頭上,也把自己的籠上:“配合點?!?/br> 說完唐砂把手背在背后,套上繩子,躺了下去。 卿政也配合的昏倒在了,頭枕著唐砂的小腹。 唐砂:……特么是沒地方躺了是吧? 腳步臨近身前,透過黑布唐砂看到了點點火光。 火光來回移動了幾圈,然后一聲音道:“幾個?” “七個?!?/br> “打開我看看。” “好嘞!”一陣金屬的碰撞聲后,哐的一聲,鐵欄桿被抽了起來。 那檢查的人似乎也沒瞧仔細,用火把繞了一圈便放下來鐵欄桿。 “一個五兩,三十兩,不多不少,你點點?!?/br> “嗯……不用不用,信得過各位英雄,那在下先走了?”男子討好回道。 “嗯,去吧?!?/br> 唐砂聽出這是今天給他們水喝的男人。 隨后又是一陣腳步聲后,馬車繼續(xù)緩緩前行。 原來他們一個只值五兩銀子,而且七個人是尼瑪三十兩? 沒了火光,唐砂又把頭罩取了下來。 “起來。”唐砂無奈道。 卿政戀戀不舍的坐起了身:“以前一直露宿街頭,從來沒聽過這么好的枕頭?!?/br> 唐砂:……呵呵,她現(xiàn)在沒啥斗嘴的心情。 唐砂輕輕的抬了一下那鐵欄桿,沒想到居然沒再鎖起來。 又看了看周圍,無人跟隨。 唐砂一點點抬起欄桿,盡量不發(fā)出聲音,知道她從下面挪了出來,一手拖住鐵欄桿,一手扣住馬車一邊,雙腳抵住馬車后沿,腰部用力,用腳尖站了起來。 卿政直接雙腿扣住馬車邊緣,然后唐砂也沒看清他怎么用的力,只覺得利落,就同唐砂一樣,腳后跟空懸,立在了鐵欄桿外。 又慢慢放下欄桿,看了看周圍,高處有巡邏之人。 馬車開進了一片陰影,唐砂借此跳下了馬車融入了陰影。 好在穿得玄色的衣服。 唐砂絕不是想救馬車上那幾個昏迷的人,她只是想去看看而已,反正也不好出去是吧。 到處看看也好尋找機會。 唐砂這樣想著,偷偷的跟了上去。 這群人統(tǒng)一著裝,看著有組織有紀律。路上唐砂直接打昏了兩個人,換了身衣服。 唐砂換衣服的時候,卿政看著唐砂里面那件雪蠶衣,眼神閃過一絲冷意。 若他記得不錯,葉懸淵也有一套,丑死了。 他們換了衣服,得了令牌,一路跟著進了一個山洞。 此地依山而建,雖然不是富麗堂皇,但是地理位置極其優(yōu)越。 唐砂比那些人后進山洞,沒想到山洞里岔路極多,于是順利跟丟了。 唐砂開始在山洞里面亂竄,卿政就跟在唐砂身后,陪著她轉來轉去,不亦樂乎。 直到他們走到一條路絕路。這條路突然斷開,唐砂沒注意一腳踩空。 跟在她身后的卿政心漏了一排,一把把唐砂拉了回來,動作快得留下了殘影。 “艸!”唐砂喘著粗氣,她覺得自己最近老說臟話。 “謝謝?!?/br> 下面漆黑一片,不知道有多深。前一刻她還在嫌棄別人,下一刻他就變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世事難料。 “要是你掉下去了,我就陪你跳下去?!焙诎抵?,卿政盯著唐砂,聽起來像是開玩笑,又像很認真。 “應該的應該的。”唐砂客氣回道。 卿政:…… 他家小明,果然撩不動。 唐砂注意著腳下,抬頭往上看了看,是夜晚天空獨特的顏色,這種顏色呈現(xiàn)出一個不規(guī)則的圓。 看來,這里是一個天坑。 今晚格外的冷,唐砂雖一直在走動,手和腳也有些發(fā)涼。 “往回走吧,這里灌風?!眲偛旁诶√粕笆值臅r候,卿政就感覺她的手格外涼。 “走吧?!碧粕盎亓司洌@子廉其實也不是那么煩人,那些行為可能……只是缺愛吧。 她們正打算回頭,天坑里突然亮起火光,開始比較微弱,沒過片刻,便亮得如同白晝。 唐砂放棄了離開的打算,回頭蹲在邊緣,看向下方。 下面是一塊平坦的圓形空地,四周被墻壁圍繞形狀如同錐形。空地半徑可能有十幾米。 他們的所處的通道口離地面六七米。 這整個天坑,很空曠,只在地面中央豎起了一座鐵架。鐵架上,釘著一個人,是個男人。 這人身上有八根巨大的鐵釘,雙肩,雙掌,大腿小腿,都要被鐵釘穿透,鐵釘與后面的鐵樁相接,把人死死固定在了上面。 頭發(fā)有些散亂,垂著腦袋看不清臉。只知道此人著了一身白衣,可惜被染紅了一半。 血順著他的衣擺,滴在了地上,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出黑色。 唐砂他們正對此人正面,所以他們看不清此時走到那男人面前的那個女人的臉,看背影算得上是個美人。 女人似乎身份不一般,身后跟著幾個人,表現(xiàn)得極為恭敬。 似乎察覺到有人前來,那男人緩緩的抬起了頭,臉上出奇的一塵不染,很干凈。 他扯動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笑里包含了無奈,痛心,還有一如既往的溫柔與包容。 “師妹……好久不見?!甭曇舾蓾硢?,卻淡出了塵。 唐砂瞳孔猛的一縮。這人……不是陳旋嗎? 雖說那晚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他這種特殊的說話語調卻給唐砂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出塵飄渺,沒太大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