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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清漓在線閱讀 - 【清漓】(1)

【清漓】(1)

    作者:此生為了美

    2021年2月27日

    字?jǐn)?shù):10516

    第一章

    時值盛夏,雖未時已過,可日頭依舊毒辣,我頂著斗笠站在人群之外,努力

    伸長了脖子,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遠(yuǎn)處山頂上的登仙臺。雖目力尚可及,卻還是失了

    幾分顏色。

    登仙臺位于鳳臨山頂,傳言是通神之地。平日里根本無人問津,如今卻被里

    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原本修為高深的大能者自然可以離得更近,看的

    也更為真著。

    雖說我年僅十六,可體內(nèi)已結(jié)成金丹,算是到了那煉氣化神的境界,應(yīng)她囑

    咐,只得被迫和一群旋照,筑基的年輕后學(xué)擠在一起。

    這些同齡者還未因艱苦的修行而甩開蓬勃的朝氣,與那些年邁的大能不同,

    除我之外臉上都掛著難以言喻得到興奮。而某些人為了看的更遠(yuǎn),竟早早攀上了

    四周高聳入云的蒼竹,微風(fēng)拂過,搖搖擺擺,如同一群等著摘桃的獼猴。

    人群雖然擁擠,但尚顯安靜,可不知道哪里突然冒出了一聲女孩的嬌嗔,

    「是誰摸我!」瞬時便引來一陣哄笑,毛頭小子們紛紛起哄,叫囂著各種玩笑。

    直到另一人在人群中大喊,「對,是哪個餓死鬼,就算想雙修,也得分時候

    不是。」

    這下終于把周遭沉悶的氣氛推向了頂端。

    這時前方靠近山邊處突然憑空漲出一尊鶴發(fā)白須的巨大幻影,三丈來高,面

    朝人群,怒目而視,音若洪鐘,聲如炸雷,「靜!」

    年輕后學(xué)立刻收聲埋下頭,我并不認(rèn)識這老人,但看著氣勢和撲面而來的靈

    威,恐怕已經(jīng)有了空冥的境界,估計是位掌門級別的大人物。

    拋開旋照,筑基不談,靈寂入金丹已經(jīng)著實不易,而之后的元嬰,空冥更是

    難比登天。不知有多少人守著腹中那枚金丹直到精氣耗盡也未能踏入元嬰,分出

    元神,移出神念來。

    不過如此場面也多虧了有如此仙家壓陣,不然還不知道會鬧出什么亂子。老

    者元神幻影散去,大家又陷入了長久的沉寂。

    后學(xué)們自然不明白此事對于那些修行百年的大能者意味著什么,也無法想象

    自己將要見證什么。

    「來了,來了!」不知又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聲,像是滾油中的一滴沸水,

    頓時炸開了鍋,原本安靜的有些死寂的人群再次sao動了起來。一陣「咻咻」聲后,

    大能者紛紛祭出法寶,拔地而起,朝著鳳臨山而去,高高低低騰于半空,深怕自

    己錯過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而修為不足者便立刻涌上前去,拼命擠在懸崖的圍欄邊。

    我也偷偷在人群中催動風(fēng)勢稍稍抬高了身體,反正原本就站在最后,而大家

    的目光也都死死的鎖在前方那一點上,并不會引來什么注意。

    抬眼一看,登仙臺前那九十九階紫玉臺階前剎那間多出了一個白衣女子。女

    子身著一襲振袖披肩長裙,純白如雪,發(fā)髻下青絲如九天銀河灑于身后,直垂腰

    間。

    陣風(fēng)拂過,先帶起了腰上系著的青色絲絳,接連又吹起那披背的發(fā)絲,卻露

    出背后金線繡制的兩枚古體字來,「清漓」

    我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垂眼看了看自己腰間那條纏著半塊玉玦相同樣式

    的絲絳,心想該來的還是來了。

    人群完全陷入了瘋狂,有人彷佛身邊的人都不認(rèn)識字,不住大喊,「是清漓

    上人,是她,她真的來了!」

    這時便有人借勢打斷他,「還上人,幾百年了,有幾人敢站上這登仙臺,要

    叫清漓上仙才是?!?/br>
    「上仙?!刮铱粗鞘煜さ谋秤?,心里默念了幾遍。

    女子從頭至尾都未回頭去看吵鬧的眾人,只是仰頭看向了登仙臺,隨后突然

    邁步,踏上了臺階,當(dāng)?shù)谝徊讲认潞?,眾人便立刻鴉雀無聲。

    天氣似乎并沒有因為眾人的群情激昂和那一抹純白緩緩登臺而有所收斂,日

    頭依舊毒辣,涼風(fēng)從山間似有似無,毫無章法的裹著山間青澀的香草氣穿過人群。

    所有人都死死盯著清漓一步一步的拾階而上。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極慢,配合著天氣反而有了幾分難得的安寧??蛇@安寧卻

    讓我開始變得惶惶不安,不然算了吧,又何必非要做什么上仙。

    可那倩影卻依然不急不緩卻又毫不猶豫的朝著登仙臺走去。

    九十九階一氣合成,當(dāng)她左腳終于踏上了登仙臺之時,天空猛然間被人換了

    幕布。如潑墨般沉重壓抑的黑云從天邊一角瞬時侵襲開來,以rou眼可見速度鋪滿

    整個天空。直到女子完全站上了登仙臺,天空也徹底變了臉色,厚重的云層夾雜

    時有時無的紫電雷光,閃著極其不祥的光暈。

    我第一次看那黑云能垂的如此之低,簡直要貼在臉上。原先焦

    熱的空氣很快

    就變的濕潤而凝重,彷佛每呼吸一口都在承受著不知名的壓力。

    原先因激動而聚攏的人群開始默契的緩緩后退。御器而起的道者們也都各自

    尋了山頭,緩緩降了下來,大家似乎都明白將會發(fā)生什么。

    女子只在踏完臺階后短暫停頓了片刻,緊接著便抬步邁向登仙臺正中央的陰

    陽雙魚臺,而隨著她的接近,云層里的光電也變得越發(fā)活躍。甚至開始發(fā)出威嚇

    般的低鳴。

    離雙魚臺兩丈左右,她點點腳尖,輕輕躍起,直接落在了雙魚臺中央。雙腳

    和臺面相觸,彷佛踩中了可怕的機(jī)關(guān)一般。頭頂?shù)脑茖涌焖儆縿悠饋恚徊ㄒ徊?/br>
    如海嘯卷起巨浪拍打在堅石上,發(fā)出彷佛來自遠(yuǎn)古洪荒的猛獸嘶吼。

    無數(shù)青紫色的電紋亦如游龍,銜著雷珠在云層中時隱時現(xiàn),穿梭游弋。

    「轟!」的一聲滔天巨響,在女子頭頂徹底炸開。

    「?。 怪車锏娜巳豪镉袔孜恍逓樯袦\的弟子跟著喊叫起來,隨后便睜大

    雙眼癱軟在地。

    「坐定!護(hù)住心脈?!挂晃灰堰^中年的金丹尊者大聲呵道,接著便原地坐下。

    眾人紛紛效仿也跟著盤腿坐了下來,閉起雙眼,凝神靜氣,以護(hù)心神。

    而遠(yuǎn)處各個山頭的大能者早已面朝鳳臨山飄坐在了半空中。原本像是看熱鬧

    的人群轉(zhuǎn)眼便成了某種信仰般的朝拜。

    我遠(yuǎn)遠(yuǎn)站在人后,大家都坐下,視野倒是好了不少。剛剛那聲雷響倒是并未

    震懾到元神心脈,但整個五臟六腑都似乎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無論如何,我得看著她,不能閉眼,我暗自叫著勁。

    炸雷之后,云勢由四周開始往中間匯聚,逐漸形成了一個深不可測的云眼,

    雙魚臺上的清漓緩緩抬頭,看著云眼,似乎也在等待。

    陡然間,云眼里射出一道金光光柱,光柱之上隱約有真龍伴隨著紫電環(huán)繞飛

    舞,徑直朝女子頭頂壓了下來。

    女子終于開始有了動作,她抬起左手伸出食指和尾指,擺動起手訣。猛然間

    全身白光大盛,體內(nèi)靈炁迸發(fā),衣袖裙擺和那一頭秀麗的青絲無風(fēng)而起,肆意飛

    舞。白光呈半球籠罩全身,逐漸擴(kuò)大,隨著右手抬起握緊左手,一齊加入手訣后,

    白光膨脹的速度立馬加快了不止一倍,很快就將整個登仙臺都籠罩住了。

    金柱和白光與半空之中碰撞在了一起,天空的云勢轉(zhuǎn)而就亂起起來,無數(shù)炸

    雷也接連響起。山間的微風(fēng)成了橫掃一切的可怕勁風(fēng),直接壓倒了一排排的蒼竹,

    慘叫聲接連傳來,定力不夠者不是被風(fēng)卷走,就是被這天地間較量的靈威震的口

    吐鮮血。

    雖然離得很遠(yuǎn),但我已經(jīng)有些站不住了,半跪在地上,雙手捂著腦袋。不知

    為何,從金白二光相觸之時開始,我的頭就痛的厲害,別人都是身體承受不住。

    而我卻偏偏是頭痛欲裂,好像有無數(shù)的人在我腦中說話,咆哮,嘶喊。那種彷佛

    跨越了好幾個境界之外的巨大壓迫彷佛就在我的腦中沖撞奮戰(zhàn)。

    而尖銳的耳鳴聲似乎要刺穿耳膜,我大口喘著氣,緊緊按住太陽xue,似乎只

    要稍稍松勁,那些異響和沖擊就會打開我的天靈蓋鉆出來。

    雖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心里那股空洞洞的,摸不著底的可怕預(yù)感卻越發(fā)

    強烈,要出事了,肯定要出事了。

    不知從哪里來的恐懼,遺憾,擔(dān)憂,各種莫名的情緒隨著頭部的劇痛全都扎

    進(jìn)了我的心里,最后匯聚成了一種情緒,那就是不安,強烈的不安。

    我拼命掙扎著抬頭看了眼登仙臺,原本被白光籠罩的登仙臺此刻已經(jīng)被金柱

    覆蓋,石磚玉珠彷佛活了過來,原地震動個不停。那強盛的白光只這短短的功夫

    就被金柱擠壓成了一個圓球,眼看就要被完全吞噬了。

    「不行,不行!」我徹底慌了神,可卻連站都站不起來。半趴著身體想要擠

    開前面七倒八歪的人群往登仙臺的方向靠近。

    「勿動!」心里猛然震了一下,那不帶絲毫感情卻異常熟悉的聲音如往常那

    樣直傳心底。頭痛雖未減輕,可心里的不安卻開始慢慢褪去了。我看著登仙臺的

    方向,沒有再往前一步。白光逐漸被金光包裹,攜電裹雷已然凝成了一點。天空

    的雷鳴和云層的涌動在這時達(dá)到了頂峰,彷佛是在炫耀著一場久違的勝利。但我

    知道它還沒贏,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知道,但我就是知道。

    果不其然,那裹著白光的金殼出現(xiàn)了一條裂縫。白光滲出一線,轉(zhuǎn)而便以十

    倍百倍的速度膨脹開來,由雙魚臺為圓點,瞬間覆蓋了整片山脈。天空的黑云在

    白光氣勢如虹的洗滌下節(jié)節(jié)退散,可白光之勢卻未減弱,一直衍生到了天邊,所

    到之處,如春風(fēng)拂面,讓人心曠神怡。那些被剛剛靈威所傷之人也逐漸恢復(fù)了神

    智,大家站起身,紛紛活動著身體,有些茫然的看著四周。

    而那白光到達(dá)天邊后快速的往回收攏,眾人目光追隨,直到光球重新回到登

    仙臺。這才驚奇的發(fā)現(xiàn),此時的登仙臺早已不是剛剛那冷清的樣子。

    無數(shù)的珍禽異獸,奇花異草不知從何處而來,擠滿了整個山頭,只留出中間

    雙魚臺的位置。在這高山環(huán)繞之中,彷佛突然多了一處天宮的后花園。再等大家

    搜索雙魚臺中間的倩影之時,光球卻已然帶著那個模糊的身影徹底消失了,就如

    同她來時一樣沒有絲毫痕跡。

    天空變得湛藍(lán),一道五彩飛虹劃破天際,四周鳥語花香,天地萬物在這片刻

    之間彷佛春回大地,美若化境。

    頭部的陣痛已經(jīng)消失,神識恢復(fù)之際,我隱約聽見腦中回響了一個聲音,四

    個字。

    「切莫食言!」

    還未等我仔細(xì)分辨,人群中就迸發(fā)出了一陣陣的歡呼,剛剛的那位老者背手

    立于天空之上,看著湛藍(lán)的青天,聲音悠長而欣慰。

    「正道不敗,天理長存!」隨后便帶著眾人緩緩離去。

    我深深呼了口氣,結(jié)束了?她贏了?環(huán)顧四周,年輕一輩皆陶醉在著靈炁撲

    面,山清水秀之中。

    看來她真的贏了,化神境,離太虛羽化也只有一步之遙了。可若有朝一日,

    她真的羽化升仙,那我又該何去何從呢。

    不過也難怪那老者會如此欣慰,相傳已經(jīng)三百年了,她還是第一個遁入化神

    境,擁有通天徹地大神通的修仙之人。

    幼年讀太清本紀(jì),里面曾經(jīng)記載過,曾幾何時,天地間靈炁匱乏,雖少有修

    仙之人,卻不乏有天賦異稟者得萬物造化,仙家相助,成就太虛大乘境界。而相

    傳當(dāng)初九霄雷劫也只在羽化渡劫之時才會出現(xiàn),修仙之人雖難以提升修為倒也能

    潛心修行,安然度日。

    可三百年前,神魔之爭達(dá)到空前的激烈,如今說書人口中最為出彩的仙侶夫

    妻風(fēng)寧與禾洛就是在這鳳臨山頂大戰(zhàn)魔君,那一戰(zhàn)壯烈程度,在書中只用了十六

    個字,移山平海,斗轉(zhuǎn)星移,天地變換,神鬼皆寂。

    這場大戰(zhàn)不知打了多久,最后風(fēng)寧和禾洛以rou身盡毀的代價,徹底擊殺了魔

    君。而蒼穹之上也被三人擊穿了一個巨大的孔洞,于是靈炁外泄,散入人間。從

    此之后,人間徹底進(jìn)入修仙期,因靈炁充裕,即使資質(zhì)平平者也能輕松進(jìn)入旋照,

    少有天賦肯下苦心之人便可邁入筑基。

    于是自那以后遍地都是修仙欲求永生羽化之人,此為亂天道之事自然要付出

    極大的代價。原本渡劫羽化的雷劫從結(jié)丹時便開始便頻頻落下,一不小心便會喪

    命當(dāng)場,一時間能有幸入金丹者都寥寥無幾,靈寂修為的后學(xué)者們,欲結(jié)金丹,

    先問天雷也成了他們心里最恐懼的事,更別說之后還有元嬰和空冥。

    那九霄神雷可不會管你是否修為尚淺,雷劫之下眾生平等。若無天相護(hù)佑,

    或是高人相助,神魂俱滅便不足為奇。

    至此,雖人間靈炁豐饒,但修為大成者卻變得鳳毛麟角,每年死于雷劫下的

    后學(xué)者不計其數(shù),而三百年間竟無一人突破化神境,各個門派雖絞盡腦汁,卻終

    是難以抵擋天威。

    直到百年前,修行者發(fā)現(xiàn),陰陽平衡之人渡劫更為安全,于是所謂陰陽雙修

    法門開始逐漸興起,但這法門究竟為何,又如何修煉,其實并沒有太多人知道。

    大多人一知半解,最后說是雙修不過只是茍合。

    而雙修之法被妖魔道借用之后,完全變成了另一個模樣??蛇@迥異yin穢的修

    煉方式卻在近些年讓魔道有了力壓正道之勢。那老者想必是正道翹楚,盼星星盼

    月亮終于盼來了這位清漓上仙。

    只是他根本不明白,這位清漓上仙根本不在乎人間之事,而她到底在乎什么,

    就連我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

    就在這時,一陣不和諧的jian笑傳入了余下眾人的耳中。

    「險勝上天,值得慶賀,倒為何走了,我還想與這位清漓上仙攀談攀談,結(jié)

    結(jié)道緣呢,真是可惜啊?!?/br>
    眾人扭頭一看,身后不知從哪冒出一位男子來,身著黑色大氅,身形瘦削,

    眼角細(xì)長,一對老鼠眼滴溜亂轉(zhuǎn),看著就一臉的不善。

    「閣下是何人,言語還請自重,口吐狂言,就不怕惹禍上身?」不知道來者

    深淺,一位身著玄字道袍的金丹尊者走到眾人前,厲聲喊道。

    「惹禍上身?我不過是愛慕上仙大人,欲一結(jié)雙修之情,這不是人之常情,

    難道這也有罪?!鼓凶有笨恐鴺涓?,越說越來勁。

    「自古正邪不兩立,你若一再侵犯上仙威儀,休怪我們出手!」

    「哈哈哈哈!就憑你們?我乃是地玄閣左護(hù)法,魔使血無痕。」男子立起身

    子,抬起手指虛空轉(zhuǎn)了個圈,兩個閃著銀光的月輪從陰影中現(xiàn)形,在身體兩側(cè)旋

    轉(zhuǎn)起來,月輪上還不住的往下滴著粘稠的黑液。

    「你們自詡正道,不過就是掛著人皮。明里道貌岸然,背地里還不是到處想

    著找年輕的修道女子假借雙修之名茍合,前些年你們天玄山的大師兄逼迫師妹雙

    修置其殞命的惡事難道也是我魔道之人所為。切,要我說在你們心里,哪個不想

    和這位清漓上仙親近,嘴上倒是尊敬,不過是假仁假義。哪像我們魔教,心口合

    一,就算找人雙修也不必讓人丟了性命不是?正道,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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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自知上仙不參與正魔之爭,故而才敢在此瘋言瘋語,滿嘴胡言,我

    看你就是找死,今日我就要為民除害?!菇鸬ぷ鹫呷虩o可忍,抽出長劍,起了架

    勢。

    男子慢步上前,可金丹尊者卻止住了步子,因為男子的背后顯出了元神。眾

    人心里都不免一驚,這人雖其貌不揚,居然有元嬰修為。而余下的眾人皆是后學(xué),

    此時出手,就算合力也是勝算渺茫。

    男子似乎看穿了眾人的心思,冷笑了一聲,繼續(xù)言道,「上仙化神,正魔休

    戰(zhàn),本想事后采幾枚新鮮水嫩的正道女子回去補補,卻碰上你們這些渾人,你們

    口口聲聲喊著清漓上仙,可據(jù)我所知,她是正是魔還未有定論吧。如你所言,這

    些年正魔交鋒,她可從未出現(xiàn)過。年紀(jì)輕輕就能如此驚天修為,用你們正道修法

    怕是毫無可能,我看她必然是我魔道中人,用我魔道雙修之法,夜夜吸取男子精

    氣。在下雖修為尚淺,倒也愿意獻(xiàn)上這rou軀,供上仙享用!我也順便一解夙愿,

    嘗嘗這天下絕色的味道,哈哈?!?/br>
    「畜生,你給我閉嘴!」我實在忍無可忍,擠開眾人,沖到他的面前,祭出

    劍氣,迎面砍下。眾人驚呼之下,湛藍(lán)色的劍刃砸在他的頭顱之上,飄起一陣青

    煙,碎于無形。

    男子皺眉看了我一眼,提起鼻子聞了聞,隨后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無比猖狂。

    「我說小屁孩,你這可是讓大人我開了眼界了,年紀(jì)輕輕有金丹修為,算是

    天之驕子了,可這金丹劍氣居然只有筑基的威力。你這正道修法倒是別樹一幟啊。

    算了,你這樣活著也是累贅,我送你一程?!?/br>
    說完他輕抬手指,兩柄月輪交錯而起,生于半空,朝著我的后背就劈了下來。

    「道友,當(dāng)心!」金丹尊者疾呼,提劍上前,那月輪似乎有意識,其中一個

    直奔尊者面門而去,另一個便砸在我的背心。

    眼下我躲也躲不開,索性不管了,心想,我那劍氣沒用,符咒法術(shù)估計也是

    白搭。

    于是我照著他那惹人厭的臉,甩開膀子一拳砸了上去,于此同時,那月輪也

    落在了我身上,我只覺得后背一熱,并無其他感覺,月輪猛烈的旋轉(zhuǎn)著,最后一

    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后,直接就被彈飛了。

    而男子被我這突如其來的一拳直接砸飛了出去,撞在了樹上,目瞪口呆的看

    著我。我伸手撓了撓后背,看了眼眾人,都是張大了嘴巴。我不知道他們是驚訝

    于月輪被我彈開,還是我用拳頭揍了一個元嬰大魔。

    男子收起了剛剛不羈的表情,面露兇光,「倒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神通都有人

    修煉。小子,算我小看你了?!?/br>
    他抬手掐起手訣,兩柄月輪合二為一,又漲大了一倍有余,飛到我身前,猛

    然張開,將我套入其中又合上。月輪中的鋒刃快速旋轉(zhuǎn),擦著我的身體,一點點

    的試圖扎進(jìn)我的rou里。

    我努力掙扎了半天,根本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連手訣都掐不了。

    男子咬著牙走到我面前,一腳將我踢翻在地,我前胸抵住月輪的利齒,雖然

    并沒破身,但身體卻越發(fā)熱起來。這樣下去,就算這些利刃傷不了我,可我也無

    還手之力啊。

    男子一腳踩在我的背上,伸手右手,一陣陰綠的火光之后,露出的一只巨大

    的鬼爪,黑漆漆的滴著令人作嘔的粘液。

    「小子,別高興太早了,看我怎么一點點撬開你的龜殼,撕開你的肺,掏出

    你的心,捏碎你的金丹!」

    金丹尊者握緊劍,招呼著眾人,「小兄弟,我們來救你!」說完便帶頭沖了

    上來。

    男子一動不動,只是一掃鬼爪,一片泛著惡臭的瘴氣便擊退了眾人,隨后元

    神陡然現(xiàn)形變大,聲如厲鬼,「老頭子走了,就憑你們幾個也配與我較量。今天

    誰也跑不掉,等我解決了這小子,你們都得死。」

    「瘴氣有毒。」金丹尊者喊了一

    聲,臉色就變得鐵青。

    而趴在地上的我現(xiàn)如今還在絞盡腦汁想著辦法,可雙方實力實在差的太多。

    我就是想咬他一口,眼下也夠不著啊。

    他活動著手指,猛然劈下,這一下帶著瘴氣的劇毒和元嬰的修為,我只覺得

    全身一震,一股炁從丹田涌出,漫延到了整個后背之上。

    我看不見他在我身后如何折騰,總之既不痛,也不癢,就是一直趴著,憋的

    我著實有些難受。

    「好家伙,這到底什么神通!」

    我聽著男子居然又抱怨了一句,一時間氣氛似乎陷入了某種僵局。他在眾人

    面前樹了大旗,可遲遲都弄不死我,而我雖然一心怒氣,卻也對他無計可施。

    他起身踹了我一腳,終于讓我面朝上了,舒舒服服的剛喘了口氣,他又氣勢

    洶洶的撲了上來,抬手便直奔丹田而去……

    半柱香后,我有些尷尬的看著他,他則一頭大汗的看著我。

    「你們這正道眾人,皆是欺世盜名之輩,金丹之境,竟修煉如此可恥神通,

    難道你們就只會做縮頭烏龜么,下流,可恥,你就不覺得自己是正道之恥?你這

    到底修的什么歪門邪道。自詡正道,就靠這身龜殼。呸!」

    男子踩著我毫無章法的破口大罵,再無剛剛的輕松和愜意。我忍無可忍,也

    怒吼起來,「你有本事放我出來,你看我揍不揍你!捆著不讓我打你,你就有理

    了么!」

    「你,你!」男子后槽牙咬的嘎吱作響。他屏氣凝神,雙手握于胸前,掐訣

    念咒,身后的元神又漲大了幾分,一柄帶著綠火的巨大利刃從指尖冒了出來,原

    本和煦的山間頓時陰風(fēng)陣陣,鬼哭神嚎讓人心神不寧。

    利刃自上而下,通體鋸齒,我這才看到,半空中居然有張長著獠牙的可怖鬼

    臉,正含著利刃,瞄準(zhǔn)了我的脖子。

    男子念完咒,眼中都是腥紅的血絲,「看你的龜殼能不能頂?shù)米∥疫@靈炁集

    于一點的修羅刃!破!」聲畢,一股巨大的靈威帶著強烈的風(fēng)勢猛然降下,力道

    之強,縱使沒有月輪困身,估計我也很難動彈半分,我還從未見過殺氣如此之重

    的邪術(shù)。

    心里一緊,從小到大頭一次有了種異樣的感覺,我不會真的死在這里吧。

    鼻尖突然聞到了一陣淡淡的清香,那柄冒著黑氣的利刃懸在我脖子上幾寸的

    位置停了下來。從刃尖開始逐步被冒著寒氣的薄冰覆蓋,速度越來越快逐漸裹著

    整柄利刃,連同那張可怕的鬼臉。

    很快,被凍結(jié)后的利刃化為了齏粉,「是誰?」男子趕忙警覺的左右巡視,

    他猛然低頭,自己的腳不知何時,也被薄冰蓋住,隨后迅速漫延到胸口。

    「是哪位大能,何必躲在暗處!別以為這區(qū)區(qū)寒冰就能傷的了我?!顾?/br>
    指尖掐完手訣,渾身便冒出guntang的鮮血,寒冰遇血慢慢就被融化了。還未等男子

    喘息,寒冰融化成水后,滲入地里,片刻后一株綠葉便破土而出。

    「不好?!鼓凶觿傁牒筇汩_,可那綠葉見風(fēng)就長,伸出藤蔓捆住全身,眨

    眼間就長出一丈來高,將男子束于半空。

    男子拼命掙扎,可手指都已被纏住,想掐手訣都不行。我躺在地上,面無表

    情的看著木藤高處的男子,如同看一個死人。

    那男子還未放棄,松開了捆住我的月輪,迅速飛起,露出獠牙快速旋轉(zhuǎn)著,

    想要切斷藤蔓。藤蔓的顏色卻隨之變深,月輪的利刃敲打在藤蔓上,迸發(fā)出鐵器

    碰撞的火星,卻連道痕跡都沒留下,儼然已經(jīng)成了棵鐵樹。

    「到底是哪位大能,有如此修為都不愿現(xiàn)身一見么,死也死讓老子死個明白?!?/br>
    男子話沒說完,藤蔓已經(jīng)徹底纏住了腦袋,余下的枝條連那兩柄月輪也一起

    裹了進(jìn)去。

    男子依舊在其中拼命掙扎,可木藤卻依舊停止了增長,而天空不知何時飄來

    一片雨云,還沒等我細(xì)看,云間就垂下一道又細(xì)又長的驚雷,正砸在木藤之上。

    原本堅不可摧的木藤被驚雷瞬間點燃,自上而下頃刻化為火樹。這火顯然和

    一般的俗火不同,燒的不僅僅是男子的rou身,連同元神都被逼出體內(nèi),一時間兩

    者慘叫聲疊在一起,元神掙扎著想從樹藤中逃出,而僅僅只是露出了張猙獰的臉,

    便連同木藤燒成了一段段的灰燼。

    灰燼落地,土層自覺分開,將那團(tuán)灰燼掩埋,接著一陣清風(fēng)帶著枚小旋風(fēng)吹

    過,彷佛是在打掃余灰。

    一位元嬰境的大魔者片刻之間神魂俱滅,竟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就這么在

    這塵世間蒸發(fā)了。

    眾人自然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除了驚詫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而我自從

    聞到那股清香,便已然知道了一切。

    只是我實在不知道她為什么要費這么多周章來解決這家伙,金

    木水火土風(fēng)雷

    全都招呼了一遍,與她一貫凌厲的風(fēng)格真是毫不相符,若是炫耀修為也對不上她

    的性格,總不能是為了解氣吧。

    難道她聽見了這大魔說的那些污言穢語?可我和這大魔已經(jīng)「較量」到現(xiàn)在,

    按她的脾氣也忍不了這么久不是。哎,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她了。

    白光一閃,清漓已經(jīng)站在了我的身邊,她雙手疊于腹間,面色清冷的看著我。

    我抬頭打量著她,化神之后,居然全身都帶著隱隱的金光。

    遠(yuǎn)山般青翠的柳葉長眉高挑著,原本淡紫色的雙瞳中此時也泛著碧落般流轉(zhuǎn)

    的光華。在那眼中,似有清皎月色,也有星河燦爛,而那朱唇皓齒,自是緊緊抿

    著,從不輕易開口。

    這張令無數(shù)人只見一面就魂牽夢繞的絕美面容,稱得上是驚鴻絕艷,卻永遠(yuǎn)

    在那冰肌雪膚下帶著北極寒冰般的肅殺之氣,彷佛全世界都是她的敵人。

    看我依舊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心弦一撥,那熟悉的聲音便直由心底傳來,

    「還不起身?」

    我趕忙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浮土,看著渾身冒金光的她,站近點也不是,

    站遠(yuǎn)地也不是。

    只好在她身邊離了幾尺遠(yuǎn),慢慢低下頭,為避免外人聽見,只是輕輕吐了一

    句,「娘!」

    而回過神的眾人,看向我的眼神自然全都是不解和驚詫,但隨后便齊齊跪拜

    在地,「恭迎清漓上仙!」

    為首的金丹尊者,感恩戴德,「感謝上仙及時出手,救命之恩,我等將永記

    于心?!?/br>
    清漓看了我一眼,眉目流轉(zhuǎn),抬手放在了我的肩上。

    「回山。」這兩個字依舊是傳音入密到我心里,卻未去理睬眾人的跪拜。

    「哦」我低聲應(yīng)和。

    至于她對眾人的態(tài)度,我卻是毫不意外,十六年來,我和她兩人孤居于清漓

    山上,從未見過她和正魔兩道的人有來往。

    十五歲前,我連山都沒下過。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樣子,我都只能從典籍

    里一知半解。直到結(jié)成金丹后,娘才許我偶爾獨自下山長些見識,但最晚酉正時

    前必須回山。

    每每聽到鎮(zhèn)子里的說書人,談到清漓上人乃是清漓掌門,派下高手眾多,乃

    是天下秘傳的第一大派,我就在后排捂著肚子笑的不行。

    現(xiàn)在想來,我這金丹結(jié)的著實愚蠢的很,還記得結(jié)丹那晚,我早早就按照書

    中記載要求,設(shè)壇擺好了九宮法陣,也尋好了替身之物,盥漱沐浴,擊磬焚香后,

    盤腿靜修,等體內(nèi)金丹大成。

    可不知道我是不是哪一步做錯了,還是漏做了。之后那九霄神雷卻不偏不倚

    的砸在了我身上。那一刻神魂撕裂,我只感覺自己必然是要英年早逝。

    結(jié)果等我再醒來之時,卻是獨自躺在自己的床上。然后便發(fā)現(xiàn)了三件事,第

    一件,腹中靈炁順行,金丹已成。

    第二件,修為大跌,原本靈寂時,凝出的劍氣已經(jīng)可以讓我御劍飛上一段,

    可金丹后,劍氣五行符咒之威皆落入筑基境。而且不管日后我如何修煉,也是收

    效甚微。唯一算是欣慰的便是這身橫煉的精骨,水火不侵,刀槍不入。

    第三件,便是我娘清漓再沒和開口和我說過一句話。雖然之前她每日和我說

    的話也是極少,但總還能見到她開口,哪像現(xiàn)在每每都是用傳音入密,兩人在一

    起時,我簡直就像是個自說自話的傻子。

    事后我也能理解幾分娘的心思,現(xiàn)如今結(jié)丹結(jié)成如此模樣,完全沒有一點金

    丹境大成者的風(fēng)華。想必她也是失望透頂了吧。畢竟她原本就對我相當(dāng)冷淡,言

    語作為給我的感覺就是任由我自生自滅。

    而她也早早就和我說過,待我元嬰之后,便獨自下山闖蕩天下去,之后再不

    用回清漓。

    但我心里從沒怪過她,她現(xiàn)在能有如此修為,怕是早已跳出七情六欲,紅塵

    俗世。這所謂母子之情對她而言不過是個累贅罷了。只是我自己俗心難滅,這世

    上我只有這一個親人。有時候我真希望她不是什么上人,上仙,就是一位普普通

    通的娘,那該多好。

    「還不走?」一不小心就想了許多,清漓已經(jīng)走了幾步,此時正回頭看著我。

    我不敢拖延,趕緊跟上。

    可急促而來的腳步聲卻攔住了我們的去路,一大批魔教中人,由四處奔走而

    來,全都聚集在了我們身前不遠(yuǎn)處。為首者年紀(jì)不大,身著黑甲,生的威武雄壯,

    只是眼角一道傷疤越過鼻梁,看著有些瘆人。

    而身后,剛剛的老者帶著眾弟子竟也去而復(fù)返。一時間,我和娘居然被夾在

    了正魔之間。

    「清漓上仙,您老不是從不參與正魔之時,如今剛剛渡劫,就滅我魔教大將,

    是否有些不合時宜。」我娘年

    紀(jì)不過三十上下,稱為您老倒是蠻有意思。

    清漓并未回答,倒是身后的老者搶先開了口,「上仙原本就是我正道中人,

    你魔道小輩自視修為高深,太過狂妄,在此尋釁滋事。上仙替天行道有何不合時

    宜?!?/br>
    「呵呵,說的倒是好聽,今日上仙行大事,你我早就約好,休戰(zhàn)一日,共觀

    盛舉。可如今我魔教卻平白失了一臂,我豈能善罷甘休!」這家伙修為和聲望看

    來也是不低,話音剛落,背后便是山呼海嘯般的吶喊。

    身后老者自然也是絲毫不退讓半步,「上仙在此,我派自當(dāng)全力以赴,若能

    一舉將你等烏合之眾就地殲滅,也可還天下一個太平!」

    「要戰(zhàn)便戰(zhàn),休呈口舌之快!」

    話音剛落,耳邊噼里啪啦全是武器出鞘的聲音,我站在中間,感受著兩邊逐

    步升高的靈威,眼看一場大戰(zhàn)已然迫在眉睫,于是偷偷拽了拽清漓的衣袖,「娘,

    不然咱先走吧,看著真要打起來了?!?/br>
    清漓拉平了視線,第一次緩緩掃了圈眾人,隨后抬手伸出一指,微彎指腹,

    地上一片綠葉便緩緩升起。兩邊人都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樹葉打著圈升到半空之中,清漓反轉(zhuǎn)手腕,用拇指疊住中指,擺出了個蓮花

    指型,對著依舊還在轉(zhuǎn)圈的樹葉猛然彈了出去。

    原本還輕柔飄動的樹葉瞬間化作一道金光,金光帶著長長的刃翼,拖著流星

    般的尾巴直奔山間樹林而去,那山邊茂密的松柏隨著金光靠近,接連倒了下去,

    金光包裹的樹葉勢如破竹,所向無前,連續(xù)的悶響之后,那些原本高聳入云的松

    柏已被齊齊攔腰斬斷,露出樹后另一座山峰。

    可金光力道卻絲毫未減,眾人追隨著金光,眼看著它扎進(jìn)那座山峰,片刻之

    后,峰頂猛震了一下,像是被風(fēng)吹翻了斗笠,慢慢的滑落了下去。整座山頭都被

    金光削去了大半,砍削處之平整,簡直是天神降臨持天斧所為。

    清漓收回二指,那道金光又從遠(yuǎn)處疾速殺回。眾人幾乎不受控制的雙腿發(fā)軟,

    正魔兩道紛紛跪倒在地。

    「上仙息怒!上仙息怒!」

    金光在清漓的指間猛然收住勢頭,隨后又露出那片青綠的樹葉,緩緩的旋轉(zhuǎn),

    飄動,彷佛剛剛的一切根本沒發(fā)生過。

    可那攔腰斬斷的松柏,齊整的山頭卻又在眼前不斷的提醒著諸位,剛剛那一

    幕并非夢幻。

    清漓放下手指,任由樹葉緩緩落下,傳音入密到我心間,「回山!」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