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白皎覺得自己應(yīng)該沒有發(fā)出其他聲音,他心里很難過,聽到白初賀那句“那我呢”的反問時,幾乎難過到要死掉。 他不希望白初賀也像他一樣難過,不希望壓著白初賀疲憊不堪的壓力又因為他的緣故加重一層,所以即便是忍不住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還是會掐著自己腿上的軟rou,好讓自己不發(fā)出聲音。 他覺得他是沒有聲音的,可白初賀聽到了,白初賀甚至沒有問他是不是哭了,而是直接低低地叫他別哭。 白皎的心跳又快了起來,一下一下,在胸口中發(fā)出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激烈聲音。 喜歡親昵地叫他的人并不是沒有,甚至有很多。 宋姨會叫他小寶,宋琉和和白遠(yuǎn)會叫他小皎,就連學(xué)校里關(guān)系好的女同學(xué)叫他的時候也喜歡叫他白白。 可是只有白初賀這么叫他的時候,白皎覺得自己的心臟快從身體里跳出來,就像岸邊那些爭先恐后的海浪,在邊緣試探著,想要涌上沙灘。 “為什么......”白皎忍不住開口,聲音聽起來像喃喃自語。 你為什么要這么親昵地叫我呢?你不是不喜歡我了嗎,不是在躲著我嗎,不是冷冷清清地告訴我我們不可能一直住在一起嗎? 可是你為什么又在說完這些令人難過的話后,這么溫柔地叫我的名字呢? 語音那邊的白初賀似乎聽出了白皎話里的未盡之語,“你去睡覺吧,好不好?” “你還沒回答我?!卑尊◣缀跤行﹫?zhí)拗起來,“我不懂的那些東西,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白皎又使勁兒咽了一下,想把之前的情緒全部咽掉。 男孩子不應(yīng)該輕易掉眼淚,他覺得很不好意思。他也并不是很愛哭的性格,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因為那些沒有搞懂的東西而著急,甚至急到掉眼淚。 安靜半晌,聽筒里傳來很輕的一聲笑聲。 白初賀的笑聲里滿是無奈,甚至是束手無策。 “皎皎,你想讓我怎么教你,就像教你解題一樣手把手教你嗎?” 白皎也不知道該怎么說,聲音有些磕磕巴巴,又因為剛才掉了眼淚而聽起來甕聲甕氣的。 “對...對呀,教的話,不就是這么教嗎?你多教教我,我一定會懂的,你教教我吧。” 白初賀的聲音聽起來又變得有些空曠,回蕩在白皎的聽覺里。 “這不是數(shù)學(xué)題,不是代入一下公式就能得出答案,答案也沒有唯一標(biāo)準(zhǔn)之分。你讓我教你,但我該怎么教你呢?” 白皎很急地回答,“那你就告訴我你是怎么想的,怎么去理解的,我可以向你學(xué)習(xí)啊?!?/br> 須臾,白初賀在語音那頭回答,“不行。” 白皎愣住了,“為什么不行?” 白初賀的聲音一字一句,十分清晰。 “我不能用我的想法來引導(dǎo)你,那是很不負(fù)責(zé)的行為,你明白嗎?” 他的語氣還是和那聲“皎皎”一樣溫柔耐心,但說出的話卻是十分冷靜的字眼,甚至冷靜到了有些冰冷的程度,讓白皎覺得十分割裂。 白皎說不清楚,他能夠感受到現(xiàn)在的白初賀并不像平常那樣冷靜,他的聲音里有情緒,有感情,卻說著沒有感情的話,就像有兩個他,彼此平衡著,一步也不肯越雷池。 “什么想法?”白皎抓著手機問,“什么引導(dǎo),你要告訴我我才能知道啊?!?/br> 窗外似乎傳來隱隱約約的浪聲,之前安靜得過分的海岸又暗潮洶涌,在月光下舔舐著淺灘。 “你現(xiàn)在在哪兒?”語音里的白初賀忽然問了一句。 白皎抿著唇,“在家里?!?/br> “二樓?” “對。” “在房間里嗎?” “沒有?!卑尊ǖ椭^看自己的影子,“我在走廊?!?/br> “你先回房間?!卑壮踬R說,“躺下來?!?/br> 白皎得到了白初賀的允諾,他心里不太相信白初賀的話,但還是乖乖邁出腳步回到自己的臥室,用最快的速度窸窸窣窣地?fù)Q上睡衣,爬到了床上,裹在被子里,“我上床了?!?/br> “嗯?!币恢辟N在耳旁的聽筒傳來白初賀的聲音,“蓋好被子了嗎?” “蓋好了?!?/br> “好?!卑壮踬R說,“那就睡吧,晚安?!?/br> “你還沒告訴我呢?!卑尊ǚ纯沟?,“你不能又騙我?!?/br> 聽筒里的白初賀沉默片刻,輕聲道:“你還是不明白?!?/br> 一句話直接把白皎堵得沒聲了。 他很執(zhí)著于白初賀那些模模糊糊的話,但他不想再聽見聲音疲憊的白初賀,也不希望白初賀因為他而受累。 心中不知道什么情緒在作祟,白皎握著手里的手機,遲遲沒有出聲,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是啊,他確實很笨,腦子轉(zhuǎn)不過來彎,又遲鈍又傻,連自己的心情都想不明白。 “睡吧,晚安?!甭犕怖镒詈髠鱽砹艘痪?,然后似乎短暫地停頓了幾秒鐘,隨機掛斷了語音。 白皎還握著手機,沒有松開,貼在耳朵邊,直到聽見里面代表斷線的“滴”一聲。 可是白初賀可以告訴他的。 白皎縮在被子里,整個人慢慢蜷了起來,松軟的被子被拉扯的凌亂不堪,緊緊地裹著床上蜷成一團的人,就像一個怎么掙扎也掙扎不開的繭。 白色的繭沾上了一點水珠,被打濕,一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