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場高熱影響的不止是他的體質?！卑走h的無聲地深呼吸了一下，“也影響了他的記憶，進而影響了他的大腦?！?/br>
    白初賀的后槽牙一下子咬得死緊，到了幾乎要生生咬碎的地步。

    “你的意思是......”

    “你弟弟?！彼瘟鸬穆曇艚K于響起，她抬起了頭來，白初賀發(fā)現(xiàn)她眼睛里的紅血絲明顯得嚇人，“他和普通人不太一樣?！?/br>
    “他沒有?！卑壮踬R斷然開口，仿佛只要出聲夠快，就能抵消這個令人難過的事實，“他的學業(yè)正常，考試成績比班上很多人都優(yōu)秀。”

    白初賀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不這樣的話，他沒辦法發(fā)出正常語調的聲音，“他沒有任何問題?！?/br>
    宋琉沒有說話，宋姨輕輕出聲。

    “那是因為你現(xiàn)在見到的小皎是已經進步了很多很多的小皎。他小時候，稍微繞一點的東西他就會理不清?！?/br>
    “初賀，你別著急。”宋琉再次開口，“小皎雖然和平常人有一點差距，但并不大，也不是智力上的問題。他只是...他有些遲鈍，普通人一下子就能理解的東西，他可能要多花一點點時間。幾句話就能講清楚的事情，他可能會說很多很多，讓人著急，覺得墨跡?！?/br>
    她難過地垂下了眼睛。

    “用其他人的話說，他有點笨笨的，是個小笨蛋?！?/br>
    第81章

    雨果然越下越大了。

    暴雨如注，白初賀坐進網約車的后排，抬頭看了眼在車門外為他撐著傘的白遠。

    白遠扶著車門，對他點點頭，“慢慢回去，不要著急?！?/br>
    白初賀接過白遠遞來的傘，白遠替他關好了車門，從車旁微微退遠了一些，白初賀看見他對司機揮了揮手，示意可以開車了。

    白初賀透過車窗，望了一眼不遠處同樣撐著傘的宋琉和宋姨。

    深夜奔波回來，又再次冒雨而去。如果換在平時，即使宋琉和白遠不說，宋姨也一定會勸白初賀不必這么折騰。

    但這次，他們誰都沒有對白初賀這個頗有些大題小做的行為說什么。宋琉為他拿了兩身衣服，宋姨去找來了傘，白遠叫好了車，一起送他到路邊。

    宋琉記掛著他和白皎，出門時問了一句會不會太擠。

    白初賀那時正在換鞋，低著頭說了一句不會，“有給他準備的房間。”

    宋琉仿佛明白了什么，笑了笑，沒有再問。

    杜賓似乎也想追出來，外面雨下的太大，宋琉讓宋姨把杜賓留在家里。

    白初賀臨走時，杜賓蹲在玄關，眼睛安靜又有神地望著他，沒有再像下午那樣不安地犬吠。

    宋琉對他說：“現(xiàn)在有你陪著，小狗可以安心養(yǎng)老了。”

    白初賀在雨聲里點了點頭。

    “休息好了再回來，不用著急?！备糁嚧?，白初賀聽見白遠被擋得有些模糊的聲音。

    他點了點頭，說了一聲謝謝，不知道白遠有沒有聽見。

    白遠站在外面，對著車內微微一笑。

    車子微微顛簸起來，父母的面龐和車窗劃落的雨水一起，慢慢遠去了。

    白初賀從回到白家到現(xiàn)在，這才想起看了一眼手機。

    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宋琉白遠和宋姨都是注重養(yǎng)生的人，睡得很早，如果換做平常，絕不可能凌晨三點還清醒著。

    上樓去找宋琉是一時沖動，但白初賀也沒有想到宋琉其實也沒有休息。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宋琉內心的焦慮有所了解，也自以為能夠理解父母那些復雜的心情。但如今交談至深夜，他才真正知道他們一直以來小心翼翼掩藏著的東西是什么，他們一直以來無微不至地保護著，總是無法真正放手的東西又是什么。

    宋姨的聲音仿佛還縈繞在耳邊，伴隨著記憶里白皎的模樣一起，浮上心頭。

    “你現(xiàn)在見到的小皎已經是進步了很多很多的小皎?！?/br>
    市郊的人們雖然已經悄然入睡，但市區(qū)中心仍舊五光十色。

    白初賀后背抵著舒適的座椅，那些燈紅酒綠的光映照在他臉上，在車內投出一個脊背微彎的投影，邊緣泛著七彩的霓虹光暈。

    他想起很多很多事，有關白皎的。

    那些事情他并未忘記，一直放在心頭，也曾經對其中的細節(jié)產生出過疑惑，但直到如今他才恍然大悟。

    嶺北溫度舒適的夜晚，他們一起從陰家巷回來，白皎邊吃飯邊絮絮叨叨地告訴他，他初中成績不太理想，私下里做了很多努力才有了如今的進步。

    他說雖然宋琉從來沒有對他提出過成績相關的要求，甚至會在他考得不好的時候溫柔地安慰他，但他看到過，親戚提起他的成績的時候，宋琉是難過的。

    “我就想那我學好一點，讓她不要不開心?！卑尊ǖ穆曇羧缬半S形地響起。

    白皎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太過鄭重其事，也沒有邀功的想法，就像隨口提了一句天氣真好一樣。

    但白初賀忍不住去想，白皎是個直性子，不會走彎路，他說了想學好一點，就一定是付出過相當?shù)呐Φ摹?/br>
    白皎的那句話簡簡單單，但背后是他無數(shù)努力的堆積。

    他的筆記永遠工整，試卷夾永遠整潔，上課永遠認真又努力。

    白皎是不是其實也有察覺到呢，他是不是也發(fā)現(xiàn)同等的努力，他似乎總是比同齡人要稍晚一步，所以學習的時候才會比其他人都認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