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愣神的時候，身邊響起許安然的低聲細(xì)語，“你看，沒人笑話你，大家都覺得很合適哦?！?/br>
    一旁又響起公鴨嗓抱怨聲，“能不能給我化成白皎那種?！?/br>
    “......人家白皎根本就還沒化妝呢好不好？！”

    白皎難過又焦灼的心終于平靜下來。

    他轉(zhuǎn)向許安然，小聲道：“我以為......”

    “想太多也不好哦！”許安然的聲音笑吟吟地，逐漸消解白皎的心結(jié)，“來來來我給你戴假發(fā)?！?/br>
    坐下后，被其他男生拱到外面的宋一青終于費勁起了進(jìn)來，走兩步踩一下裙擺，蹦到白皎身邊，豎起一個大拇指，“我靠...公主......這下可真公主了！”

    白皎很不好意思，“你別說啦?！?/br>
    宋一青雙臂一抱，“咱們把全套都整上，我看這下還有誰敢笑話我們班是男公主！”

    許安然已經(jīng)拿出了假發(fā)，是一頂淺金色的偏分長發(fā)，發(fā)尾旋著精致的小卷。

    許安然解釋道：“本來應(yīng)該是紅色的，但是我和其他人商量了下，感覺金色最適合你，所以改了改。”

    白皎手足無措地點頭，“哦...哦，是嗎，我、我沒想過這些——”

    “因為你的頭發(fā)本來就是茶色的嘛?！痹S安然抓著白皎的發(fā)梢，聽起來頗有見解，“而且還帶一點點自然卷...白皎，你知不知道你的頭發(fā)在陽光下其實帶一點點金色？”

    “嗯...”白皎習(xí)慣性地摸摸鼻子，“這我倒是不知道...”

    “真的，你真不是混血什么的嗎？”

    一旁的宋一青忽然插嘴，“許委，你剛才那句話我怎么聽著這么熟悉，你說什么來著？”

    許安然悶頭調(diào)整假發(fā)，隨口回道：“我說小白的頭發(fā)有點泛金色。”

    宋一青琢磨了一會兒，“我咋老覺得這話很熟悉......哎！對了！小白，之前你還記不記得咱們?nèi)齻€之前偷偷跟蹤你哥到上門街那一回？”

    “嗯，記得。”白皎現(xiàn)在想起當(dāng)時被白初賀發(fā)現(xiàn)的場景，仍然會覺得有點尷尬心虛。

    宋一青猛地一拍巴掌。

    “對，就是那回，跟你哥一起的那個漂亮jiejie跟我說過來著，說他們要找的人頭發(fā)也有點金色！”

    白皎微微一愣。

    宋一青在一旁噗嗤帶笑地?fù)u腦袋，“我那會兒還抖機靈，跟你初賀哥說要找你的話直接打電話就行了，哪兒還用得著大老遠(yuǎn)跑到上門街來，你看，我說的其實也沒啥問題嘛?！?/br>
    宋一青沒怎么多想，哼哧哼哧地笑了起來，笑了好半天才發(fā)現(xiàn)白皎望著課桌上的化妝鏡，發(fā)起了呆。

    “小白？”宋一青推了推他，“想什么呢，跟你說話呢?！?/br>
    “...沒事?！卑尊剡^神來，但雙眼仍然盯著鏡中的自己。

    班上的學(xué)生們很重視這場高中最后一次的活動，男生們很賣力地負(fù)責(zé)做道具布景，女孩子們毫不吝嗇地帶來了自己平常打扮的東西。

    面前的鏡子是自帶燈光的，許安然為了更細(xì)致地化妝，開了三檔的自然光。

    像陽光一樣偏暖的光線落在白皎的發(fā)梢，他看見鏡中自己那頭熟悉的茶色頭發(fā)真的像許安然和宋一青說的那樣，透出一層淺淺的金色光暈。

    這層朦朧的光讓白皎有些恍惚，又讓他覺得有些眼熟。

    一開始，他順著宋一青的話想起在上門街被白初賀他們發(fā)現(xiàn)的那個傍晚，有個吊兒郎當(dāng)染了金發(fā)的青年，頭發(fā)在陽光下似乎就有類似的顏色。

    但那顏色又好像有些不一樣，很生硬，不如他此刻在鏡中看到的那么柔和。

    不對，不是這個，那種強烈的熟悉感并不來源于此。

    白皎發(fā)呆時顯得有些茫然的眼睛忽然微微一轉(zhuǎn)。

    那股讓他短暫地迷茫了一下的熟悉感逐漸清晰起來，在柔和朦朧的光里不斷變化，變成純白的雪，淡淡的泛光貼著臉頰，在風(fēng)中輕輕漂浮。

    “小月亮？”

    白皎覺得頭悶悶的痛，這股悶痛又讓他整個人很困，他昏昏欲睡地坐在白雪下，泛著稻草色的光芒為白雪所遮掩，化作刺骨的寒意，順著有些漏風(fēng)的圍巾，攀爬入身體里。

    “小月亮？是不是小月亮？”

    一聲驚愕的女聲傳來，依稀傳進(jìn)白皎的耳朵里。

    可他太困了，他抬不起頭來，漫天白雪下，他只想安安靜靜地好好睡一覺。

    “咔嚓?！币宦暱扉T聲響起。

    “小月亮，不能睡，快醒醒，不能在這里睡著。”

    可是我好困啊，白皎想。

    他真的好困好困，他好想睡覺，就讓他睡一覺吧。

    他好久沒有這么安心地睡著過了。

    焦急的女聲在穿梭過陳舊的冷空氣，使勁兒地鉆到他的耳朵中。

    灰敗的雪將那道女聲打散，變成不成字句的片段。

    “...千萬別睡...”

    “一個人...為什么......”

    白皎縮了縮脖子，想擠進(jìn)單薄但比寒風(fēng)溫暖的圍巾中，睜不開眼。

    “睡了的話...小狗......見不到...”

    聽到“小狗”這個字眼，白皎終于有了一點兒反應(yīng)。

    他困倦地眨了眨眼，思考著自己為什么會對這兩個字有反應(yīng)。

    記憶的深處破碎紛呈，他遲緩地想著，小狗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他已經(jīng)選擇忘卻掉的什么東西嗎？

    緩緩飄落的白雪中，他終于摸到了一點蛛絲馬跡。